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久,芙蓉才松开手。不过才与平安对视几分,还未细细打量,目光又是微微一滞,继而满目的心疼。
她看见平安白皙的脖颈处缠绕了一段白纱,白纱之下,隐隐乌青。
眼睛又是倏尔泛红,还未开口,平安倒抢先一步“放心。”又冲她微微一笑“安好。”
芙蓉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摇摇头,是满目的怜惜。
平安看着眼前的芙蓉,眼睛肿的像核桃,眼底是乌青一片,整个人看起来忧愁善感的,哪还有往日清秀的样子。
伸手想去牵芙蓉的袖子,刚有动作却忽然一僵,继而又慢慢收回。
抱太久了,手麻了。
刚要说些什么,珠翠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平安微微一顿,随即又喜又悲地拉着她上下看了一番,又向她讲这几日有多担心她,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吵得平安头都要大了。
终于把该说的话都吐个一干二净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平安身边还有一个人,仔细看来竟是个模样俊美的和尚。
见此,平安又与她们讲述了这三日里,她身在何处,又被谁所救,简短的交待一番后,芙蓉看着白起的眼神充满谢意,心里念念道:不愧为出家人,真是我佛慈悲。
珠翠却一反常态,整个人不说话,看向白起时,竟有几分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平安见她有些反常,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待四下又安静时,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那日以后,我经脉受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微启薄唇又继续道“武功全废。”
怎么说呢,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掷一颗小石子,却激起一番大浪般震惊。
武功对于平安来说有多么重要,芙蓉与珠翠是感同身受,学武过程中杨傭的万般阻挠,迂腐,和不想让平安脱离他掌控的种种行为,她们是清楚的。
平安从小就少言寡语,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或事情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但在她十四岁那年却突然说要习武。
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子要习什么武,在芙蓉的眼里,一谈习武必定想到是男子,况且打打杀杀的受伤了可怎么办。
珠翠也不大赞同,练起武来汗津津的,半分也没有女子本如花娇艳。但这些言语自然是不会当着平安的面说的,都被两人化在了夜里,让那莹莹的烛光听了去。
上哪去请老师呢。平安不过就在吃饭时向杨傭表露了几句,刚才还勉强带点笑意的脸,登时就像摔了跟头般的难看。桌子被他拍的快要散架,筷子也扔了出去。言语表达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难听。
那时的平安就有着超出年龄般的成熟,就像一个裹着孩童躯壳的成年人,细细地嚼着饭,像是看不见眼前的闹剧。
自然还是要习武的,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至于请老师,平安那时说的什么原话也记不大清了,大概意思是“不用请,我会。”在芙蓉和珠翠看来还以为她是受了杨傭的刺激才说出这般胡话。
对,真的是胡话。
哪有人习武不请老师的。
可平安就这么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束起衣袖,挽起头发,开始慢慢比划。
刚开始那几日,芙蓉差点以为她真的是受了杨傭的刺激,暗暗猜想会不会是精神失常,连大夫都私下里打听好了。
可慢慢地芙蓉就不再这么觉得了,如果说刚开始那几日是孩童咿呀学步,那么现在就是步若灿莲。
或许是天资过人聪明伶俐,虽是女子,但一招一式时的英姿飒爽不弱男子二分,再加上日日勤奋练习从不间断,不过半年时间就可出掌生风。
那般了得那般身姿,不曾有一人能比得上。
可谓英姿飒爽束冠发,半点不输男儿郎。
但现在,
一切犹如前功尽弃。
芙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珠翠的表情也看起来有些复杂。
“不过……”见她俩都沉默不言,尤其是芙蓉,面容上的担心都快跃然于纸上了,平安刚想说有补救办法。
身边的白起却看她一眼,接过了话开口道“不过我有办法。”
静坐的“和尚”终于开口说话,剧情可谓一再反转。
见三人目光都看向他,才心下微觉满意,开口间带有几分高深莫测。
“以前游历时偶然得一古书,上面记载了各种于常人来说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中就有治疗经脉受损的法子。”
顿了一下,抬眼间见芙蓉那两人目光灼灼像是催促他继续讲下去,至于另一人一直都是一副淡然似雪的样子,这时也抬眼朝他望去。
原来当说书先生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那书上说,有一草温而不烈性质和缓,不仅能活血通络又能养血荣筋,是治疗经脉不通,补经养元的圣品。
这种草多生长于深山之中,喜水,故林涧溪流边更为繁多旺盛。不耐寒,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且在秋末临冬之交的更为名贵,药用价值也最高。
且此草生长不足一米高,茎红如血,开出紫色簇团小花,花开似鸡冠。故名为鸡血藤。”
芙蓉听他娓娓道来,又讲述如此详细半点没有遮藏,心里更加觉得这个和尚不愧为出家人,真是个极好的和尚。
这才又放心问道“那这鸡血藤何处能寻得。”
“古书上写有一远城,名为艾格森城,依山而建,是鸡血藤的生长地。”白起答道。
艾格森城,芙蓉在心里反复念着,怎么会有这么拗口的名字。
她听说过晋城,林城,木城,就是没听说过这个艾格森城。她看向珠翠,见她也是满脸奇怪。
“那我们应该怎么找到那个艾……格森城。”芙蓉犹犹豫豫的问道。
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像是听不到芙蓉言下之意的怀疑,嘴角一扬“早些年间,我四处游历时碰巧在机缘巧合之下,有缘在那个城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当地的风俗习惯有所了解。
好巧不巧,记忆力又很好,对所往之路又一清二楚,所以不必担心。”声音清雅如笛声,不紧不慢的有一种信服力。
芙蓉看向平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平安抬眸与她对视,浅淡到眸子里印出芙蓉的身影,像是要她放心冲她点了点头。芙蓉这才放下心来。
这才是真正放下心来,一时高兴,竟把心之所想脱口而出
“您真是位好和尚,真是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