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去,可我必须要去,阿寻是我的丈夫,我不能不管他。”
灵徽擦了眼泪,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她知道,前面就算是火坑,她也只能闭着眼跳下去,要她不顾阿寻的生死,那么她和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程磊。”
可灵徽舍不得的,也只有不到四岁的女儿。
“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我的女儿……”
“程小姐,您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我答应过三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您周全。”
程磊紧紧倏了一下眉:“阿寻那边,我来想办法……”
“可是他们说了,如果我下午五点前不过去,或者是报警的话,阿寻立刻就会没命。”
灵徽摇了摇头:“程磊,你让我去吧,不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那里,总要坐车过去,我就扮作司机。”
程磊终究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就算真的有生命危险,他也要尽了本分。
“程磊……”
灵徽是个心善的人,程磊本来没有搅合进来她和梁冰之间的恩怨,可如今却要为了她,以身犯险,灵徽不愿意要他去,可程磊却铁了心:“如果您不让我陪同,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您出去的。”
灵徽实在太挂念阿寻,加之程磊的身手确实十分了得,只得应了下来。
按照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地址赶到那处宅子的时候,不过刚到中午。
灵徽下了车,程磊心知他此刻是进不去的,他也不愿硬闯,惹了这些人的眼,不如就留在车上,暗中找机会行事。
灵徽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了程磊一眼,却是不由自主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包包。
包包里装了一只精致的小手枪,是程磊给她的,林漠生前用过的一把。
来之前,程磊教了她怎么开枪,灵徽这还是第一次拿枪,紧张的几乎手指头都在打绊,一路走,一路默念程磊教给她的开枪要领,竟是连害怕也给忘记了。
“时隔四年,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梁冰坐在沙发上,看到从和煦阳光中缓缓走进来的年轻女人,心底蛰伏着的嫉妒的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有哪一点比得过她?可却偏偏是这个普通的小家碧玉,抢走了林漠的心。
灵徽在她面前站定,素白的一张脸上,纤细的眉眼依旧是一如当年的秀美和宁静,只是她整个人的脸上,多了昔日不曾有的坚毅和沉稳。
四年的时光,改变的并非只是梁冰一个人,灵徽做了母亲,为母则刚,她也变了,那些娇弱褪去了,身上,也有了凌厉的锋芒。
“是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灵徽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梁小姐,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连外人,放了阿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当然,我和你丈夫之间,没有丁点的恩怨,我带他来,为的也不过是要你来而已,既然你来了,自然就立刻会放了他。”
梁冰一抬手,就有人带了阿寻出来。
他被胶带封住了口鼻,不能说话,只是拼命挣扎着,看到灵徽,他整个人立时双瞳一亮,挣动的却是更厉害起来,口中‘呜呜’个不住,灵徽一下掐住了掌心,通红的眼眸中眼泪就要掉下来,却死命的忍住了,她收回目光,再不看阿寻:“我要看着阿寻出去,确保他安全。”
梁冰才不把一个阿寻放在眼里,她的目标本来就是灵徽一人。
如今的她,活着不过也像是死人一样,从林漠死在她手里之后,她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杀了程灵徽,她也不会继续苟活下去。
余生要靠这陈忠谦,李忠谦这样的男人得以衣食无忧的过下去,还不如立刻死了的好。
可是死了,她也要让程灵徽陪葬,她抢走了她最爱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放他出去。”
梁冰说了一句,阿寻立刻就被那两个人架着向外走,可阿寻却不肯,发了疯一样拼命的挣扎,推搡间,甚至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治不住他,灵徽急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俩,一个都别想活。
“阿寻!”
灵徽一下站了起来,她眸子冰冷,又透出了几分的疏离和嫌恶:“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你连累的还不够?”
阿寻一下安静了下来,他通红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娇小的个子才到他的胸口,可他却素来是怕她的,怕她难过,怕她伤心,怕她的眼泪。
他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可她爱的却是别的男人。
阿寻来了上海,他知道了,他也难过,可他不想在意,他记住的只是,她答应过他的,她会回来,因为女儿和他还在家里等着她。
可是如今她说什么?她说是他连累了她。
是啊,如果不是他愚蠢的被人骗来上海,如果不是他这么傻的一意担心她的安危,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打得过吗?如果不是你实在太蠢,怎么会被人给抓住?我说了让你在家里等着我,你跑来上海干什么?”
“你走,现在就给我回去,回你的老家去!”
灵徽推着他向外走,阿寻那样高大结实,方才两个保镖都要按不住他,可现在,灵徽却推着他像是推着一个小孩子。
他动也不动,挣也不挣,只是一双眼睛越来越红,里面仿佛泛了泪光,明亮璀璨的一片。
梁冰冷眼看着这一切,程灵徽怎样修来的好福气,竟是惹得这些男人一个一个为她前赴后继的,连命都不要了。
这个阿寻也是,只听了一句,程灵徽可能有危险,就什么不顾了。
再想到林漠,梁冰的心更是凌迟一般的疼。
她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可她却也明白,她再遇不到像林漠和阿寻这般对程灵徽一般对她的男人了。
“我为什么来,我怕我的妻子不回来了!”阿寻伸手扯掉了嘴上的胶带,他的嘴被封了一天一夜,说话都困难,发出的声音更是古怪。
可灵徽的眼泪差一点就涌了出来。
“我说了我会回去……”
“我知道阿徽从来不爱我。”
阿寻苦涩一笑,那么高大的一个年轻人,站着不动就是山一样的安稳,可如今,他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可我爱阿徽,我不想阿徽难过,也不想阿徽受伤,只要阿徽开开心心的,我怎样都行。”
他轻声的说着,说到最后,眼底已经是一片的笑意。
“阿寻……”
阿寻却再不看她,他直接转身面对梁冰:“我不知道你和阿徽之间有什么仇恨,可她是个女孩子,我是她的丈夫,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让她走。”
“阿寻!”
灵徽大惊失色,梁冰如今已经是疯狗一般,她肯放了阿寻出去已经是难得,可阿寻这样说,万一惹得梁冰又发狂,那可怎么办?
“你走!”
阿寻看也不看她,伸手把她推到身后去,依旧看着梁冰,面上却是毫无惧怕:“我们寨子里从来都是这样的规矩,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女人,我是男人,也是她的丈夫,我可以替她承担任何事!”
梁冰闻言,忍不住的抚掌大笑:“真好,既然你找死,那你们就死在一起好了,到了地底下,也好做一对苦命鸳鸯,不过……”
梁冰转转眼珠,好笑的看向阿寻:“你可知道你的老婆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呢,那个男人也死了,到了地底下,你们两个男人也要抢不成?”
阿寻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听得梁冰这样说,立时羞怒的脸色涨红,可梁冰却又说道:“唉,我瞧着你就是被人蒙骗了,你这个妻子,从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勾引了我的老公,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惜啊,人家青梅竹马的初恋一回来,就不要她了,不但不要她,孩子也不要了,我看,她是心灰意冷了才肯嫁给你的吧,不然,你一个山里的穷小子,程小姐怎么看得上你?”
阿寻从不知晓灵徽的过往,他也从未曾问过,梁冰这些话一说出来,他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灵徽。
却见她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子站在那里几乎摇摇欲坠,她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紧紧的抓着包,整个人颤栗个不住,死咬了嘴唇,咬到嘴唇渗出血来,却犹然仿佛察觉不到一般。
阿寻只觉得心里轰然一声巨响,这个女人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了解灵徽,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她的情绪,也向来不能隐藏的滴水不漏……
她竟然,会那样爱那个男人,爱那个辜负了她的无情无义的男人!
甚至他死了,她也要千里迢迢的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那么他呢?他这个丈夫,真的只是她心灰意冷之下的将就和凑合?
她对他,是不是真的一丁点的情意都没有?
若非如此,她来上海这么久,为什么只有零星的几个电话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