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看出家里的破败,村里水泥地已经相当普及,可姥爷的家里还是泥地。正对着大门的墙已斑驳不堪,岁月与雨水一起留下了道道痕迹。天井正中央是一口人力的老式压水井,水泥封就,手柄因为常年使用也变得油光水滑,而其他的部件却已经老锈不堪,暗红色的铁锈包裹着。出水口可能是因为常年使用,却不见一丝铁锈,倒是黝黑一片,就像刷了一层黑漆一般。我感觉有些口渴,就走了几步过去压了几下,水果然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机器虽老旧,但是性能可见一斑。妈和姥爷见到我想喝井水就立马呵斥我让我去喝凉白开,我也只好离开水井去姥爷的堂屋,进的屋来,正对着是一套老式的家具,一张看不出材料的八仙桌,下边空出的位置摆着,一张吃饭的饭桌,边角是几个马扎,也许是姥爷自己一个人过了十几年了,家里访客不多,马扎便折叠起来放到了一边,倒也沾了点灰。姥爷弯着腰给我和妈一人拿了一个马扎让我们坐下,刚想给我倒碗水,妈就抢先接过暖瓶给我倒了起来,姥爷一愣,掏出常年挂在身边的烟袋,我见他想抽旱烟了,便接过烟袋,想给他装一锅。妈倒完水,见姥爷似乎有点衣服没洗就起身走到床边挽起袖口,收拾了起来,。衣服一套拿起来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褥子就是厚一点的床单,拎起来放到了衣服上边,姥爷见妈似乎要给他的床来个大扫除,也只是默默无声。我拿过烟袋,捏了捏里边的烟丝,还好,够抽几天的,就算烟袋里边的烟丝没有了,姥爷床边桌子上的储物罐里肯定也是有存货的。我用烟袋上自带的一节铁丝轻轻的捅了几下烟锅内壁,捅掉了一小块燃烧的不彻底的烟块,学着姥爷的样子朝着姥爷的鞋帮磕了几下,磕出里边的渣子。姥爷慢慢说到“别都弄出去了,没劲。”我朝他笑了笑,边说边给他的烟锅填烟丝,“姥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老啊!你是不是成仙了啊。”他也只是咧嘴笑了笑,没回我话,我用大拇指的大拇指肚压实烟锅里的烟丝,姥爷就用左手接过去,右手从衣服的上衣口袋掏出一个明显没气了的打火机,晃了晃,啪的一声点着了烟锅里的烟丝,烟丝像烟花一样忽明忽灭,姥爷左手持干,右手的大拇指肚轻轻的压了下烟锅,紧接着,一口白烟就从嘴巴里,鼻子里喷了出来,见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就撇向了一边,然后就是一片沉寂,吞云吐雾,我见姥爷自顾自的抽烟,便站起来,自顾自的在堂屋里走了一圈,见堂屋的东北角堆着一堆木板,想来应该是姥爷前几年倾尽家财买来的寿材吧!刚想摸摸看,姥爷便开口道“别烂摸”,我也只好悻悻的收回了手。姥爷抽完烟,磕了烟灰,便把烟袋放到了饭桌上。慢慢的出了堂屋,往院子的东北角去了,我也跟了过去,姥爷轻轻的挪开了栅栏的一角,里边是一群兔子,有大有小。他用并不再有力的手抓住了一只兔子,慢慢的回过头,对我说“晌午,吃这个呗。”妈见姥爷抓了兔子说了话,赶忙过来,夺下兔子,放到栅栏里,说到“不吃兔子,叫他吃点清淡点的,都胖的跟兔子似的了。”姥爷也什么都没说,慢慢的从栅栏里走了出来,慢慢的走进堂屋里,我也跟了进去,妈依旧在洗衣服。进了屋里,他来到床边的桌子旁,伸手拿过储物罐,一双瘦到青筋暴起的手插进里边,摸出了一张十块大钞,放到我手里,对我说“想吃什么,自己买去”。我想了想就接了下来,老人家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一丝笑意,像是年轻了几岁一样。我走出门外,来到天井,对洗衣服的妈说“妈,我出去逛逛去”,“早点回来”,“嗯”。
我出了门,穿了巷,走了街,串了户,来到村西头的小卖部,小卖部的女主人是我妈的亲戚,我喊她姑奶奶,正所谓熟人好办事,于是姥爷给我的十块,就变成了,一堆茶叶,两个打火机,外加送我的巧克力。出的小卖部,我又玩了会。
待回到姥爷家时,妈已经把衣服褥子洗好,衣物晾在了天井东南角的晾衣绳上,水滴滴在地上。姥爷在烧火,妈在做饭,我把茶叶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挨在储物罐旁边,打火机也放在桌子上。我来到厨房门口,只见姥爷佝偻着身子在往灶底塞柴火,便把送的巧克力送到他嘴边,让他尝尝味道,他接过巧克力掰下一小块送进嘴里,把剩下的又给了我,让我也吃。他边吃边说甜。嘴角微微的上翘。
中午我们就在姥爷家吃了一顿中午饭,终究还是吃了一只兔子,姥爷说这只兔子没用了,老了。妈拧不过他,只能任他杀了做饭。想来老人家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小女儿和外孙,任谁都是拦不住的。吃完饭我就去了二舅家,见他家还是破烂不堪,就问了几句好,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的情况,大哥二哥在在打工,大姐马上要嫁人了。我和二舅还是亲的,小时候二舅来家里,我总是把爸爸出去参加婚礼葬礼收的烟拿出来给二舅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哥三个个子都是高高的就感觉亲切。二舅还是老样子让舅妈去做饭,非要让我在他家吃饭,我也只能说明实情。我问他二哥呢?他说学挖掘机,去新疆干活去了。我问他多久回来,他说要年底了。我望着他,想起十二年后他因为抽烟喝酒有了后遗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劝他,岁数小,说的话就轻,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说。想不说,又觉得心里有点堵,只能说一句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便离开了。也许是分别在即,想着和妹妹聊几句,他跟着我一起去了姥爷家。
进了家门,妈在堂屋门口跟姥爷说着话,补着衣服,姥爷在天井抽着旱烟。我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二舅姥爷和妈就在那聊着,笑着。见他们难得聊的那么开心,我就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