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被丢在身后,时逸已拉着夏灵沅,逃出不下百里路。
但无法、袁晨等人仍旧跟吊死鬼似的,紧追在后,任凭时逸如何变幻路径,都难以甩脱。
扭头回望,但见灰蒙蒙的天空下,那高峰独立,竟有些说不出的孤独与落寞。
时逸很疑惑,此地既然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法阵遗址,剑圣江落鸿的佩剑,为何会遗落在此。
还有,诛邪剑为什么是用玄火冷光凝化而成的?
再有,玄火为什么会被一分为二?
江落鸿是否还活着?
他遗剑在此,有什么目的吗?
层出不穷的疑惑,如同此方天地之中的叆叇彤云,笼罩在时逸的心头,压抑且沉闷。
时逸想不通,索性摇摇头,不再多想。
谁知头才摇动,忽见光影变换,眼前的世界竟又发生了改变。
连翻两变,先是雪原,而后是暖春三月的鸟语花香。
“出来了?”
时逸茫然自问。
他这句‘出来了’,表示的并不是出了大阵,而是走出了那天地都是灰蒙蒙的幻阵。
环看左右,远处有人,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很显然,出来了。
不仅仅是时逸和夏灵沅出来了,无法等四人也出来了。
时逸愣在原地,无法等人却没有愣住。
他们看也没看周遭的环境变化,忙运起身法,化作残影流星,逼近时逸与夏灵沅的身旁。
闻得破空声,时逸适才回神。
他想也不想,忙拉着夏灵沅,死命奔逃。
却见残影一闪,无法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左前方。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弯刃,上有寒芒萦绕,锋利非常。
这柄弯刃,竟也是玄阶玄兵。
甩手一挥,急朝夏灵沅斩去,其速,快如电闪雷鸣,更胜风驰电掣。
如此间不容发的当口,时逸心头一凛,竟全然忘记了夏灵沅乃通玄境武宗,修为远高于自己。
他以为,夏灵沅是个姑娘,而姑娘,属于弱者。
弱者,就需要自己来保护。
下意识地,他将夏灵沅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右手一抖,唤出了诛邪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弯刃。
却没想到无法这一击只是虚招,弯刃在诛邪剑前半寸之处,忽地顿住,继而猛地一个飞旋,避开了诛邪剑。
刃口紧贴着时逸的胸膛,急划而过。
玄阶玄兵本就锋利非常,又经过无法那通玄境后期武宗的罡气加持,单此一刀之威,甚至能劈开一座小山峰。
时逸的筋骨血肉虽已硬比铜铁,但毕竟只是凡铜凡铁,哪里能挡得住这一划?
顿时皮肉破碎,肋骨断折。
剧痛攻心而来,鲜血如潮水般奔涌。
时逸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伤痛,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这一刀,直接将他开膛破肚,不过好在他的内脏已被乾坤鼎淬炼过,承受住了无法这一刀之威,没有丝毫损伤。
鲜血如泼水一般流淌,染红了时逸的身躯,也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夏灵沅看在眼里,眼眸之中泛起一抹异样的神光。
不知不觉中,他对眼前人的感观,正发生着微小的变化。
这种变化,她自己都没留意到。
一击得手,无法并不就此收手。弯刃隔空一舞,又朝时逸斩来。
时逸伤痛非常,已难以提剑封挡,不得已,只好连步后退。
但见残影一闪,夏灵沅已夺步近前,右手中长剑急震,为时逸挡下了无法的弯刃。
时逸退到战场外,停住脚步后,连连喘息。
右手中血光一闪即逝,一瓶疗伤丹,已出现在了手中。
这疗伤丹,是他自所杀之人的身上搜来的,药效平常,难堪大用。
但此时已无他法,聊胜于无吧。
一股脑将整瓶疗伤丹都吞了下去,时逸甩手丢开药瓶,便闻破空声由远及近而来。
抬眼望,正见一点黑影,如流星般逼近。
黑影上,冷煞阵阵,杀机荡荡。
时逸不敢托大,忙运起拈花月留影的身法,横移三尺,加以闪避。
黑影紧贴着时逸的额头激射了过去,正是一只墨羽长箭。
射箭之人,散修袁晨。
袁晨似是不擅长近战,停步在十丈开外,弯弓搭箭,瞄准时逸。
时逸眉头大皱,正准备抢上前去,反守为攻。
身形却才一动,便有一只沙包大的拳头,斜刺里轰了过来。
拳头的主人,正是那另外两个通玄境巅峰武宗之一。
这一拳,虽无战意、拳意的加持,但凭他通玄境巅峰武宗的强大实力,其力已不下三十万斤。
时逸自忖难挡,忙矮身以避。
但拳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他想要闪避,已无可能。
无奈之下,只好祭出诛邪剑,横空一剑,疾斩铁拳而去。
这一剑,仍是破煞。
并不是时逸只会‘破煞’这一招,而是他目前能用的武技里,只有这一招最得心应手,威力也最大。
其实也不能说是威力最大,因为时逸还习练有闾家的绝学,破煞枪法。
那可是实打实的天阶武技,其一招一式,威力都不弱于时逸这破煞一剑。
但很无奈,时逸的破煞枪法,只是初窥境界。不与人对战,还能耍得有模有样,若用来对战,根本无法发挥出天阶武技的威力。
所以,他此时此刻,只能使用这破煞一剑。
当然,时逸也信奉一个准则,招不再多,好用就行。
万般武技,千般玄法,目的只有一个。
杀人。
能杀人的,都是好武技,好玄法。
一剑横空而去,剑意如龙,震得空气连连爆响。
轰!
拳剑交锋,时逸被砸飞出去,好似败絮一般,跌落在十丈开外的长草丛里。
那巅峰武宗也没能好过,连退七八步,右拳上,鲜血淋漓,指骨已断三根。
也不是他非要用自己的拳头来硬憾时逸的诛邪剑,而是事出仓惶,他想要变招,已来不及了。
玄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但尽管如此,这一次对拼,时逸依旧没能占到上风。
落地后,只觉肺腑翻涌,一口闷血再也没能忍住,夺口喷了出来。
却正此时,破空声又已响起。
时逸心生警兆,来不及抬眼观瞧,忙就地一个翻滚。
“哆哆哆……”
三声闷响,分别自身后传来。
三只墨羽长箭,插在了时逸刚才所处的长草丛中。
时逸扭头看了一眼那三只羽箭,双眼微眯,眸中杀机沉凝。
而就在这时,远处正与无法和另外一个巅峰武宗战斗的夏灵沅,忽地腾空而起。
血红色的华光,萦绕在她的身外,内中竟荡漾着一缕缕淡蓝色的光芒。
通玄境武宗的罡气外显颜色,是血红色。
而辟海境玄修的罡气外显颜色,是淡蓝色。
由此可见,夏灵沅的修为已将要突破后天大关,迈入先天玄修之境。
可不入玄修,仍旧只是凡人。是凡人,便无法做到腾云驾雾。
通玄境武宗至多只能凌空飞渡。
所谓凌空飞渡,就是借力弹跳,于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落地停身。
说白了,就是跟蚂蚱一样,蹦跳着前行。
只不过这一蹦一跳,距离很远,最短也不下三五里距离。比之在地面上奔跑,要快上很多。
此法,便是凌空飞渡。
但夏灵沅此时的情况,并不是凌空飞渡,而是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她是怎么做到的?
时逸满心疑惑,却来不及多思多想,已见夏灵沅双手高举长剑,急斫而下。
此剑名叫‘扶风’,虽不是伪神器,却是地阶上品玄兵。
扶风剑,乃夏灵沅的师娘所赠。
她的师娘,正是闾无恙的母亲。
这一剑斩出后,一道血色、蓝色掺杂的剑气,携裹着无双的剑意,穿过了空间,直接落到了无法的身前。
轰!
天地色变,一股泼天威压,倏地出现在了场中。
威压下,两个通玄境巅峰武宗齐步暴退,一直被逼到三十丈外,才堪堪稳定住身形。
二人同时弯腰,同时喷出一大口闷血。
场中,只剩下无法与袁晨,直面夏灵沅所释放的恐怖气势威压。
而时逸,昂首向天,呢喃自语:“这丫头,竟也是个悟出了剑意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