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阿烈
我的家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父亲是个桥梁高级工程师,江面上那座耸立的大桥就是我父亲的作品,他热爱桥梁,甚至于热爱生命。
我的母亲是一名贤惠的全职太太,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家里种些花花草草,以及打点我的生活起居,家里被照顾的井井有条。在我18岁之前,我过着幸福的人生,我有疼爱我的父母,还有隔壁的科学家爷爷总是给我讲一些很有趣的故事,爷爷也会送我很多飞机模型,给我讲别的国家的战争,我不理解什么是战争。
爷爷告诉我,战争会让很多人失去挚爱,失去生命。
年少的我,始终不明白,战争的意义。
【二】
我和弟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如果再不进食,我发誓我们都会死去。
如果我的国家没有爆发那次杀戮,如果没有飞机投下的那枚导弹,我想我可能还是一个幸福的少年,可以在学校里读书,可以每顿都吃饱,可以每天都见到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我的国家爆发了战争,原来无比美好和谐的环境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我的亲人死于其中一场爆炸,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我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弟弟躺在我怀里奄奄一息,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毫无办法,我只能通过流眼泪来表达我的无助,我想向过往的行人求助,可是除了两三个急匆匆的背影,剩下的都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
弟弟还是在我怀里死去了,我的最后一个亲人。
我叫辛德勒,在我16岁那年,我一无所有了。
【三】
那天傍晚放学的路上,小鸟儿成群结队扑腾扑腾着翅膀仿佛逃命一般急匆匆的飞走了,乌云压的很低,应该快下大雨了,我得赶紧回家才行。
我心想。可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我捂起耳朵躲在树后面,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远处江面上的大桥,被导弹炸的面目全非,桥上的车辆行人无一幸免,一时间,漫天的灰尘伴随着火药味穿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尘埃落下之后,大桥轰然倒塌,我仿佛看见了我的父亲站在桥梁上对着我笑,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父亲的笑容…
我呆住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动一下。
“阿烈,阿烈,你在哪”我听见母亲因为恐惧而变形的声音在嘶吼般的喊我的名字。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母亲紧紧的抱在怀里,母亲浑身都是黄土尘埃,泪水漫布了她的整张脸,她抱着我一直往地窖里跑。那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四】
我把弟弟脸上的灰尘,身上的尘土都拍打干净,让他睡在我们的“安全区里”,他会醒过来的吧,我这去给他找些水和食物。
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街头那辆燃烧成废墟的汽车里伴随这星星火苗在吱吱作响。突然我仿佛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不再是难民辛德勒,我莫名其妙变成了士兵辛德勒。
我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吃得很饱,部队带我去到了别的国家,我变成了一个侵略者。接到的任务是炸毁这个城市的中心主干桥梁,我和我的战友任务完成的很圆满,但是当我看见那么多无辜的群众因为我投下的这枚导弹失去生命,我的心脏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他们也有家人吧。
我想起了我的弟弟,他还在“安全区”等着我回去吧。我最近失眠的厉害,每晚都睡不着,我不敢相信,曾经被侵略的我,也成为了一个侩子手。
我的双手,杀害过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我明明恨透了战争,结果,我却成为了一名侵略者。
【五】
我不知道和母亲藏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多久了,也许有一个礼拜或许更久,食物已经吃光了。
母亲病得很严重,我必须走出地窖,穿过外面纷飞的子弹去到街口的超市带着食物回来。母亲拉着我不想让我出去,没有退路,我必须出去。
出来之前母亲给了我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我紧紧的握在手里,这仿佛是我的救命稻草一般。我的运气比较好,这条街并没有枪膛开出子弹的声音,可是当我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争气的流眼泪了,我难过的手不停的颤抖,发麻,我不能大声的哭泣,我得把声音憋回去,
我看见很多曾经的邻居或者是熟人躺在路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包括科学家爷爷的身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层黄土,血腥味加火药味让我反胃干呕,我的胃里没有食物了,我没办法吐出任何东西。
我害怕飞机的轰鸣声突然经过,我像是一个丢了魂的小丑,一个人走在废墟之中,曾经的超市已经坍塌,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我需要的食物。
【六】
上次分队突击失败,我的战友死伤无数,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侵略者还是被害者,我的肩膀受了伤,血流了一路,我联系不上我的部队,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被遗弃了。
我从士兵辛德勒,又变回了难民辛德勒,然而不同的是,在这个国家,有无数个无辜的老百姓惨死在我的手下,我想了断自己的生命,但是我真的害怕,经历过战争的人比谁都要渴望生命,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到我的国家,我恨透了战争。
前方依稀能分辨出是一个超市,我需要纱布,需要水,需要食物,我拖着受伤的肩膀快速的朝着超市的方向走去,用一只手不停的在寻找我需要的东西,我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他也在冲着我看,眼神里的恐惧,错愕,我能感觉到他害怕到发抖的身体,同时也看见了他手里的那把手枪慢慢对着我举了起来。
此时受伤的我,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将我击败,我忍着疼痛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此刻,我想起了我的弟弟,他和对面那个男孩的年纪应该一般大吧。我对他说,能不能不要杀我。我给你我的糖果,这是我弟弟死前,最后一颗糖果。
我知道男孩听不懂,我不会说这个国家的语言。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我慢慢躺倒在地上,肩膀上伤口的疼痛让我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眼睛都睁不开,我知道他再向着我慢慢走过来,我闭眼不再挣扎,我知道这一切毫无意义。
说不定,我死了,也救赎了我的灵魂。
【七】
我还是朝那个士兵开了枪,子弹穿透他的身体,血液慢慢染红了他的衣服,我看见他的手里紧握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村庄很美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站在树下的两个男孩,笑得都是那么的天真善良。
我想,我终于理解了战争的意义,理解了科学家爷爷说的失去的含义。经历战争的普通人,没有人能够直面死亡和离别。我多么的希望这是一场梦,醒过来的时候,天空还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