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十年未见的兄妹三人相聚。
二人见到了曾经想要刺杀二人的柳如玉,见到了范府少爷范思辙。
范府家主范建与两人交谈,但并不愉快,不是吗?但他们也从范家家主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晚,庆国,太后寝宫。
一女子正跪在阶前,只见其身着,月白色芙蓉纹式长裙,露出玲珑的身段,显得既端庄又妩媚。三千青丝绾成百花髻,用银镶金制簪子装点一番。瓜子脸上,柳眉弯弯,凤眼中含笑,流光四溢。
其人正是庆国长公主李云睿。
“云睿参见太后。”
“起来吧。”在宽大的椅子上,有一位已显老态的妇人坐在正中,后宫的话事人,庆国当朝皇帝之母,这是这个老妇人的身份,庆国当朝太后。
“谢太后。”即便是李云睿,在这,也不敢太过于放肆,虽然这也是她的生母,但现在这位老妇人的身份是庆国太后。
“这么晚了,你为何还要到我这来?”老妇人带着一丝疑问说到。
长公主李云睿略一停顿,但也不至于失掉礼节,赶忙答到:“太后范闲,及其兄长,叶铭,均已到达京城。”
椅子上老妇人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些许疑问对着阶下自己的女儿,问:“就是思南伯养在澹州的那两个孩子?”
“我生下婉儿之后,便将她送出宫去,心中一直有些亏欠,总想为她觅得佳婿,可这范闲无名无才,偏僻之地来的乡野之徒,如何配的上婉儿。”长公主表现的很是焦急,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已经放弃。
老妇人看起来毫无变化,只是斜着眼看向台阶下,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所以你………”
“我不想婉儿嫁他。”长公主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妇人重新靠在椅背儿上,说道:“你想阻止范闲娶婉儿?”
长公主听到这,跪在地上,想老妇人行跪拜大礼:“请太后做主。”
老妇人脸色慢慢变冷,对着在一旁,像柱子一样的老太监抬了抬下巴颏儿,对着台下的长公主一指。
老太监微微一拱手,走下台阶,讲到:“长公主。”
长公主李云睿抬起头微微一笑:“洪公公。”
老太监一拱手:“对不住了。”在眨眼之间给了长公主一巴掌。
长公主捂着被打的右脸,感到非常的诧异,但她瞥到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一言不发,她的大脑迅速的反应过来,赶忙以正跪姿做好。
老妇人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后宫的事,只有圣上一人能定夺。你喜不喜欢!没人在乎!这一巴掌是提醒你,要守住分寸。”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强笑着说道:“是。”
“下去吧。”老妇人挥了挥手。
“是。”
长公主起身离开了太后寝宫,刚走不远,便遇上宫中侍卫副统领宫典。
“长公主,陛下有请,烦请长公主移步。”
“带路就是。”
宫典转身带路,长公主趁着这时,对着自己身后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领会,趁着转弯的功夫,迅速离开。
尚功局,侍女递给韩女史一条白绫,韩女史接过白绫,带着一丝悲哀看向侍女。
养心殿(我忘了叫啥了),斜靠在桌子上的那个看起来邋遢的男人,却是现今庆国皇帝。
长公主李云睿身体前倾,微微行了一礼。
“太后掌嘴的事,别记恨啊。”庆帝对长公主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婉儿嫁给一个乡野之徒。”长公主略带哭腔,眼中微带泪水的跪着对庆帝说道。
“你有话可以直说,何必在外败坏人的名声呢?”庆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边批改边说到。
“陛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长公主轻声说道。
庆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坐起来看着长公主:“听不懂?”
“宫典。”庆帝有些微愠。
“臣在。”殿外走进一个身着铁甲,腰间佩剑的男子,对着庆帝拱手而立。
“去查查,今天出宫采买的,是谁让去的。”庆帝吩咐着。
“遵旨。”宫典转身离去。
过不多时,宫典归来:“禀告陛下,今日负责出宫采办的,是尚功局的韩女史。”
“人呢?”庆帝快速的问到。
“回陛下,她已经………悬梁自尽了。”宫典略顿了一下回答。
“呼,下去吧。”庆帝把毛笔放下,挥了挥手。
“陛下是不是想问,我与那位韩女史的关系?”长公主见宫典离去,对着庆帝问道。
“干嘛说的那么清楚。”
“若是陛下开口问,我是会回答的。”长公主眼神中带着一丝期望。
“累不累啊。”庆帝将手中的纸张放下,拿起毛笔又添了几个字。
“整日在宫中休养,不觉得累。”长公主回答道。
“那就好,就坐这等着吧。”庆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
“敢问陛下,我们这是在等什么?”长公主转头看向殿外,又带着一丝疑问。
“等人。”庆帝依旧漫不经心的答道。
“不知来者何人,若是朝臣,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长公主微微笑着说道。
“不用,等人来了,你就知道是谁了。”庆帝放下了手中的宣纸。
长公主还想说什么,刚开张嘴,:“陛下,太子求见。”侯公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宣。”庆帝对着侯公公说道。“瞧,来了。”庆帝带着一丝唏嘘对着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在心中暗道不妙。
太子李承乾快步走近,行跪拜礼,起身之后,右手摩挲着左手,表现出紧张的心情。
太子刚刚起身还没说什么,:“别光跪着,说话。”庆帝的声音响起。
太子瞟了一眼长公主,带着紧张的情绪说道:“宫女拦路一事是儿臣所为,请陛下治罪。”
”朕对你很失望!”庆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儿臣知罪。”太子带着惶恐的说道。
“李云睿什么都没承认。”庆帝直呼长公主的名字,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说道。
太子带着惊讶和惶恐看了一眼长公主,晃晃头咽下一口唾液,对着庆帝说道:“儿臣一时糊涂,才犯下这错。如今想想,羞愧难当,悔不当初。内库财权,理应由陛下指定人选,儿臣不应该自行其是。”
”内库财权,揽天下之财,你作为一个太子不争,你还当什么太子!”庆帝平静的声音中仍能感受到一丝愤怒。
听到这句话,太子僵硬的转头,瞥了一眼长公主。长公主耷拉着眼皮,不看他。:“让朕失望的是,你们所使用的手段。”
庆帝靠在桌子上:“朕问你,皇家血脉与市井小有何区别。”太子快速的眨巴眨巴眼睛,瞥了一眼长公主:“判若云泥,天差地别,”太子紧张的回答道。
“有人说了,都是一双手,一双眼睛,皇子和凡夫都是一个普通的人,那么又有何区别呢。”庆帝打断了太子接下来的话。
“陛下,此话过于狂妄了,”太子依旧非常紧张,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繁琐礼教,律法森严,是干什么用的。”庆帝身体前倾看向太子。
微微偏头看看长公主:“护…护国之本”太子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慌张。
“护国之本?”庆帝带着一丝讽刺,“那只不过是想在人心里搭建高让尊严高高在上罢了。”庆帝张开双手感叹着这话。
“说这话的人,其心当诛,”长公主冷漠的说道。
“那你就用后宫清誉,败坏人家名声!”庆帝忽然发怒。“成为了人家的笑话,闲话多了,敬畏就没了,没了敬畏,心中的尊严何在啊。“庆帝平静下来讲到。”,尊严没了,这台是不是就塌了,你们这是在自毁根基!”庆帝指着太子吼道。
“陛下,儿臣明白了。”太子明悟般的说道,身体前倾眼神撇向长公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庆帝重归于平静,拿起一张纸,对着太子说道:“过来。”庆帝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这个是这几天要罢黜人员的名单,你有个准备。看看都有谁在上面,有没有你的门客啊。”庆帝带着说不清的心情,对着跪着的太子说道:“朕也当过太子,该争得朕也争过,但是凡事都该有个底线哪。”
“陛下,”太子说道。
“下去吧。”庆帝转头不看太子。
“陛下。”太子又重复了一遍。
“下去!”庆帝猛一挥手,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吼道。
太子同长公主均行礼起身离开,待二者离开后,庆帝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奏折,继续批阅起来。
养心殿外,长公主手中拿着庆帝即将罢黜的人员名单,轻笑一声:“都是东宫嫡系。”
“陛下这是在敲打我。”太子有些感叹地说道。
“是敲打也是提醒,这名单上的人都是兵部和吏部的人,太子自己看。”长公主讲手中的名单递过去:“陛下这是想告诉太子,那条线是兵权,是吏治,只要不越过此线,太子想要什么自可放手而为。”
”若这么说,内库可以抢了。”太子把手中的名单一合,兴奋的说道。
长公主轻笑一声:“陛下刚才说,我们的手段错了,可并没有说,不能对范闲和叶铭二人下手。”
“姑姑觉得,我们该如何做。”太子停下脚步,问道。
“陛下为何要选范闲来争内库财权?”长公主反问道。
“从未来过京都,不属于任何派系。”太子答道。
“这样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选择叶铭范闲二人呢?”长公主轻笑一声,又问了一个问题。“还有,范闲和叶铭天生就有派系,他们都是范建之子。”
“那………”太子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长公主打断了:“坊间传闻,范闲起了化名,写了本奇书,名为红楼。之前是我错了,坏他根基,该从他最有名望处行事。”
“红楼。”太子轻念。
……………………………………………………………………………………
范府,书房。
“我先去学习了。”范若若清凉的声音响起。
“呜呜哼哼唧唧唔。”这是范思辙闷闷的声音。
范建摆摆手。范若若,范思辙两者作揖行礼,离开了书房。
范闲搀着柳如玉走过来:“~,老爷啊,我让人把闲儿的房间收拾好了,现在带他去看看,还缺什么。”柳如玉的说道。
“你先回房吧,我和闲儿和铭儿还有几句话要交代。”范建浑厚平淡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是。”柳如玉也做个拱手礼离开了。
“你哥呢。”范建挥挥手示意范闲坐下。
“我去找找?”范闲大马金刀的坐下。
“不必找了。”叶铭无声无息的走进来,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们二人,往后做事要谨慎些。”范建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
“我一向挺谨慎的。”范闲漫不经心的说道。
“哼。”范建嗤笑一声:“把鉴察院杀手带回京都,还说什么谨慎?”
范闲回头看向范建,带着一丝惶恐:“您知道滕梓荆了?”
“担任护送任务的护卫,都是精锐,你以为多出一个人来,他们就真的不知道么。”范建慢慢的说着。又拿出一份纸张。
“什么?”范闲有些疑问。
“海捕文书。”范建回答着:“刑部案卷里找的。”
范闲接过文书,打开看着:“抓滕梓荆的?他犯过什么事?”范闲转头看向范建,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叶铭。
“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小心这个人就好。”范建依旧缓缓地说着。
“但这是以前抓滕梓荆的,反正他现在也不在了。”范闲把叶铭手中的文书一把抢过来,叠好放在内衣兜里。
“与鉴察院的人,以后少有牵扯。还有,是不是太子要杀你,我会暗中调查,你们两个人,不要轻举妄动。”范建说着话,看着范闲,又看看叶铭,想要提示这叶铭按住范闲。
叶铭把头一偏,两眼一闭,不搭理范建。
“呵,轻举妄动,我能怎么办啊,我还能冲进东宫杀太子?我哥倒是能做到。”范闲有些鄙夷的说道。
“哼哼哈,若是当年,你娘还真干的出这事。”范建笑了两声,感慨的说道。
“这么带劲。”范闲猛地回过头。
“这世上没有规矩能锁住她,她永远能做出,别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呵呵呵。”范建干笑了两声。
“我娘怎么死的?”范闲突兀的问道。
“有人害她。”
“害她的人还活着么?”
“我不知道,按理说,参与你娘之死的人应该都已经被铲除干净。但我和陈萍萍都觉得,这京都之中还隐藏着一只手,操控着这一切,这是一种摸不透,抓不着的危险。所以,我一直让你留在澹州。”范建凝重的讲述着。
范闲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最后,还不是让我来了京都?”
“我说了,这是夺回你娘产业的最好机会。”范建回答道。
“您说的没错。………”范闲说着。
“好了,你也累了,你们俩人就好好休息吧。”范建整理一下衣服,想要站起身来。
范闲赶忙快步走过去,搀扶着范建。
“娶林婉儿的事情,我都会安排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范建背着手,慢慢踱着步,缓缓地说道。
“我不想娶。”范闲边说着,边给叶铭做手势,意示掩护。
“你说什么?”范建猛然转过头来,对着范闲说道。
“我说,我不想娶那个林婉儿。”范闲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这么多,你是没听懂么?”范建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听懂了,我娘原来有个商号,这个商号现在归皇家所有,要想夺回商号,就得娶这个林婉儿,现在正是极好的机会,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自己不想娶罢了。”范闲说出了他的理由。
“为什么呢,凡事都有个理由。”范建说道。
“咳咳,我来说吧。”一言不发的叶铭忽然开口说道。
“我喜欢上一个偷吃鸡腿的姑娘。”范闲根本没搭理叶铭,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范建看了一眼叶铭,叶铭耸耸肩:“是咯。”
“其实跟这也没关系,有可能我不遇见她,我也不会娶这个林婉儿。”范闲挥挥手,回答着范建的问题。
“内库商号,是你娘一辈子的心血。”范建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明白,这对你很重要。”范闲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可是…可是……哎呀,怎么给你说呢。”范闲思维有些混乱。范闲忽然走近范建,拿出自己的手,对着范建说道:“看,会动的,划开了还会流血,最近在长身体,每天都吃的很多,我知道蔬菜养身,可我还是喜欢吃肉,肉吃多了,不仅要流鼻血,指甲长的还快,经常天天都要剪。”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范建提高了声音讲着。
“我再跟您说,我还是个人啊。我既不是个棋子,也不是个筹码,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能运动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为什么要用我自己的人生,去换取一个商号。”范闲也大声的快速说着。
范建僵硬的点点头:“你要明白,如果掌控了内库,就相当于掌控了无可计数的财富,你才能去实现你所谓的梦想!”范建压低声音嘶吼着。
“您当年和我娘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为了钱么?”范闲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
“放肆!”范建大声的吼了出来。
“我不能娶她,我想为我自己,好好的活一次。”范闲认真的说道。
“都冷静一下,你们现在头脑都太不冷静了。”叶铭出来阻止了这个局面继续发展下去。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范建压下火气,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告退。”叶铭撂下一句话,赶忙拉着范闲回到了房间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