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平安在一片深海中被迫醒来,眼前一片模糊,身体还在缓缓下沉,视线上方是一片昏蓝,已经到了连阳光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奇怪,却没有一点溺水的窒息感。但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流困住,只是稍稍舒展一下身体,那股水流就缠她更甚,像是怕她跑了。
平安能感觉到它是没有恶意的,与其说是困住她,更不如说是牵引着她往更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甚至越往下反倒有一丝熟悉和亲切感。
有声音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低低吟唱像是古老的咒语。
视线模糊更甚,密密麻麻袭来的又是一阵的昏睡。
再次醒来,已是阳光明媚。
底下精壮的轿夫,额头上已稍稍有了一些细汗还在“嘿呀嘿呀”地抬着轿子,周围已经是如刚才完全不同的风景,少去了一大半的烟火气。
看样子已经快到城主府了。小呦大概是一路颠簸劳累,竟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小嘴吧嗒吧嗒地不知是做了什么梦。
这般没来由的过了一下脑子,才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坐直目视前方,再顺手捞来小呦放在怀里,如同往日。
心里暗暗自叹自己定力不足。
那半隐在云海之中的城主府逐渐显露出它恢宏的身形,可有人此时却无暇欣赏。
偏偏有人不放过,“我的肩膀麻了。”
平安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在心里暗叹他实在是“太会说话。”
他不说你醒了,他却道自己肩膀麻了,像是在跟自己索要补偿。
平安转身看他,那人目视前方,可平安却真切地感觉到他在等她的回应。
“唔,幸亏不是我的。”平安努力捏起俏皮地嗓音,妄想蒙混过关。
连后面的苏子言也不免震惊三分,甚至恨不得去洗洗眼睛。
坐在旁边的白起一时间无言以对,心下不免摇头自己是否期望过高。
最前面的芙蓉珠翠倒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只是珠翠看起来有些激动,坐直了身子眼睛止不住地往四周瞅“姐姐,我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美景!这般美景真是让人不忍错过,我真想成为一个自由人永生永世住在这里!”
那一旁抬着轿子的轿夫听她又是姐姐,又是长篇大论地喊着,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当地土著的自豪感,忍不住接起了话:
“姑娘所言甚是,我们艾格森城的美景,就如那被层层包围的碧湖,想要观得湖中景色,需得迈过那层层芦苇方得赏湖中之境,
而我们艾格森城的景色也是随着你不断地深入变幻着不同的风采,越往上走,那景色便会更增加一分。
但真正的景则藏于城主府内,精心修建的通天塔没入那滚滚云浪之中,传闻登塔之人在通天塔上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尔,以为自己身临仙境。
这位姑娘我看你生得漂亮,打扮也不似随行丫鬟,又听姑娘刚才说什么自由人之类的话,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芙蓉这时看她一眼,暗暗指责她刚才口言无忌,又点点她的手示意她多说多错,不可胡言乱语。
没想到珠翠竟有些躲闪,眼神慌乱又不甘地瞥向别处,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可到底是不甘心做个丫鬟,声音低低地回应:
“这位大哥你不知,你说我生得漂亮不像个丫鬟,可惜我就是个丫鬟。生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就是个丫鬟。
那轿夫听出她话语的难言,又辨出她情绪不高,心里默默猜测莫不是在主家受尽了委屈,这般思索也就不再去接珠翠的话,怕引起她更多往日受的苦。
芙蓉倒是没想到珠翠能说出那般模棱两可的话,她那般话语让旁人听了去,还不知猜她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珠翠!”
芙蓉瞪她,甚至恨不得打她。她可真是糊涂到家了,平安对她那般的好,从未让她干过下人该干的活,也从未让她受过下人该受的委屈,她可倒好!
“姐姐……”
白起这边终肯扭过头看平安一眼,目光浅浅冷冷地直盯得人心里发毛,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无妨,我先记下了,你日后再还。”
平安到底是心里有鬼,不敢在这时与他再争论二分,不然准要回他个“小肚鸡肠”!
只得微微点头,不情不愿的也算是应下了。
白起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头看向前方,轻轻转动食指上的戒指,开始思索怎么让平安心甘情愿地“还债”。
自己又咂摸了半天,头一次感觉还债这个词可真浪漫。
又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终于到达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