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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就住一起吧

这是一个约有500平米长方型小院儿。周围是青砖院墙,院墙顶部镶着带瓦挡的青色鱼鳞瓦。大门开向东方。小院儿北侧的院墙外是一栋十层的居民住宅楼。墙里是一溜儿高高的法国大叶梧桐,阵风吹来肥大的叶子像小蒲扇似搧动着拍打着哗哗地响成地片。树阴下放着几张大大小小的竹椅竹凳。西侧是用钢管角铁搭成的有四个车位的车棚,棚顶盖着半透明的蓝色玻纹瓦,里面不见一辆车。南侧是一排平房,大约有十多间。院子不大,收拾得挺干净。

全胜一家下了车,张师傅把三人带到接待室,说了一声“赵哥,你们先办住宿吧,我去弄弄车。”说完转身出去了。接待小姐赵全胜不认识,走过来向三人笑着说:“一路辛苦了,你们先把行里放下,在沙发上休息休息,我马上就给你们安排房间。把身份证儿交给我,先登个记。”

全胜取出自己和玉兰的身份证一边递过去一边指着赵静说:“这是我女儿,还没办身份证。”

“有你们俩的就行,来办事处的都是咱家乡的,咱这儿不像别的宾馆那么严格儿。”小姐轻松实在地说。

办事处一共有十间房。南面朝阳一侧是房间,靠北一侧是走廊。有六间客房。其中二间高间儿,是宾馆标准;四个普间,每间四张单人床,泡沫垫。每张床配有一个三屉的床头柜。有一部二十五寸的彩电和一部内线电话。天花板上吊着一台电风扇。房间设备虽然简陋,但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雪白的枕头,房间还很干净整洁。另外,与高间儿相邻的有接待室一间,再过去是一间餐厅,二间工作人员宿舍,走廊两端是卫生间、洗脸间和冲凉房。

登过记,小姐问全胜:“你们是住一间还是男女分住?”

全胜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玉兰和女儿。玉兰说:“都有是一家人,再说也就是住几宿,就住在一起吧,有个事儿啥的也方便。”

“那我送你们去房间。”

全胜一边提行里一边说:“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是今年五月份过来的。原来那个小王儿五一回家结婚去了。我来之前在怡翠宾馆管客房。五一刚过政府办就打发我到这来了。我姓吴,就叫我小吴儿好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到了房间,小吴儿说:“你们就住这间吧。”紧接着一边抻手打开墙上的电扇开关儿一边说:“北京现在的天气还有二十八九度,有时超过三十度,不开风扇还不行。”又看着全胜和玉兰说:“你们安排一下吧,有事儿叫我。”就转身出了。

全胜对玉兰说:“你和静儿快去洗一洗,换换衣服,过一会儿我们去吃午饭。”

“这里有饭吗?”玉兰问。

“这里只有早餐。中午和晚上要提前预订。我们去外面吃,吃完饭回来你和静儿好好儿休息一下。我还要到西站去买到广州的火车票。”

“打算买几号儿的?”

“今天是20号儿,明天是21号儿。我打算在北京呆五天,买25号儿晚上的,27号就到广州了。28到30号这几天好好儿休息几天,31号去学校报到。”全胜计划着说。

“入学通知上说有四天报到时间,31号儿报到9月1号就开学了,去太晚了搞得那么紧张,不如提前一天,还可以熟悉一下学校环境。”赵静插嘴。

“静儿说的有道理,就按孩子的意见办。咱们提前一天30号儿去报到。”

三人分头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走出房间。刚来到走廊就看见接待室门口儿站着一个上身穿一件白色圆领儿汗衫的胖女人。全胜已认出是赵大姐,就快步地走过去来到赵大姐身边。那个女人觉得有人走过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全胜,立刻亮着嗓门儿:

“哟,这不是全胜兄弟吗?!挺长时间没来北京了,还整天忙你那个破厂子哪?”

这时玉兰和赵静也一起走了过来,站在全胜身边。还没等全胜介绍,胖女人又眉开眼笑地说:“看样子你们是一家三口儿了?”

“这是赵姐”全胜忙向玉兰介绍。又向赵静说:“静儿,叫赵姨。”

“赵姨好”赵静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微笑着说。

赵姐嘴里又不停地说道:“哎哟哟,啧啧啧,你看人家这三口人儿,啊,男像男,女像女。大人像大人,孩子像孩子。你看这娘俩长得都那么漂亮,两个人怎么那么像,就像一个模子出来的。你看这姑娘又白又俊,身材又好,长得跟天仙儿似的。”说得玉兰和赵静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嘴笑个不停。

“我说大兄弟,你前辈子积了什么德了,怎么叫你摊上这么好的媳妇这么好的姑娘?!”

“赵姐,你可别再夸她们了,你再夸她们就更不知道北京的东南西北了。”全胜带着骄傲的吻说。

“看样子你们这是要出去呀?”赵姐试探地问。

“我们出去吃午饭”玉兰回答。

“咱办事处就有食堂,全胜知道的。以后要是想在食堂吃饭,就跟我说,大姐给你们做。”赵姐热情地说。又问全胜:“这回是来玩儿啊?”

“送孩子去广州上大学”全胜回答。

“哟,怎么跑那么远去念书啊?这千里迢迢的,以后不想回东北了?”大姐惊讶地问。

“孩子想去南方发展,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全胜答道。

“好了,不说了,别耽误你们一家儿吃饭。”大姐笑着说。

“吃了饭回来咱们再聊”全胜说完,三个人走出门去。刚出门儿,玉兰和赵静又憋不住地笑了起来。玉兰说:“这个赵姐真是太热情了”

“她是主任的老婆。没来前在我们服装厂当工人,是厂子老人儿。办事处成立的第二年政府办为了照顾郭主任的生活,就把她也调来了。在外边租的房子住。大姐在食堂采购兼厨师,就她一个人。反正吃饭的人也不多。大姐人很好,又热心又实在,办事风风火火的。说话嗓门儿又高,她一说话整个办事处都能听到。我还在党校上班儿时候,第一次到这来住,她听说我姓赵,就管我叫大兄弟。后来我到服装厂当了厂长,再见了我就更热情了,总是大兄弟长大兄弟短的。求她办点事儿连个奔儿都不打一下。凡在这住过的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办事处的人个个儿都喜欢她,也都听她的,现在都有差不多成半个主任了。”

说话间三个人走进了一家牛肉面馆。回来的路上,玉兰说:“我看这一片高楼大厦挺少的,来往的汽车也不多,倒挺肃静的。”

“这一带叫牛街,是宣武区的西南角,有一点偏。”全胜解释。

“为什么叫牛街,怎么不叫驴街马街猪街狗街什么的?”赵静抢着问。

“你又来频嘴儿”玉兰在女儿的背上拍了一下,笑着说。

“这个牛街是有来历的,元朝的时候北京叫元大都。蒙古人都是吃牛羊肉的。建都之后,他们每年都从内蒙古运来大批的牛羊,就在这大都的西南角儿辟了一块场地,也就是这个地方宰杀和贩卖。后来人越聚越多,大伙就习惯称这个地方叫牛街。到明清的时候这里已经很有名气了。那时还有甘肃、宁夏的许多回族人赶着牛羊走西口来到北京,也在这个地方贩卖。从那时起这一带又成了回族人的居住区。新中国建立后有人提议改名儿,周总理不同意。所以到现在一直还叫牛街,就没叫驴街马街,也没叫猪街狗街什么的。”玉兰和赵静又笑了起来。

“没想到北京有这么多故事。”赵静感慨地说。

“北京是历史文化古城,解放的时候毛主席和朱老总都舍不得动一枪一炮,费了很多周折最后才和平解放。”全胜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办事处那边不远还有个清真寺,听说是全北京最大的。每年的古尔邦节全北京

三个人说着走着回到了办事处。全胜找吴小姐借了一张列车时刻表,查到了去广州的车次,准备起身去火车站。

赵静来到他身边:“爸,车站离这远不远,坐车方不方便?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应该留下来陪你妈”全胜看着玉兰说。

“你知道我多向往北京吗?现在真的到了北京还不得抓紧时间多走走多逛逛?”赵静和爸爸撤娇。

“你快让她去吧,我不用陪。”玉兰笑着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时车上的高姐说,现在是旅游旺季,不知道车票好不好买?”

“署假马上就结束了,现在大学生返京的多离京的少,我想不会太难。再说咱们买的是预售票,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全胜较有把握地说。赵静又抢着说:“有我陪你去保证能买到。”

“为什么”全胜歪着头瞪着眼睛问。

“因为我是福星。有我福星高照,保证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臭丫头,从小儿到大就知道频嘴儿。”全胜在女儿的脸上捏了一下笑着说。

二个人走出房间,出了大门往左拐再往北穿过二条马路又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地铁站,买票上了地铁列车。

赵静是第一次坐地铁,上了车两人找位置坐下来,她凑到全胜的耳边悄声说:“爸,我原以为地铁就像在山洞里一样,又黑又窄。没想到地铁站那么大,那么漂亮。”话还没说完,全胜就已经笑了起来。

他侧过脸爱抚地看着女儿:“老实说,二十年前的一九七五年,北京地铁刚开通时爸就坐过。那时一张票才二角钱,只要你不下车就可以坐一天。那时只有一条地铁,东到建国门,西到苹果园,走一趟单程大概四十多分钟。那天我八点钟就进了地铁上了车,坐了一趟没坐够,到了终点站我也不下车,往返不知坐了几个来回儿。后来我觉得饿了想吃饭,等车又到了北京站我这才下车出了站。一看车站钟楼上的大钟,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说完爷俩都笑起来。赵静更是笑得弯着腰用手捂着肚子。

“爸,我们在哪一站下车?”

“还有两站到公主坟下车,出站换公交车再坐几站就到了。”

两人到了北京西站,走进售票大厅,排队的人不多,很顺利就买到了25号晚10点钟T265次北京西直达广州的特快硬卧票。全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以在北京安心地玩儿几天了。因此,一脸轻松,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赵静从后面赶了上来,挽着全胜的胳膊娇嗔地说:“老爸,怎么样?本小姐出马管保你老人家称心如意。”

“傻丫头,还不都是为了你老爸老妈才跑到这么远?以后我和你妈就全靠你喽。”全胜放慢了脚步,收住了笑容说。

“老爸,我向你保证,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挣了钱先给你和我妈买套房子,让你们亨亨清福儿。”赵静把全胜的胳膊搂得更紧,一本正经地说。说得全胜心里乎乎的。

两人说着话走出售票大厅来到了车站的广场上。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四周灰蒙蒙的,只有头顶上的一块天空稍显蓝色,几片薄云挂在那里一动不动。炽热的阳光把整个广场烘烤得滚烫。随风飘来的是扑面的阵阵热气。广场上人来人往。广播喇叭里一遍遍播送着各个方向的火车到站与发车信息,还有各种各样的预告和通知。巨大的显示屏上滚动着红色的列车时刻表的字幕。

“爸,咱们别急着回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会吧。”

“好吧,你要不嫌热咱就找个地方坐一坐。”

说着两个人来到天桥下一处有阴凉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赵静颇有感慨地说:“爸,你看这北京西站建得多宏伟多壮观哪,真是太恢宏太有气势了。站在它的下边我们显得太藐小了。”

“据说北京西站是目前亚洲最大的火车站,而且只用了三年多就建成通车了。可以说是咱们国家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它建成后担负着京广京九铁路及其以西大半个中国南北客货交通运输。特别是京九铁路建成通车后,从北京可以直达香港九龙。贯通华北、华中、华南革命老区和贫困地区,不仅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而且对拉动和振兴老区经济乃至于全国经济都具有重大意义。”全用滔滔不绝。

赵静抢过话头,看着全胜笑着说:“赵老师又来给我上课了?”

“不是上课。爸说的都是事实。像京九铁路和北京西站这样浩大工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建成,这在改革开放前是很难想象的。这是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和历史见证。包括你能去华南最有名的大学读书,你也要感谢改革开放。人就应当在一颗感恩的心,知恩图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刚才你说要挣钱给我和你妈买房子,老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女儿笑着盯着爸爸的眼睛:“眼泪在哪呢,快流出来让我看看?”

“先不流,先留着。等住上你买的房子我和你妈一起流。”说着两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赵静笑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也知道你和我妈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所以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就下决心,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爸妈。”

全胜听后百感交集:“说良心话,我与你妈相比,我花费的心血还不如你妈花费的十分之一。爸年轻的时候根本不懂疼爱孩子,对你也不太过问。都是你妈一手把你拉扯大的。你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晚上一夜一夜地哭,你妈一宿不得睡觉,第二天还要上班。爸经常去外地学习,每次都是几个月,有的是半年。唉,那时真是苦了你妈了。再说爸的脾气也不好,你那时又淘气,给你买的玩具没几天就让你搞得七零八落的。记得你二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省党校学习,学习完临走时我特意到百货大楼给你买玩具,挑了半天买了二个软橡胶的布娃娃,回来给你大姨家的小胖儿一个,给你一个。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人家的还新新的好好儿的,再看你的呢?找不到了。你妈到处找,最后在衣柜底下翻出来了,再细一看,你妈是又好气又好笑。你猜怎么着?脑袋上边的鼻子头儿没子;黑眼珠儿变成了白眼珠儿,一只耳朵不见了,另一只少了一半儿;再往下看,两只手的十个指头全都有没了,就剩下两个巴掌了;两只脚的十个脚趾也没一个完整的。好好儿地一孩子一下子就成了特等残废了。”

“那些手指头都有哪去了?”赵静忍住笑问

“都让你一个个咬掉了。等我回到家的时候,你妈拿给我看。我一看那孩子,那叫一个惨哪,真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所以那时爸常常打你。你妈可就不同了。从你生下那天直到现在,你妈很少动你一个手指头。你从小到大穿的毛衣毛裤包括围脖手套都是你妈晚上一针一线织出来的。记得你那时刚上小学一年级,你是七岁上的学,长得又小,在班里干什么都慢。冬天你妈怕你冷,早晨上学时给你身上穿了好几层,头上又是帽子又是围脖儿。有一条毛围脖儿,足有一米多长,在脖子上围了好几圈儿。有一天上午作间操的时候,同学都很快就跑到操场上站好队等着作操,老师一数人数就差你没到,就赶紧回教室找,结果你还在那慢条斯理一圈一圈往脖子上缠围脖儿呢。”赵静听到这里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后来呢?”赵静忍住笑问。

“后来老师帮你围好围脖戴上帽子和手套儿走出去才开始作操。那么冷的天全班同学足足等了你五分钟。你妈去开家长会老师讲给你妈,你妈回来又讲给我,我们两个又都笑得不行儿了。”

全胜讲到这停了一会,又看了一眼赵静,深情地说:“你也知道,你妈一辈子都要强,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一点儿委屈。所以你妈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你身上。你看你妈这二年老得多快。你以前动不动就夸你妈我妈真漂亮,你看现在你妈都成了黄脸婆了。”

听到这里,赵静的眼睛有些湿润,也深情地说:“直到现在我一直挺骄傲的,能有一个漂亮能干的妈也是我的福气。每次我妈去开家长会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羡慕我有一个漂亮妈妈。不过这二年我妈确实老很多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还好,我妈的付出也有回报,把我培养成了一个重点大学生儿,也算功德圆满。”

全胜听后调侃地说:“别高兴的太早,今后的路还远着呢。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

“敢问路在何方?”赵静站起来用手指着远方说。

“就在脚下。姑娘,你一步一步慢慢走吧!”

全胜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把赵静揽到身边郑重其事又带有警告似地说:“将来一定好好孝敬你妈,对我差点儿无所谓,要是对你妈不好那可上良心,老爸可不答应。”

“现在说得再多再好也为时过早,老爸老妈就看我的表现吧。”赵静胸有成竹地表明了决心。

全胜再次搂着女儿的肩头一字一顿地说:“好,老爸相信你。我的女儿是不会错的!”

车站钟楼上的大钟当当地响了五下。夕阳把整个广场染成了一片桔红,到处都金灿灿的。南来北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地面上被夕阳拉长了的密密麻麻的身影瞬息万变地编织着各式各样运动着的罗网。车站高大魁伟的主楼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更加巍峨挺拔。

“看看,咱爷俩儿光说话儿了,都这时候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妈又着急了。”

回到办事处,已经六点多了。玉兰正坐在那里看电视。看到爷俩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说:“看来票是买到了?!看你们爷俩那么高兴。”

“有本小姐保驾护航福星照耀还能有差儿?!”赵静坐在床边上骄傲地说。

“外边挺热吧?看你们爷俩一脸的汗,快去洗一洗换换衣服,歇一歇凉快凉快就该吃晚饭了。”玉兰关心地说。全胜去了卫生间。

玉兰问赵静“怎么去了一下午?”

“买票的人不多,不一会儿就买到了。后来我拉着我爸在那聊天儿,一直聊到五点了才往回来。”

“大热天儿的,有什么聊的,还聊了一下午?”玉兰不解地问。

“聊的话题很多很广泛。从北京西站的建设到国家的彭勃发展;从我的顽皮童年到我未来的美丽人生;从你和我爸过去的艰苦岁月到你们今后的幸福晚年,无所不谈。开始我们追忆过去,后来又一起憧憬未来。”赵静快言快语,余兴未减。

玉兰笑着说:“这些年你爸忙他的厂,你忙你的功课,哪有空儿有一快儿聊天儿?这回好你们俩都解脱了,都轻松了,你也把你爸逮着了,快趁这几天好好儿聊吧,等上学了再想聊也难了。”

正说着全胜走了回来。“晚上的饭怎么办?”玉兰问。

“想吃点什么?”

“晚上不出去吧。大热的天儿,一动一身汗。要不你出去买点什么回来吃?”玉兰想了一下说。

全胜略加思索,突然抬起头:“你记得头两年我来北京从这买过一只真空袋儿装的烤鸭回家?你和静儿都说好吃,没吃够。正好儿,离这办事处不远就有一个大一点儿的超市,估计里边能有卖的。我去买一只,再买点小吃和饮料什么的,挺实惠,也够吃了。”

“再买几瓶啤酒。买票跑了一下午也算奖励你们了。喝点酒晚上睡觉也香。”玉兰接着说。

“多谢夫人。”

全胜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东西就买回来了。有一只烤鸭,四瓶北京雪花啤酒,一瓶橙汁,是玉兰最爱喝的。三只易拉罐儿的八宝粥,一袋花生米和几袋赵静爱吃的小食品,外加半个切开的西瓜。这一顿晚餐也算丰盛。

玉兰和赵静搬桌挪凳把东西放在上面,全胜又到食堂借来几副碗筷儿,打开啤酒把三只碗倒满,自己端先起一碗说:“为了下面几天在北京玩得顺顺利利,高高兴兴,快快乐乐,把这碗酒干了。”

玉兰喝完酒撕了一块烤鸭放到嘴里,边嚼边问全胜:“这几天你打算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颐和园、长城、天壇、北海、故宫这几个地方是必须去的。这几个地方不去就等于没到过北京。再就是去香山看红叶,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还没下霜,枫叶还没红。”全胜用一个老北京的口气说。

“来时车上高姐说有一个叫大观园的地方挺好玩儿的。”玉兰建议道。

“我要去看升旗!”赵静抢着说。

“看升旗用不了多长时间,看过之后就可以接着去故宫和北海。”全胜老练地安慰赵静。

“我还想留点时间给静儿买几件衣服。大学生儿穿的更要讲究点。”玉兰再次建议。

“还是老妈和我一条心,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赵静拍着手高兴地叫道。

“你妈什么时候不先把你放在头里?!”全胜顺水推舟地奉承着说。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有个建议供你们娘俩参考。咱们没去过广州,也不知道广州人都穿什么样儿的衣服。不过我觉得广州离香港那么近,一定都穿最流行的港式服装。所以我说到了广州干脆给静儿一点儿钱,叫她到学校后看到流行的自己喜欢的就自己买去,给她一点自主权,人家也是大学生儿了吗。”

赵静听后更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搂着爸爸的脖子,在脸上很很地吻了一口,说:“还是老爸英明伟大。看来我赵小姐从此以后就要开始独立自主的人生之路喽。”说着一只手握着拳头高高地在空中挥舞着狠狠地:“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全胜一把拉住她正在挥舞的胳膊笑着说:“别,别,别,姑娘,咱别太狠喽。那咽喉扼住就行,别把命运掐个好歹儿的,于公于私都没啥好处。”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赵静又高兴地拿起酒瓶把三个人碗斟满,再端起自己的碗用双手举到父母面前郑重而动情地说:“爸、妈,女儿再次谢谢你们。”说完眼圈就红了,擒着晶莹的泪花儿。

玉兰看到此情此景感动得眼含着热泪深情地说:“爸妈也不用你谢,只要你把书念好,有一个好结果,我和你爸就知足了。”

三个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不觉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全胜说:“好了,收拾一下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儿。”

“爸,明早去看升旗好不好?。”

“升旗的时间和太阳升起的时间是同步的。现在北京太阳初升可能在六点左右,地铁是五点开始运营,时间倒是够用。不过要四点起床,你能起来吗?”全胜凭以往经验估算道。

“只要你一叫我,我立马起来,决不懒床。”

“好。那就这么定了。”说完全胜去了卫生间。

在北京的五天,一家人早出晚归,一切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这几天正赶上北京的天气也凉爽了一些,玩得很开心,拍摄了不少照片。25日晚告别北京,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北京西直达广州的特快列车在京广线上风驰电掣。越过了黄河,跨过了长江,翻过了南岭。于第三天下午准时到达广州火车站。

刚走出空调车箱赵全胜一家三口儿立刻被热浪包裹,就像进了蒸笼一般。还没走出站台就已经大汗淋漓了。全胜双肩背着旅行袋,手中拉着一个大号拉杆箱;赵静肩上挎着旅行袋,手中拉着一个小拉杆箱;玉兰肩上挎着一只奶油色羊皮挎包,手臂上挽着手袋。

三人下了站台穿过地道向出口走来。离出口大约还有二十多米,全胜就听到:“赵老师,赵老师。”的呼叫声。全胜循声望去,在黑压压的举着大大小小写着各种字体的接站牌子的人群中,周华正挥动着双手向他们示意,全胜也挥着手回应,表示看到了。

出了检票口周华几步走过来像见到亲人一样张开两个像檩条一样粗大的胳膊,全胜也张开双臂与周华紧紧拥抱。周华放开手转身对玉兰笑着说:“嫂子一路辛苦了。”又笑着对赵静说:“小静儿大侄女儿几年不见已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周叔叔好。给你们添麻烦了。”赵静笑着说。

周华转过身指着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这是小于,是咱家乡的,也是我的远方亲戚,是他开车来的。”小于向全胜一家微微点头致意。

周华接着说道:“我原打算自己开车来接你们,但我的那台车太小,是个夏利。咱们人又多,你们肯定带了不少行里。我就叫小于把那台依维柯开过来了。广场不准进车,车停在广交会后面的一个停场里。”接着抬起手指着前边:“咱们出广场过了前边那条马路从高架桥下边过去,再顺着人民北路走十来分钟拐进去就到了。”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小于手中拿来一个硬纸手袋从里边取出几把雨伞,递给全胜、玉兰和赵静.

“这是我临走时你们弟妹交给我的,说咱东北人出门儿没有带伞的习惯,广州这太阳不打伞怎么受得了。”

玉兰接过伞,感动地说:“何芳就是细心人,什么事都想得这么周到。”又一边支起雨伞一边说:“还幸亏何芳想到了,就站着说话这么一会儿,我的脸上胳膊上就像针扎的一样,广东这边儿的太阳也太毒了。”

全胜和赵静也打开了雨伞。周华和小于两个人都戴着大沿的棒球帽儿。一行人往广场南边的马路走来。

赵全胜举目望去,闯入眼帘的是一幅开放繁忙的现代大都市景象:广场上到处是密密麻麻脚步匆匆说着不同方言从不同方向进出车站的人们;前边的高架桥上来往车辆急速行驶;下面的马路上大大小小的货车、轿车、出租车、公交车车头顶着车屁股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随着前边红绿灯的闪烁变换一会儿缓缓移动,一会儿又都停止不前。

周华带着一行人趁着红灯从斑马线上快速穿过马路和高架桥,向左拐向人民北路。人民北路是南北方向的一条双向六车道的宽阔马路。路两侧林次栉比高大建筑的墙面上和楼顶上悬挂着竖立着大幅的各式广告招牌;路面上涌动着南来北往的各色车辆;路边的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摩肩相撞;商场和店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站在门口儿的服务人员频频地招呼着迎来送往。远处近处不时传来高一声低一声南腔北调听不清卖什么的叫卖声。这一切让赵全胜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代都市砰然跳动的脉搏,听到了都市人大踏步迈向新世纪的脚步声。心中探寻未来梦想的渴望更加紧迫更加强烈。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停车场。这是一个收费停车场。两侧各有一个收费闸口,闸杆像人的一只胳膊不停地抬起放下,车辆随着闸杆的起落有进有出,井忽然有序。

走进停车场来到车前,小于立即上车启动空调机。周华来到全胜身边:“咱们先等一会儿上车,车里太热,让空调开一会儿,温度下来一点再上车。”又指着汽车说:“这是南京产的依维柯。有七个座位,车身高空间大,可以客货两用。如果货多装不下还可以把座位拆下来,用时再装上去。”

全胜不解地问:“拉货为什么不用货车?”

“货车与客车的收费不一样。广东这边收费站太多,走不了几步儿就是一个收费站。而且停车也收费。像我这台车就是按客车标准收费,比那边的蓝色五十龄箱货便宜差不多一半儿。一个月下来也省出不少钱。广州很多公司都有用这种车。这台车是今年春天买的二手儿货,带牌照。咱外地人在这办照太麻烦。”周华向全胜解释着。

小于在车上叫道:“周总,可以了,上车吧。”

大家上了车坐下来。车到闸口交了费向右拐朝人民北路开去。全胜玩笑地说:“周华,这二年干得不错啊。都成了总经理了。”

“哪有什么总经理,就是个称呼而已。广东这个地方不管是干什么的,互相见了面儿都叫老板。就连卖路边茶蛋的掌鞋的都叫老板。不管大公司小公司,三个人的公司二个人的公司都叫总经理。广州有句话,说往大街上扔块砖头,打着的十个人中有九个是总经理,就一个不是还是总经理助理。”一句话未了全车的人都笑了起来。

赵静更是笑个不停。又边笑边说:“周叔,你可真能逗儿,以后多给我们讲点广州笑话。”

“大侄女儿,广州笑话多了,以后时间长了不用我讲你就知道了。”

“嘟,嘟……”响起了电话声。周华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比手掌小一点厚厚的黑色翻盖儿手机,按下通话键:“喂,是我。已经接到了,正在车上往回赶呢。我先把老师和嫂子送到住处安排好再回公司,晚上咱俩再给老师和嫂子接风洗尘。噢,噢,我知道,我会安排好的,我办事你放心。啊?噢,老师和嫂子都很好,精神着呢。你还不知道?赵老师向来都精神十足。好,好,拜拜。”

收起手机微笑着看看全胜的玉兰:“是何芳打来的,你们这次来她特别高兴。特别是嫂子这一来她更高兴了,又多了一个说话的。她现在一见到家乡人就特别亲。别说她,就我刚来的时候闷得很,气候和生活都不适应,吃的也不对口味儿。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说话听不懂,买卖东西多小钱都听不懂。数儿少的时候就用手指头比划,数儿多了手指头不够用了,人家广东人也聪明,用计算器按出数字给你看。没办法硬逼着你去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学,说话的时候一个字儿一个字地往外崩,连说带比划,就像到了外国一样。最后用了半年多时间差不多能听懂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点儿一点儿会说了。老师,嫂子,你们要在这住长一定要过这一关,要不太受憋了。”

全胜嘴里“是,是”的答应着,脑袋里却想到了何芳。

周华的妻子何芳是个聪明贤慧的女人。比周华小二岁。周华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就带她到全胜家来过几次。她在市生产资料公司当会计。工作很上进同事之间也处得来。可是进入九十年代,整个生产资料,如种子、化肥、农药、农膜等由生产资料公司专营放开到自由经营。不长时间公司停业解散,人员下岗自谋职业。头几年孩子小,何芳在家带孩子,周华一个人上班。周华从党校学习毕业回到单位,因不会走上层路线,没有被提拔重用。一气之下就利用原来在广州业务关系上的几个朋友,跑到广州来租了间门面作起了东北的参茸特产生意。何芳在家乡采购,周华在广州销售。靠着货真价实和诚信经营一步步把生意做大。前年又开始作起了粮食批发生意。用火车皮把东北的大米、黄豆、绿豆、红小豆、豆油运到广州,再零售出去。随着生意的拓展加上孩子也开始上幼儿园了,去年夏天何芳带着孩子跟着周华来到广州帮周华打理公司,主要作财务管理。这一晃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周华看到全胜望着窗外想事情,就大声说:“赵老师,嫂子,住的地方呢我给你们租了一套农民房,再走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地方叫同德围,有一大片小楼,都是当地农民自己盖的,专门用来出租。我租了一套一房一厅的,里边厨房卫生间都有,还有全套家私家电,进去就可以生火做饭。我想老师和嫂子二个人也满够用了。大侄女星期礼拜回来睡沙发或加一张床也可以。我和何芳都有觉得有些委屈你们,但这是暂时的。这回老师和嫂子来帮我,生意很快就会作大,那时咱再租大房子住。条件好了买一套都可以,不过暂时就得委屈一下了。房钱我来出,剩下的水、电、煤气、卫生费、有线电视、电话费、管理费等等就得老师自己解决了。关于工作安排和工资待遇,晚上吃饭时咱们再说。不过还是那句话,不会亏待老师和嫂子。”

“你与弟妹想得够周到了。我们能来广州还不多亏你们?感谢还来不及呢。”玉兰客气地说。

“是啊,是啊。”全胜也随声附和。

汽车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拐弯抹角来到一大片密不透风,一排排像立着的骨牌一样的楼群前,紧接着又拐进了一条小巷,在一个墙面粘着蓝白相间马赛克的小楼前停下来。周华说了声:“赵老师,到了。”就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帮着把行里搬下来。然后走到两扇紧闭着的不锈钢的楼门前,在一扇门中间一块长方型电子版上按下一组数字,里边的门锁喀嗒一声,一扇门就开了。

“房间是501,我先上去开门,小于你帮老师把行里搬上去。”说完就往楼上跑去。

大家七手八脚把行里搬到房中,全胜和玉兰在房中各处打量。

这是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进门是一个不足十平的小厅。门对面左侧半面墙的墙脚放着一个桔黄色的矮柜,上边放了一台黑色康佳牌25寸彩电,旁边是一部深红色电话机。对面是一张棕红色三人木沙发,前边是一个小的玻璃茶几。门的右侧靠墙立着一个靠边站餐桌,旁边是一摞四个蓝色塑料方凳。左右两面墙上是装着不锈钢防盗网的不大的窗子。天花版上装着一部吊扇。门对面往里是一条不足一米宽的走廊,左侧是一个约有七八平米的房间,安放一张简易双人木床,床上有一张席梦思床垫。床边放着一个三屉的床头柜。靠窗是一张咖啡色条桌,下边是一把木椅。窗子上挂着淡黄色带柳叶图案的窗帘儿。墙上装着一台格力牌儿分体式空调。走廓的最里边是一个不大的卫生间。挨着的是一个大约二平米的厨房,里边的灶台上放着一个华帝牌双头液化气灶,下边是一只液化气钢瓶。

全胜和玉兰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心想虽不比家里,到广州就能住上这样房子也算不错了。周华在一旁看两个人未能置可否,就试探着说:“这里边按着正常生活也算够用。还需要添点零用的东西,如锅碗瓢盆儿什么的。行里呢,还不到冬天,有一二床被子也就够了。等到了冬天我再来装上热水器,就可以用热水洗澡。”又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有一样必须得买,就是蚊帐。广东这边蚊子太厉害,有大的小的黑的花的好几种,冬天都有。晚上不放蚊帐你一宿就别想睡好觉。要是早点打开空调还能好一点。”

“周华,真叫你们两口子费心了。想的这么周到。我和老赵啥说的也没有。”玉兰真情地说,“嫂子,别这么说,咱们凑到一块不容易,又离家这么远。咱们就跟亲人一样。以后有什么事儿千万别客气。好啦,嫂子你们休息休息,我去把房东找来大伙儿认识认识,以后有什么事儿也方便。”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不一会儿就带着房东来了。房东是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人。个儿不高,瘦瘦的身材,头发稀稀的向后梳着。窄脸儿,面色微黑,眉毛不多,眉骨微微隆起。圆鼻头,嘴不大,薄薄的嘴唇后面露着几颗稀稀拉拉的黄牙。两颊干瘪,没留胡须。高颧骨,小眼睛,眼窝深陷。上身穿已经泛黄了的白色挎蓝背心,下边是一条裤脚盖不膝盖的黑色短裤。赤脚,脚上趿着一双深蓝色托鞋。左手推拎着一大串儿钥匙,右手摇着一把棕榈树叶做成的心型的扇子。

周华一只手扶着老人的肩膀看着全胜和玉兰对老人说:“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老师,姓赵。这位老师夫人,姓刘。这位小姐是老师的女儿。以后你老人家多多照顾。”

老人赶紧把右手的扇子夹在左侧腋下,抻出干姜似的右手和全胜握了握。全胜觉得自己的手就像被一排木棍夹了一下。

老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细(是)的,细(是)的。”又拍了拍胸脯儿,自我介绍:“我姓王,细三横王,不细草头王(黄)。我住漏(六)零一,有什么样的细尽管找我好啦。”

“老师,把身份证拿给老人家登个记。”

周华拿着身份和老人一起上了楼。回来对全胜和玉兰说:“老师和嫂子先好好休息休息,把东西整理整理,冲个凉。这是房门和下边大门的钥匙。我再把大门的密码给你们记下来,如果出门忘了带钥匙用密码也可以打开。”说着从手包里取出纸笔,写下一组数字交给玉兰。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交待说:“下楼向右出了巷子再向左走几分钟有一个小超市,里面吃的用的挺全的,你们休息一下可以去买些现用的东西。现在是不到五点,我七点跟何芳一起来接你们吃晚饭。”说完就下楼去了。

玉兰从旅行袋里取出洗漱用品对全胜和女儿说:“赶紧洗洗换换衣服,抓紧时间去超市买东西,很多东西都要买。”

三个人刚从超市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

“老师,我们就在楼下,你和嫂子下来吧。”

放下电话三个人走下楼去。周华与何芳已站在楼门外。周华身上换了一件宽大的白底带玫瑰花图案的丝绸半袖衬衫,下身是米黄色休闲裤,脚上一双黑皮鞋,腋下夹着黑皮手包。手里提着一个装着纸盒子的方便袋儿。

何芳高挑的身材穿着一件翡翠绿带白色小花的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色皮凉鞋,烫着短发,化着淡装。手臂上着挎着一只棕红色手袋儿。腕上戴一只坤表。一身典型的淑女打扮,看上去灵动、飘逸、秀气。

全胜三人出来,何芳几步来到玉兰身前拉着玉兰的双手高兴地笑着说:“嫂子,可把你们盼来了。嫂子还是那么漂亮,也没见老。”

“咱们又有一两年没见了,你也更年轻漂亮了。”玉兰看着何芳真情地说。

“赵老师还是那么一股精神劲,身材也保持的那么好,没发胖。”何芳把脸转向全胜说。还没等全胜反应过来,又看着赵静说:“哎哟,我的大侄女儿又出息了,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你看这个头儿都快和嫂子一样高了。”

“何姨真的比在家时漂亮多了。打份的又得体又时尚。”赵静也笑着说。

“你看大侄女儿这小嘴儿真会说。”何芳边说边哏儿哏儿笑了起来。

“你看你何姨是不是更有魅力了?是当老板娘当的吧!”玉兰接着说。几个人同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了,别都站着了,快上车吧。”

周华说完几个人就挤进了银灰色的夏利车。十几分钟后,汽车开进了一个小的停车场。

下了车,全胜抬眼望去,前面是一座十多层的大厦,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墙面上是一幅宽大的霓虹灯广告牌,上面五颜六色的光管儿不停地闪烁变换着各种图案,中间是白色光管围着的一排红色大字:珠江情粤菜馆。

楼上楼下灯火辉煌。楼门两侧是身穿大红旗袍的迎宾女郎,正在宾宾有礼细声细语地迎送进出的食客。周华停好车说了声:“咱们进出吧。”一行人就鱼贯地走进酒楼。刚进门一个咨客小姐走上前来问道:

“请问,几位?”

“楼上翠竹”周华抬了抬手说。

二楼的一扇门上挂着一块黑底绿色楷书“翠竹”牌子。服务小姐进门开灯开空调,说了声“请”。大家走了进去。

几个人在圆桌旁坐定,周华从服务小姐手中接过菜谱开始点菜。边翻菜谱边说:“老师和嫂子刚来广州,今天咱们吃粤菜,先品尝一下广东风味。这个粤菜馆是这一片儿比较好的,服务好菜也做得地道。公司招待客人也都在这安排。老师喝点什么茶?”

“我在家时喝花茶,到这你就看着点吧。”

“这附近还有一家东北菜馆,去吃过一回,不行。味儿不正,和咱家的比味儿差得太多了。”

服务小姐把一个敞口儿玻璃钵子放到桌子中央,又把一个装着开水的玻璃壶放在它的旁边。周华端起壶在自己的小白瓷碗中倒进开水,把汤匙、筷子、杯子和其它小碗都用开水烫了一遍,再把用过的开水倒进钵中。

全胜一家人看到后也不解其意地跟着模仿。又一个服务小姐端着一壶沏好的茶给桌前每个人的茶杯都斟满。周华端起茶杯向全胜示意道:

“老师,喝茶。”

“这是什么茶?”全胜也端起杯看着里面的茶汤问。

“我点的是铁观音。广东人都喜欢喝这种茶。我现在也习惯了。在家时我也是喝花茶的。赵老师,你喝一口品品看怎么样?”

“这茶还挺香的。茶汤颜色也比较正。”

全胜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说:“周华,我有个问题这些年一直没坑明白。这回到广州了,我就该搞清楚了。”

周华瞪着一双大眼直楞楞地看着全胜:“说说看,是什么问题让老师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在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包了一场所电影,就在操场上放。电影的名字叫羊城暗哨。没看之前老师就布置说,看完电影每个人都要写一篇观后感。所以,每个人都早早地到操场占好位置。电影开演后,大家都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什么,印象非常深刻,记得也特别扎实。但谁都不知道羊城是什么城,在什么地方,老师也没说。

直到后来我到党校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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