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暽曦郡主被卫澈点了穴道,既不能动,又不能喊,只能任由他背着奔入林中,心中暗暗害怕,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对付自己。
原来卫澈之前见暽曦亡命般躲避那群人,忽见那群人追来,慌乱中只想着助她一臂之力,再不细想他们之间有何过节。
眼看太阳就快落山,卫澈突见前面灌木丛中有一个山洞,于是背着暽曦疾闪进去。
他将暽曦放在靠着山壁的一块大石上,解开她的哑穴。
正想细问,却听暽曦张口大骂:“臭小子,你赶紧放了我!否则我一定将你五马分尸,凌时处死!”
卫澈被她震得耳膜剧痛,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与她拉开两步距离,叫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非但不感谢我,还骂我?早知道就不管你,任由你被那几个人捉了去。”
暽曦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谁稀罕你救。大不了被我三哥捉回去,挨一顿臭骂罢了。”
卫澈见她不再抢白,以为她自知理亏,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那群人要追杀你?”
暽曦只觉自在雪山翠池见到卫澈起,便一直被他欺负,心下便没好气,说道:“关你什么事?”
卫澈却不生气,斜睨她一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暽曦。”
暽曦小嘴微撅,做出一副轻蔑的神色,“你不过听……刚才那帮人这么叫我,所以才知道。哼,这样就很本事么?”
卫澈见她一副昂然的模样,一心想挫挫她的嚣张气焰,又想套出他们究竟是何来历,于是说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他们为何追杀你呢。你想听我说么?”
暽曦暗笑:“我三哥只是想捉我回家,哪里是要杀我?你岂不是猜错了么,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可她却不说破,只道:“你且说来听听。”
卫澈抿唇轻笑:“定是你奸人妻女,杀人父母,那些人要捉你回去,脱了裤子打屁股!”
暽曦听了卫澈的胡说八道,既羞又恼,哪里想到他是存心激怒,不禁脸红到了脖子。
“臭小子,你……你……”
卫澈见她气得满脸通红,愈发觉得有趣,便笑道:“被我猜中了么?”
暽曦双眉一竖,怒道:“你要杀便杀!我沐暽之日落在你的手中,但求一死,也不再受你侮辱!”
卫澈见她神色凛然,眼中泪光盈盈,只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不禁又生出些许好感,便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替她解开穴道。
暽曦忽被解穴,不禁一怔。旋即,她起身便朝洞口奔去。
忽然听到喀格两响,疼得她“嗳哟”大叫,整个人便摔在地上。
原来她一心想逃,竟忘记自己左脚受伤,此时用力过猛,不禁将左踝骨折,疼痛不已。
卫澈见状,忙抢上将她重新扶在石头上坐好,嘱咐道:“知道自己腿脚不好,就别到处乱跑啊。”
说罢,蹲下身来,伸手捉向她长袍下的左脚。
暽曦身子一颤,忙缩腿惊喝:“你做什么?”
卫澈看她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替你接骨。否则你以后就成跛子啦!”
暽曦又急又羞,正要说话,左腿已被卫澈抬起,露出一只三寸金莲。
卫澈一怔,不可思议地又抬头看她一眼,道:“原来你的脚这么小?难怪不肯给人看。”
原来卫澈自五岁在玉山山庄的后山木屋长大,虽然与苏桑常有见面,但从未有肌肤之亲。且他一心只用在练功习武之上,哪里知道女儿家因裹脚的缘故,双脚比成年男子要小许多。
暽曦身为郡主,未与男子如此亲近。此刻被卫澈握住左脚,一颗心怦怦直跳,羞红的小脸仿佛能掐出血来。
她心里虽知卫澈是好意,可到底是名门闺秀,学的是礼义廉耻,此情此景只觉无奈至极,暗暗后悔不该一时贪玩,落得如此狼狈的田地。
一时间心里又是懊悔又是羞怯,禁不住泪珠莹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卫澈抬眸见她几欲要哭出来,以为她怕疼,便安慰道:“放心吧,我接骨的手法不错,保管医得好你。”
说罢,伸手摸到暽曦脚踝错位之处,一只大手持定,另一只手旋即一用劲,便将断骨对正。
暽曦虽仍觉疼痛,但相比之前错位断骨,已大为缓和。心神略定,又见卫澈在洞口大树上折了几根不粗不细的树枝,又扯下自己身上一截衣衫,用树枝在她左腿脚踝处固定绑好,使断骨不致再移位。
暽曦见他虽然嘴上爱讨便宜,但对自己并无半点不敬的举动,心中的怨气不禁尽消,问道:“你怎么会接骨?是接骨大夫么?”
卫澈道:“我自幼被人打到大,受伤无数,若不懂得接骨,恐怕早成残废啦。”
暽曦见他虽说得不以为意,脸上却不自禁的流露出凄然之色,不免为其身世感到可怜。正要说话,只见卫澈已转身去拾了一些干柴回来,生了一堆火。
顿时,整个山洞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明亮。
暽曦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卫澈,忽见他看向自己,两人目光一碰,她竟莫名的心如鹿撞,急忙把头转到一边。
“你饿不饿?我去捉只野鸡来吃。”卫澈问道。
暽曦之前听卫澈谎说这附近有豺狼虎豹,信以为真,想到自己腿脚不便,不禁骇怕,急道:“你别走远了。我害怕!”
卫澈以为她担心那群人追来,便道:“放心,我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说罢转身出山洞。
暽曦除了家中父兄,其他人不是对她阿谀奉承,便是对她唯命是从,再无一人像卫澈这般真心待她。心中不禁一暖,低眉微笑起来。
不一会儿,就见卫澈捉回来一只又大又肥的山鸡。当下拔尽鸡毛,用长树枝串起,便在火堆上烤。
暽曦见他脸上映着火光,剑眉星眼。虽然穿着破旧衣衫,却难掩精致的模样。且他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不羁的潇洒,不禁芳心暗动,不时偷望。
然而每次卫澈有所察觉,抬头看向她时,她却又将目光急转向别处。
卫澈不以为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暽曦道:“我姓沐,单名一个暽字。是从云南来的。”
若提起云南姓沐的,武林中人第一想到的便是沐王府——黔宁王沐英的后人!
那沐英八岁时被当朝皇帝朱元璋收为义子,后来又做了开国功臣。
十二年前,云南平定后,沐英奉命留滇镇守。
去年沐英去世,当今皇上痛惜不已,命其归葬京师,并追封沐英为黔宁王,侑享太庙。
而沐英后人亦备受重用,任命镇守云南。
这沐暽便是沐英的四女儿!
因皇帝朱元璋十分喜爱,故赐封为“暽曦郡主”。
卫澈自幼在玉山长大,闭目塞听,哪里知道这些?
他当下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只道:“不是桃花坞的弟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