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晚,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同学们第一次没有议论考试题目,每一个都出奇的安静。或许是离别的氛围覆盖了所有考试的气息,又或许是觉得讨论失去它本来的意义,都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班主任祝贺他们迈出人生的一大步,“同学们,恭喜你们不久之后就要踏进梦寐以求的大学校门,也恭喜我完美的退休。高中三年来,在学校受到的压抑太多,你们终于可以去尽情释放。在这个暑期,给大家提两点建议:第一,不要成天胡吃海喝,高考之后聚会的机会特别多,每天昏昏沉沉的不是生活的正确状态;第二,把驾照拿到手,这样大学当别人忙着考驾照时,你们就可以做其他的事情了……”
女生们争着要和老师合照留作纪念,张筱看着她们满脸的笑容,转身准备悄悄离开。因为那些都是十分优秀的学生,她心里有隐隐的自卑。“张筱,过来——”马老师叫住她,“一起合个照。”
张筱心中最柔弱的那根弦被拨动,一首叫做温暖的曲子美妙动听。
曹同所有的书都舍不得扔,一本一本的打包好,像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高中岁月。张筱看着他,想起某个早晨曹同对她说过的话:“我教你一个方法,当你背书紧张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想像着身边没有人。不要在意别人是否听着,你会放松很多。”这位英语课代表,在张筱一背书就紧张卡克,一篇小小的短文就要背上五六遍时,跟她说的话。张筱一直记忆犹新。
韩哲和同桌正在摆弄着小鞋子,这是他们买给地理老师即将出生的孩子的礼物。高考复习的那段日子,老师挺着大肚子,在教室进行着特殊的胎教。正是这些可爱的男生怕她累着,一进门就为她搬凳子。张筱笑了,男孩子的心思也有细腻的时候啊。他们还打算卖掉旧书本,一套衣服也有着落了。
许冬晨的妈妈来了,帮她打点着寝室的东西,爸爸在外面等着。这样一幅美丽而安静的画面差点让时光静止,浅浅的笑容勾勒出幸福的轮廓。“我要走了,再见!”许冬晨鼓起勇气跟室友挥手告别,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却还是笑的灿烂。“不要再见,要永远相见!”张筱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句:“不准忘记我!”许冬晨没敢回头,她怕眼泪会出卖自己伪装的坚强。
……
上课的铃声依旧响起,只不过该走的人还是会离去。短暂的相遇,并不怎么美好的结局,恰是这高中最美的时光。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寻找爱情,只是去爱;你不再渴望成功,只是去做;你不再追求幸福,只是去给;你的年轻才渐渐成为一种姿态,你的人生路才有资本,你才会成为自己期许已久的那个人。
在张筱的故事里,没有男主角。她认识的男生都曾经认真的来过,又悄然无声的走掉。一句我来过,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一句我来过,包含多少无奈、心酸、苦涩。我来过,来看看你的世界,我并不长时间的停留,我终将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我来过远远比我走了更加让人难忘。
时间苍白了等待。与张筱而言,太多人认真的来过。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如同阳光那样带给她温暖和希望,像清风一般拂去她的失望与难过。她就是竹林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然而这小小的一员也渴望得到雨露的滋润,它也有奋斗的理由。好在身边的翠竹给了它机会,敛去枝叶,让它一抬头便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张筱家离得比较远,第二天才回去。看着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她突然伤感起来。代思坐在班后面看班级的合影,时不时的傻笑。
“你看韩哲的表情,怒目圆睁的,真不知道拍照的时候发生了啥。”代思指着照片对张筱说,言语里都是笑意。
“哈哈哈,”张筱笑起来,“你们几个男生都挺搞笑的。肯定是当时在考数学,照相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题目。”
“还有,英语老师,看到没有,她的脸移位了!”
张筱凑过去,果然看到老师的脖子与头衔接的很不恰当。
“这估计是英语老师最差的一张照片了,”代思补充道,“她本人那么漂亮。”
“是啊,我也觉得。”张筱附和道。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一起坐下来静静的聊天吧,时间真是太快太快,快得让她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感悟就走了。
“你们俩在做什么呢?”苏芮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几个女孩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都换了个模样。背着包,头发也批下来。
“哇,班长,你居然穿裙子了!”张筱惊讶的叫起来。在她的印象里,苏芮从来都是牛仔裤配格子衫,扎着短短的马尾。
“班长也是女孩子好不好?”苏芮开着玩笑,转身对代思说:“我们计划暑假去旅游,有我、思莹、昀浩,你要不要加入?”
代思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到时候再联系吧,现在还不确定呢。”
“好的。那你要去的话就尽快跟我们说哈,要订酒店什么的。”
张筱目送着她们的离去,想起了湛昀浩说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去走走。是啊,高考的成绩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至少经历过这美丽的三年,走过人生中最充实的岁月。她的青春,并不孤单。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是时候收拾行囊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只要青春不朽,我们就不会散。
也许就在下个路口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