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下,杨任如同沙丁鱼般从公司的大巴车上挤了下来。
夜晚的凉风带着丝丝清新的甜意迎面扑来,让站在路灯下的他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将体内那闷得难耐的浊气尽皆一扫而尽。
再想到过了今天,那持续了半个月的加班可以暂告一个段落,可以继续像以往一样悠哉悠哉地上班,然后稳稳当当地过上一个月就能由技术员转为技师,拿到月薪一万大洋的高工资,杨任在感解脱的同时,又对即将到来的美好前景充满期待。
他抖擞起精神,大步流星地向宿舍走去。回到宿舍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好一扫一天的疲惫,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也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不一会儿杨任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杨任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懵逼地发现自己竟成了落汤鸡。
此情此景之下杨任不由狂抓,当即破口大骂道:“是哪个遭瘟的家伙,泼你大爷一身水,今儿我非得让你知道花儿是为何那样红的……”
正骂着的时候,杨任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丫的自己怎么被绑着,难道自己这是被绑架了?还有就是周围这环境,怎么越看越觉得和黄飞鸿系列电影里的邪教——白莲教的布置有些相像……
就在杨任愣神的时候,一个拖着长辫子作清朝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到杨任跟前。只见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绑着杨任的椅子上,晃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不怀好意地将刀尖对准杨任的心窝,作出一副随时要杨任性命的样子;同时将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凑到杨任跟前,戏谑道:
“你这朝廷走狗,倒是死鸭子嘴硬。都落得这般田地,还敢如此猖狂。劝你还是如实招出此次窥探我教圣地是否还有其他同伙,省得死前再受皮肉之苦。”
说话间中年男子将刀尖朝着杨任被扒开的胸膛轻轻一送,霎时那刀尖便轻而易举地戳破了杨任的肌肤,入肉约有半寸许。随着刀尖入肉,当下便有汩汩殷红的鲜血如涓涓细流般顺着刀刃而下。
随着剧痛传来,杨任不由大骇,一时面无人色。
在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越了,不仅穿越到了清朝,还倒霉地落在疑似清朝邪教组织的手上,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大哥,自己人,自己人...”骇得六神无主的杨任,当下只能用哆嗦不已的声音一个劲地为自己辩解道。
“自己人?”听了杨任的话,中年男子脸上戏谑之意更浓。
“对,对,对!”杨任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附和道,“大家都是汉人,是有血性的汉子,怎能坐视鞑子骑在我们汉人头上作威作福。不瞒大哥,我早就有意要造鞑子皇帝的反,怎奈自己势单力薄,一直以来都是有心无力。如今遇到大哥,可算是找到同道中人了。以后......”
这时中年男子忽然出声打断杨任道:“你可曾听说过皇帝造反?”
“皇帝造反?”杨任一时不明其意,又不敢妄加揣测,只好老老实实地问道,“既是皇帝,已经坐拥天下,造反岂不是多此一举,难不成自己把自己的江山夺了?”
中年男子听了杨任的这番回答,当即诘问道:“难道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我怎么可能一样,我是汉人,又不是满人。”
听了这话,中年男子撇了撇嘴,掏出一张信纸,指着信上的内容对杨任道:“可你的路引和身上的信件告诉我你叫杨任,是辽海汉军正白旗人。你身为旗人却要造自己的反,甘愿与我等白莲教徒为伍,你说这样的鬼话我会信吗?”
杨任瞟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家打扮,心下不由为之一阵苦笑。
此时他已经是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仅穿越到了清朝,还魂穿到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家伙身上。那信上的内容让他知道,他魂穿的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云贵总督杨应琚的远房亲戚。因为近几年以来朝廷屡有将汉军旗人削籍为民的举动,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害怕自己也在裁撤之列,在听说云贵那边要打仗后,便硬着头皮托关系求到杨应琚府上,想要投到杨应琚麾下,期盼着立下军功保住自己旗人的身份。
只是万万没料到的是,还没等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投奔到杨应琚麾下,倒先落到了白莲教手上。
杨任不知其中缘由,而且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好在眼前审他的男子,不知此杨任非彼杨任,竟然把信上的内容给他看,让他得以找到一线生机,当下便开口问眼前的中年男子道:“不知大哥贵姓?”
对于自己眼中的必死之人,中年男子也未做隐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水教王伦是也!”
一听清水教王伦几个字,杨任第一反应不是把眼前的王伦和水浒传里的那个倒霉秀才王伦联系到一起,而是想到这王伦不正是清朝历史发动白莲起义的女首领王聪儿他爹。
得,他这是遇到造反专业户了,这清水教可是史书有名的白莲教分支,只是下场不咋滴而已。
想到这些,杨任心下有了计较,当下对王伦道:“王大哥有所不知,我虽有旗籍,可那鞑子皇帝乾隆却根本不把我们汉军旗人当自己人看,处处都要低上满人、蒙古人一等。待到现如今天下渐安,鞑子皇帝更是开始卸磨杀驴,连这低人一等的旗人都不让我们做了,不断地找各种借口革除我们的旗籍,好空出位置、腾出资源安置那些满蒙八旗子弟……”
见杨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家汉军旗人的心酸,王伦不仅不同情,反而讥讽道:“天道好轮回,活该你们这群二鞑子有此下场。”
“是,是,是。”杨任跟着连声附和道,“活该我们有此下场。所以在我认清了鞑子真面目后,我就矢志要推翻鞑子朝廷,还我汉人一个朗朗乾坤。”
结合自己从信纸上所看到的内容,王伦倒是有点相信杨任所说,点头认同道:“你这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杨任见王伦竟相信了自己所说,不由大喜过望,顺杆子往上爬道:“王哥,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自己人又何苦为难自己人,不如大家携起手来共创大业。”
杨任本以为在自己这般真假难辨的高超演技下,一切都会变得水到渠成。身为造反专业户的王伦自会视他为同类,不再与他为难。
可没料到王伦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傻眼了。
“既然是同行,那我就放心多了。我相信你这次打探我清水教,不是为了向朝廷告密。只是为了我清水教不暴露,还得委屈杨兄弟你早早上路,免得留在这人世间多受苦难。”
杨任没想到自己好说歹说,王伦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顿时急了。为了保住自家性命,急忙向王伦讨饶起来:“王哥,自己人何必为难自己人......”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王伦便急不可耐地打断道:“兄弟,对不住了,你且一路走好!”
说着就要将手中大刀一挺,直送进杨任心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