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澈惊声说道:“这场大雨还不知何时才停,得找一处地方避雨才是!”
云裳手指远处那排大树,道:“前面有间破庙,我们去那里避一避吧。”当下双足急奔。
卫澈轻功虽不及她却不甘落后,当下卯劲狂奔。
不知不觉越过这排大树,又走了一截泥路,便见前面破烂的青石地,立着一间荒废的破庙。
破庙外用围墙半围着,围墙亦是破破旧旧,到处长着斑驳的青苔,在雨夜中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卫澈跟在云裳身后,绕进围墙。
只见破烂的双开庙门内,一群人围坐在破庙背风处,生着三堆火堆,兀自谈论些什么。
这群人远远地听到脚步声响起,便安静下来。
此时闻声望去,见卫澈和云裳浑身是雨的进屋,众人皆是一怔。
其中那唯一的女子已欢喜迎了上来,笑道:“卫大哥,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卫澈亦想不到,会在此处再见到沐王府和凤阳派的人,不禁愣了一瞬。
原来沐昂终不知卫澈的底细,见他被云裳掳走更不知他们之间有何关系。只是率家将和凤阳派的人寻了半日无果,便索性不再找了,以免延误了武林大会的时间。
虽然卫澈和云裳,与他们分走不同的路,但因目的相同,到底是殊途同归,便又在这姑苏城外的破庙重逢。
沐昂起身迎上前来,向沐暽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卫兄既然是要上京,咱们自然会有再见之时。你现在可信我的话了吧?”
沐暽之前还因为沐昂不肯再找卫澈,担心卫澈被人掳走会有危险,而心中埋怨。
此时见卫澈安然无恙的跟这神仙似的白衣女子在一起,心中的担心牵挂又转为一抹淡淡的醋意,不禁问道:“卫大哥,这位姑娘是谁?”
卫澈简单介绍道:“这位云裳姑娘,是桃花坞的弟子。”
那凤阳派掌门唐仁斌,始终坐在火堆前没有起身。忽听“桃花坞”三个字,才扭头看过来,目光直直落在云裳的身上,不住打量。
沐昂道:“你们身上都湿了,快过去烤烤吧。”
卫澈应了一声,便请云裳一起在火堆旁坐下,微笑向唐仁斌打了照面。
唐仁斌却不睬他,只向云裳问道:“天下大派之中,属桃花坞弟子与凌云派弟子最为神秘。唐某行走江湖十几载,皆只听过这两大派的名号,却从未见识过其门派武功。不知姑娘可否让唐某人开开眼界?”
云裳却不正眼看他,只冷声说道:“你如何没有见识过我们桃花坞的武功?在金沙客栈时,你不是已经让门下弟子与卫澈比试过了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沐暽更是欢喜,说道:“原来卫大哥,你是桃花坞的弟子!”
那么,三哥便不必担心他与北元的反贼有关了吧?
哪知卫澈连忙摆手道:“我并非桃花坞的弟子。不过……因云裳姑娘的父亲赏识,曾点拨我几招罢了。”
沐暽心中不悦,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之前不肯说明?”
卫澈只得谎说:“我知道桃花坞在江湖上的地位,是怕说出来,被人说我自抬身价。”
唐仁斌冷笑一声,道:“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沐暽看不惯唐仁斌踩低捧高,又见他对卫澈十分不屑,心中甚是不忿,便冷嘲热讽道:“无怪乎唐掌门如此看得起桃花坞和凌云派。卫大哥不过是得云裳姑娘的父亲传授几招,竟就能与唐掌门的得意弟子不相伯仲。啊……那场比试到底未结束,还不知究竟谁人胜出呢!”
唐仁斌顿时一张脸气得通红,其门下弟子也个个心中不忿,只是碍于沐暽的身份,皆不敢出言冲撞。
沐昂厉声喝向沐暽,又忙含笑向唐仁斌赔不是:“吾妹年幼无知,还望唐掌门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才是。”
唐仁斌当下被沐暽奚落,只想挽回凤阳派的颜面,便道:“暽曦郡主有句话说得不错,上次的比武胜负未分。既然卫少侠和翟近都在,不如让他二人在此一较高下!”
沐昂之前一心想试出卫澈的武功,既然如今知道他师承桃花坞,自然不愿再让他与凤阳派弟子相斗,以免更伤和气。
眼见唐仁斌怒气难消,沐昂只得劝道:“再过数日便是武林大会。到时候唐掌门再令门下弟子,与卫少侠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一决雌雄,岂不是更好么?”
唐仁斌之前见识过卫澈的武功,心中已有所估计。更何况,此次与他随行的弟子皆是门下佼佼者,于是斜睨卫澈一眼,道:“就依三公子之言。只是到时候,有人可别做缩头乌龟!”
卫澈参见此次武林大会,目的只在神医双侠,哪里想要跟人比武?只是当下听了唐仁斌的话,心里甚不舒服,便不客气地怼道:“正是!到时候,可别有人被打成乌龟缩头!”
“你!”
唐仁斌怒气上冲,其门下弟子也一个个愤激不已。
沐昂忙道:“时辰已不早啦,不如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才好赶路。”
唐仁斌怏怏答应一声,便起身向沐昂拱手一礼,领着门下弟子往破庙一处角落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沐昂见云裳始终不言语,举手投足皆有一股仙气,便柔声说道:“云裳姑娘和舍妹进里边休息。今晚只能暂时委屈姑娘啦。待明日到了京师,再好好款待姑娘……和卫少侠。”
云裳本来不喜欢与这么多人同行,只是她心想:“到了京师参加武林大会,见到的人恐怕更多。再说我不知道去京师的路,若不跟他们一起,要是跟爹爹擦肩而过,岂不更加糟糕?”
想到这里,她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沐昂心中甚喜,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只见云裳起身便走,绕进神像后头。
这神像虽然破损不堪,但正好能挡夜风,倒比外边待着舒服许多。
云裳于是靠着墙壁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忽听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进来,她睁开眼睛见是沐暽,便不在意。
沐暽在她身旁坐下,打量她一袭白色轻纱,想到白天在金沙渡口她的身手,心中莫名有些危机感,便问道:“云裳姑娘,你……与卫大哥认识很久了么?”
云裳本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只是出于礼貌,便淡淡回了一句:“不久。”
沐暽又问:“不久是多久?”
云裳看向她,“不久就是不久。你问这个做什么?”
沐暽心中不悦,冲她翻了一个白眼,“你不肯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云裳不明白沐暽为何生气,但她也不在意,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沐暽在意卫澈与云裳的关系,心里有事如何能睡得着?
此时她看向云裳,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已睡着,心中便道:“她为何戴着帷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哼,故弄玄虚!好,本郡主就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想到这里,右手便缓缓向云裳头上的帷帽伸去。
谁知手还没有碰到轻纱,已被云裳一只手擒住手腕,冷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云裳的内力与卫澈不相伯仲,岂是沐暽可比?再加上她忽见沐暽不友善的举动,心中一急,运劲愈发没有轻重,只捏得沐暽手腕剧痛,惊声大叫。
此时众人循声纷纷赶过来,其他人却不敢贸然上前只在外边候着,唯独卫澈和沐昂赶进去。
沐昂见状,急忙问道:“云裳姑娘,你们这是为何?”
云裳松开沐暽的手,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外边雨停了么?我不要跟你们在一起。”
沐暽蓦地跳起,“哼,你以为我们很稀罕跟你一起么?”
云裳面色微冷,迈步便要往外走。
卫澈一头雾水,忙将她拦住,柔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云裳不答。
沐暽怏怏说道:“我不过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罢了。又不是丑八怪,为何怕给人看?”
云裳扭头瞪她一眼。虽然隔着白纱,但是那股无形的杀气亦令沐暽莫名一颤。
卫澈轻笑:“我当是什么事呢。”
云裳冷声说道:“很好笑么?”
“是不好笑,可也不过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你们两个,犯不着为了这个置气。”卫澈劝道。
沐昂也连忙劝道:“就是就是。更何况这场雨还不知下到何时才停,这方圆百里再无遮蔽之处,云裳姑娘不要跟暽曦一般见识。”
沐暽撅嘴道:“不就是好奇想揭她面纱看看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分明是她小题大做,怎么三哥你却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沐昂冷声喝道:“你还说呢!看来都是我们平日把你给宠坏了。你还不快向云裳姑娘道歉!”
沐暽心中不忿且又不觉自己有错,如何肯道歉?便只是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沐昂,不作声。
忽听云裳冷声说道:“算啦。只是下不为例!”旋即转身又背靠墙壁,席地而坐。
沐昂又代沐暽向云裳赔礼道歉,才与卫澈转身出去。
其他的人在外边听见,既觉得云裳言行古怪,又觉得不过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便又纷纷散去。
当晚沐暽虽与云裳同在一处休息,心里却愈发对云裳不满,暗道:“哼,你不肯给我看你的容貌,我偏要想办法摘下你的帷帽,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