听到断无遗说出这些话,酒店老板浑身发抖,再也无法保持从容的姿态了。
断无遗走到酒店老板后背,道:“若不是我推测的分毫不差,他又怎么会吓得发抖呢?”
叶七突然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办案的?”
“当然!”断无遗傲然道:“我天生洞察力过人!推理能力千百年来更是无双无对!”
“你已在这枉死城中多久了?”叶七又问。
“一万年!”断无遗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一万年这么快就过去了。不过我这一万年来总算没有虚度光阴!”
断无遗似乎有很多感情要发泄,竟然越说越多,越说越远,又叹道:“可怜世人追求永生,可我不过是阴间的一缕孤魂,不也一样永生了吗?更何况永生并不是目的,只有在这永生的过程中做出永恒的事,才算有意义。”
叶七一直觉得这断无遗就是个杯弓蛇影,夸大其实的人,却没料到他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不禁又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他也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也许他自己也一直都不知道他自己办的那些案伤害了多少鬼魂。
叶七走上一步,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做错事?”
“哼,”断无遗嘴角下瘪,瞄了叶七一眼,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那些圣贤也未必就不会做错事了!”
“如此说来,你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叶七道。
断无遗指着自己的鼻尖道:“除了办案,我什么事都做的一塌糊涂,我当然会做错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如果你办案办错了呢?”叶七目光灼灼,盯着断无遗。
断无遗突然一下子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叶七,愣了半晌,他才大声道:“本圣主神圣英明,又岂会办错案!”
断无遗虽然声音还是很大,但却不是因为他自信,相反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变得有些心虚。
叶七道:“你为什么不出去听听他们的心里话?听听你在他们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七的话很诚恳,并没有要责怪断无遗的意思。
断无遗转身盯着酒店老板,道:“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办过冤假错案?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酒店老板吓得普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圣主您自然是神圣英明,更不可能会办错案!”
断无遗回过头看着叶七,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你看,我的神圣英明并不是我自己吹嘘出来的!
叶七没有退缩,道:“你看他在评价你之前先跪在了地上,必是畏惧于你的淫威。这种情况下难道他还会说真话吗?”
断无遗一把提起酒店老板,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虑我是什么人。你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酒店老板早已吓得不轻,求饶道:“我说两位爷,你们要是想玩别找上我呀,我经不起两位爷的折腾呀!”
“你只要老老实实告诉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办的案有无冤错就行了,我们绝不会为难你!”断无遗急道。
断无遗本就是一大嗓门的人,这一急,说话更是几近发怒,酒店老板看着断无遗这般模样,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断无遗还要逼问,叶七阻止道:“他已吓成这般模样,你再怎么逼问他也只会吓得更狠,却绝不会说实话。你为什么不乔装一番随我出去转转?”
断无遗放下提着酒店老板,警告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句,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酒店老板见他二人要走,心里乐开了花,忙不住的点头。
叶七走出酒店时断无遗已不见了,叶七的身后却多了个携剑的仆人。
大街上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叶七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的仆人走了上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不知何年找到一桩冤案。”
“你应该知道找不到最好,因为这表示枉死城中的治安越来越好,犯罪的人也越来越少。”叶七道。
这仆人正是断无遗,断无遗道:“这岂不是正好可以说明我审理案件并无过错!”
“你错了。”叶七直到现在才批判了断无遗一句,因为他发现断无遗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错了,而且还很坚定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帮助到了别人。
“案件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即便是在你的治下!”叶七又道:“但你直到现在都将案件视为你个人追求的垫脚石,这种错误的观点必然会导致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做错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错事的人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是错事!
叶七带着断无遗在枉死城中左转右转,终于在城边上一出难民窟看到了忙碌的鬼魂。
这里虽然很破烂,这里的鬼魂也都在忙碌的做着自己的事,但他们的脸上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神情,他们的脸上虽然布满苦难的痕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生活。
叶七带着断无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去,这里的人都盯着他俩,像是看着新型物种一样。
这时有一个小孩子突然冲了出来,却没有看着脚下一个大坑,眼看小孩子就要跌落下去,叶七伸手一把将小孩提了起来。
这时孩子的妈妈也到了,谢过叶七,又提着小孩一阵抽打,嘴里喝道:“再乱跑,小心那位神断老爷将你抓走审问!”
那小孩立马缩成一团,连哭泣声都小了很多。
叶七装作不知缘由的人,问道:“神断老爷?不知你们说的那位神断老爷是谁?为何你们这么怕他?”
小孩的妈见叶七不过是一外地人,身后跟着一仆人,也不怀疑,便道:“这神断老爷啊,就是枉死城中的断绝天下断无遗圣主!此人喜好断案。”
“哦,这是好事啊。”叶七笑道。
“唉,”那女人又叹了一声,道:“虽然号称是断绝天下,只怕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正的破过一件案子!”
“你放肆!”断无遗终于还是忍不住河道。
那女人见他不过是叶七的仆人,便道:“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这位圣主的为人!两百多年前巷后的李大娘就因为有个富贵人家好心给了她两块灵石,就被这位圣主说是李大娘偷的,还诬陷李大娘是黑碟谷的人,将李大娘抓了去,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断无遗不服道:“听说那位李大娘腰中有一块黑牌,正是黑碟谷的手令,难道这也是冤枉了李大娘?”
那女人又叹了口气:“唉,那哪里是黑碟谷的手令!那只不过是李大娘前世儿子的一块玉牌,只因在这阴间多年,玉牌早已被腐蚀成了黑色,再也看不出是何模样了!”
断无遗面色大变,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突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七明白他的心情,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害那些人的,但他身为枉死城的圣主,做任何事都不应该马虎的。
即便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就此掩盖他伤害他人的事实。
“时间还很长,”叶七拍了拍断无遗的肩膀,道:“有很多事只要能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但一定要改!”
断无遗茫然的看了叶七一眼,又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过身向难民窟外走去。
叶七也跟了上去,毕竟竹青的魂魄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断无遗走到了一处悬崖旁,看着悬崖下云雾缭绕的深渊,良久才道:“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是好事,我是喜欢推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害人,我只希望能够多帮助一些受害者,让他们不再受欺辱!”
叶七道:“你这些都没有错,只不过很多事并不是只靠推理就能得出结论的。”
“哈哈哈,”叶断二人脚下的深渊里突然传来一阵大笑,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儿,在哪里学了一点推理,竟然在此高谈阔论!”
断无遗心情本就低落,此时听这声音嘲讽,心中怒极,喝道:“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
那声音又道:“不错!我就是鬼!我是个沉冤千年的鬼!你二人既然懂推理,就来解解我这千古奇冤吧!”
叶七只想救出竹青,不想多生事端,道:“你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帮你!”
“哈哈哈,”那声音又大笑道:“算了!我本也只不过是想考考你们,以你们的实力必是无法解开这千古奇冤了!”
“你不说出来又怎知道我们解不开?”断无遗傲然道,他毕竟还是不服输。
“你们听好了,”那声音又道:“现在我给你们一道入门的题,若是能解开就继续,若你们不能解开,就趁早滚得远远吧,免得扰了我的清修!”
“啰里啰嗦的干什么!什么题你说出来就是!”断无遗不耐烦的道。
那声音又道:“我在下面,你们下来吧。”
断无遗正要出说话,叶七阻止道:“这就是他出的题。”
“这算什么题?”断无遗叫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