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心没想到厉肖然对这柄剑如此熟悉,他根本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这柄剑绝不是尹海心,言语中的肯定宛若泰山难撼。
“厉将军知道此剑?”梵心反问,厉肖然看剑的目光柔和下来,缓缓道:“这剑乃故人之剑,此剑一柔一刚,有两柄……”
厉肖然见梵心疑惑的面容,正色道:“你是不是没想到这剑是对剑?说,你是谁?如何得到这柄剑的?”
梵心侧目不语,其实,就算梵心不说,厉肖然见到这张与戚月眉眼相似的脸,神情也缓和下来,疆场悍将也柔声道:“戚……戚月是你的什么人?”
梵心双手紧握着拳,眼中含上一层雾水,厉肖然收起软剑,大掌微微颤抖地扶上梵心的双肩,那眼神里的惊喜是不可掩饰的,他轻声细语地问:“孩子……是昭月吗?”
当他问出这句时,梵心只觉的心头一暖,眼神微微一愣,昭月啊,从未有人直接问过她是谁,可眼前这个与她毫无交集的男人,居然可以这般肯定地问出这句话。
可梵心不知眼前之人是否可以信任,冷颜道:“关将军怕是认错人了。”
“绝不会认错!你就是昭月,你会踏云步,但你掩饰的很好,只是有些步法戚将军不曾教过外人……还有,你会你母亲的梅花剑和漫飞双刀,你用鞭法修改过,我肯定,你就是昭月,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厉肖然很激动,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划过他褶皱的眼角,梵心内心好像被一个小小的石子执下心海,推开淡淡的涟漪。
“厉将军何必如此,我与你也不曾有过交集,而我现在也不再是戚昭月……”梵心撇过脸去,厉肖然见她没有拒绝,心内的激动更是喜上眉梢,“昭月……不不……心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轻易相信,我有一封你母亲的亲笔书信,看完你就明白了。”
“书信何在?”
“在我府上……我……”厉肖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梵心这才看见伤口上的黑血,好歹毒的计,刀上有毒!
与此同时,梵心也觉得有些头晕,看了一下锁骨的伤口,虽然只有一点,但这毒性……倒地前,拿出放在鞋筒内的信号弹,“咻”的一声,在天空绽开一座青山的模样,梵心也闻声倒下。
再醒来时,眼前是尹岳担忧的脸,见梵心睁眼,紧张问道:“姐,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梵心知道自己中毒不深,只是余毒未散,身子还是乏力,于是问道:“厉将军如何?”
“有我在,死不了。”沐炜大步走了屋内,一身白衣依旧是清风俊朗的模样,因为先前沐莲和亲的事,沐炜与梵心置气已有许久未见她,再次相见,居然是这丫头中了毒。
“白翎箭……”梵心目光疑惑地看着沐炜,沐炜叹了口气,坐在桌边:“你说的没错,若是沐莲不在宁国和亲,那必定大有祸患。”
“半月前丞相来信,说父皇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等不了我们多久了,还说到……柴烈有反叛之心,让我们多加提防。可父皇病危的消息被人传了出去,宁国太子对沐莲根本视而不见,倒是二皇子李乘义频频示好,你想要扶持的四皇子李乘州又被派往安阳,心儿,如今梁国的情势已不再我的掌控之中……”
柴烈是梁国武将,手握重兵,姐姐是梁国贵妃,深的梁皇宠爱。若说在沐炜离开梁国这段时间谋反,也是极有可能的。
梵心正色道:“师兄,前段时日我已让王璨调查梁国内部,算算时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厉肖然被刺杀不是小事,若知道是梁国所为,只怕你和沐莲在宁国的境遇将更难。好在现在还未有人发现这件事,若是你能救了厉将军,以厉肖然的秉性,也定会相信非你所为。”
“希望如此。”沐炜说完,拿起梵心的手搭脉,“再过两个时辰,这毒就会排出体外,已无大碍,只是厉将军的毒可能还需一段时日康复,只怕很难隐瞒……”
梵心垂着头想起厉肖然昏倒前说的话,他手中有母亲的亲笔书信,写的会是什么?
想到此处,梵心揉了揉肉依旧昏沉的太阳穴,厉肖然让自己相信他,而他给自己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明明没有深交,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令梵心心中惴惴不安:“厉将军醒了吗?”
“醒是醒了,但这种毒素在排除体外这段时间内,会令人四肢无力,厉将军现在还躺在床上。”
“无碍,我去看看他。”
梵心是被三青山的暗探送回王璨的裁缝铺,绕过长廊来到后院一间厢房门前,想敲门的手顿时止住了,就在刚刚来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为什么郕王对她总是冷眼相待,为什么母亲死后,他就将自己送回戚府寄养,虽说可以自由出入郕王府,依旧是郕王府的嫡女,却从未主动见过她。
而厉肖然对她却十分执着,甚至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认定自己就是戚昭月,为什么?厉肖然是爱自己的母亲的,爱的很深,只是当年为什么会让母亲嫁给郕王,是否有什么缘由?
这些疑问似乎直指着一个方向,那个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是心儿吗?”
屋内穿来厉肖然沙哑的声音,他知道梵心站在门外许久,踌躇不定,见他开口,梵心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走到床榻旁看着他。
厉肖然靠着床沿,就静静地看着梵心,目光好似透过她看见遥远的从前,深陷在一段令他醉心的往事之中。
“厉将军?”
“咳咳……”厉肖然有些失神:“你和你母亲很像。”
梵心语气淡淡的:“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梵心没有问厉肖然和戚月之间的关系,这显而易见,但自己对他明明不曾多见,却有一种令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反观厉肖然,他实在没必要对一个女使这般亲厚。
“我……是你的父亲,你……相信吗?”梵心不语,厉肖然渴望被相信的眼神映入梵心眼中是多么的卑微,他见梵心面容冷淡,接着道:“当年我与你母亲已定下婚约,但成婚前一月,倭国来袭,我不得不奉命前往胡洲抗倭,这一战便是半年,等我再回来时,你母亲已嫁给了郕王,其中缘由令人痛心,我亦不需要你理解,我本来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你母亲死后,她最信任的女使送来一封书信,不过那女使已经死了,我也无从证明,只有这封你母亲亲笔的书信能证实我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