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拜读过朱自清先生的《春》以后,关于春的印迹就从此定格,疲于双眸的愚钝,更缘于对先生登峰造极之笔的佩服。
阳春三月,在青山绿水间,于万紫千红时,邀三五好友,沐浴于清新的空气中,畅游于沁人心脾的红花绿叶下,无不是一种享受。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多年来对春的印迹,所佩服的不仅仅在于先生的笔调,更多的是让先生一样佩服的大自然的春天。
踏春,尤其是在雨后初晴的山野,总能给人以惊喜。闲暇之时,好友结伴,逐绿而走,觅香而行。万山葱绿,抬眼望,山间的那一抹红,似火,热情奔放;如锦,高贵典雅;恰如香妃的束带一样,轻搭于腰,似绕似系,妖娆瑰丽,装点着整个世界,给人以无尽的向往与遐想。
于是,如淘气的孩子般,定要前去探个究竟。正如人们常常所言,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会轻易被发现一样,觅香寻绿之路,并不顺畅。调皮的山路怕是担心我们夺走了
她的芳香,亦或是担心我们偷看了她美丽的姑娘一样,百般阻挠,千般刁难,颇有几分小家子气。
然而,人类对美的追求与向往的力量是无穷的。或爬或溜,或挽或扶,逃过石子的羁绊,躲过勾刺的拽拉,几经周折,汗流浃背,一路巧奔妙逃,终于把那调皮的家伙远远地落在身后。
轻舒一口气,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顶爬树叶,双裤粘泥巴,手脚无两样,相顾摘落花……拍打声、嬉笑声,响成一片,回荡山间,好不畅快……
拍打嬉笑的声响,更惹恼了落败的山路,本想唤来风儿,好好修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微风拂过,怎奈错打了算盘,扑鼻的阵阵香气,彻底将他掩藏的“佳人”给暴露了。
“快走,就在前面……”大伙儿你拥我促,如抢着看新媳妇儿般迫不及待,想一睹芳容为快。
香气越来越浓,那种渐行渐强的味道,像磁铁般紧紧地吸了过去。翻过两道坎儿,绕过几道弯儿,一股浓郁的花香逼了过来,瞬间,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掀翻在地,“哇,太美了。”好友一阵惊呼,疾步而上,深深拥入“佳人”的怀抱……
瞧!那一树一树的红妆,那一片一片鲜红欲滴的色彩,一股脑儿全滴进你的眼中,钻到你的心窝里。盛开的花儿,像热恋的情人般,深情地张开臂膀,想拥着心爱的人儿入怀……正想与“佳人”相拥,怎料几只蜜蜂捷足先登,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嘤嘤嗡嗡,向我示威呢。
此时,想到那醋意十足的山路,心中不由一阵好笑,其千阻万拦,殊不知守护的“佳人”早已被他人揽怀,可怜,可笑……更可气的是,那讨厌的蜜蜂也太贪婪了,上下纷飞,忙里忙外,竟要在每一朵花上都作上记号。罢了,罢了!
避开蜜蜂,怀着点点醋意,径自寻觅“佳人”。树梢绿叶间,几个含苞未放的花蕾,羞涩地打量着每一个来访者,那饱满的身躯,那微微张开的胞衣,那略带青涩的色泽,就如深闺里的姑娘偷偷地透过窗缝翘望心爱的人儿一般,让人顿生爱怜。而我,也正想扒开窗户,窥探这位深闺美人,正准备伸过手去,怎想却惹怒了春风,一阵风来,树枝摇曳,手不可及,只好作罢。
阵阵春风柔,催得百媚生。风儿,丝丝拂过;花瓣儿,翩翩飘零。带着一生的色彩,袭着满腔的香韵,在弥散着生命气息的空气中,娇艳地划上一条条绚丽的弧线,那种飘零,不是伤悲,而是希望,不是谢幕,而是又一个开始……
曾捧读过龚自珍的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也曾聆听过林妹妹那首集哀怨愁思为一体的《葬花吟》,而此时,面对着翩翩迎风而起、缓缓和风而落的花儿,那惊鸿一舞,更是另一番境界。
痴迷沉思中,友人的欢笑打断了我的情愫。回首望,红花绿林间,落红炫舞处,友人的脸颊上、衣襟间早已沾满了花红,弥满了花香,举手投足,一翘一盼,香了衣裳,红了脸庞……
沐浴着浓浓的春意,酣畅着醇醇的香韵,不想花影渐淡日偏西,天色将晚,作别“佳人”,该返程了。
归途中,脚步轻快却意犹未尽,苦苦思索,不觉顿悟:那山路对花儿的雪藏之心,蜜蜂对花儿的独占之意,春风对花儿的呵护之情,小气也好,贪婪也罢,不正是缘于对美好东西的向往和追求吗?
妙哉!乐哉!轻拍衣袖,还一身红韵;捋顺衣襟,洒一路欢歌。踩着夕霞,轻歌漫步,好一个“踏春东篱下,悠然见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