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难道不是在白天,怎么到他这都是挑灯夜战?
这老头不是辛弃疾转世吧?
大半夜的小院儿里,武文通演示一遍后便坐旁指点,动不动就拿根鞭子抽打,跟狼似的双眼能冒出绿光:
“再走神我砍了你的狗腿!!!”
终于等到晨曦微露,看到武文通已经睡着,我浑身散架一样朝狗窝挪去。
“时候到了,走吧!”
我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白喵喵,你他娘的倒是睡饱了!
又看了下迷迷糊糊打哈欠回屋躺下的师傅,扶着墙道:
“能不能改天开始啊?”
“军令如山!”
屁,老子又不是你手下的兵!
“腰疼啊兄弟!哎,喂,别拉我,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让别人看到像什么啊!!喂!!”
果然是被拉到了军营,这下死定了。
“打起精神来!收腹!坐直!握紧缰绳!”
坐在马上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被这位白衣大侠用剑抽了好几下:
“让我睡一会儿行不行?就五分钟!”
方淼淼给了我一个笑脸:
“好。”
坐下的马儿屁股被剑狠狠一击,惊的能飞起来,我抱在马脖子上像个树袋熊:
我就知道,这个假娘们一笑准没好事儿..........
“下马,吃饭。”
在马上屁颠儿了一上午,确实没有开电瓶车好受。马儿估计也知道我的苦,任由我抱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一群**子不值班都围着看笑话:
看吧,看吧,哪天老子弯弓射大雕给你们看看!
我抬手看了看太阳,终于没撑住,一晃眼从马上摔下来,直堪堪扑到等在一旁的白喵喵身上。
“啊!快给我滚开!”
“干嘛,咱们又不是外人,小手都拉了,还在乎这,让我舒服会儿,困死了。”
软软的,跟席梦思床一样。
不对,怎么有两个馒头?
“哎呀!”
抬头看到愠怒的白喵喵就迎脸给了我一脚,两眼冒星中就见他拔剑要砍:
“你你你!色狼!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目瞪口呆的**子们被震了一下如鸟兽散,我看了看爪子:
难道,是真的??
“那个,我刚真不是故意的。”
我拿起馒头半晌没敢动,望向坐在对面的脸涨的通红的小白:
你说你咋不早说了,不然我就不会那么大动作了。
“再说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哦!”
“滚出去吃!!”
“哦!”
蹲在帐外,一手拿一个馒头,眼前路过的兵个个自来熟:
“兄弟,新来的吧?”
“厉害!”
“牛!”
“长脸!”
“狠!”
..............
去你大爷的!
一群色**子真八卦!
这才一会儿功夫,整个军营都知道他们多年只能背地调戏的方将军被我上了身。
秦爷真不是故意的!
低头看到手里俩馒头直犯愁:
吃还是不吃?这还怎么下的了口!
刚张口,帐门被一把抄开:
“还有脸吃!!上马!!”
“我一口饭都没吃!!”
方淼淼抖了一下手腕,剑就抵在我喉头上,我突然觉得这位像极了初见的媛儿:
“上马还是想死?!!”
“我——唉.......”
人生若能如初见,那得世间千种恨!
将馒头塞进怀里,又被她狠瞪一眼:
“你!!找死!!”
卧槽!胸前鼓着两个包,这到底是谁想多了好吧?干脆丢了两个馒头直奔马上,心里默念:
浪费可耻,浪费可耻..............
“师傅,我回来了。”
不知道磨破了没有,大步不敢走,耷拉个脑袋终于算是回了小院儿。
“我说,今晚能不能别练剑了?让我缓一天睡个好觉先?”
院内没人回应,我朝主室喊去:
“哎,胡乱诌,听到了没有?”
下一秒冲了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武文通气若游丝,艰难的喘着气,浑身泛黑:
“师傅,师傅!你可别吓我!!”
扶起他坐好,替他顺胸口,对方却抓住我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块金鼓玉握在我掌心:
“徒儿,好好,收着!”
“别说话!我去找梁将军,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等我!”
老头使出浑身力气拽我,挤出一丝惨笑:
“没用,别去。石谷罗无药可解,能撑到现在,已是老天有眼,想来,想来大概是让我死前收一好徒儿。”
“师傅,到底是谁害的你?徒儿一定宰了他!”
他闭眼摇摇头:
“江湖事江湖了,这事儿说到底是你师傅的错在先,万不可寻仇。”
我跪在地上,哭着握紧武文通的手,生怕他如爷爷走那时一松开人就没了擦了擦泪:
“师傅,师傅,你说的刀法我可没记住。还有那套刀式你才耍了一遍,我这么笨,哪里看的懂!你得留下等我学成了啊!师傅!”
武文通伸手摸着我的头:
“别哭,咱们师傅缘尽了,是该走了。说不定,真有轮回,那师傅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咳咳咳!!”
“你歇会儿师傅,别再说了!!”
“兴许,兴许,等你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咱们爷俩还能遇见!”
“我不要什么天下第一,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啊师傅!!”
“好更儿,记住师傅的话:活的认真的人最累。你呀,要傻一点,再傻一点,才能,才能快活走完这一生............”
“师傅!!!!!爷爷!!!!!”
在梁府众人的帮助下,不算风光但够体面的给师傅修了一座无名墓,打发走好心规劝的众人,我独自跪在坟前跟老头说话:
“人生再长,放之浩瀚宇宙,都如惊鸿一现;世事再乱,不看不听不想,皆是浮光掠影。出若惊鸿断生死,隐如浮影匿无踪。正好合您老人家说的出与隐,不如就叫鸿影刀法吧,师傅你说怎么样?”
真的很奇怪,以前母亲去世的时候,近二十年来噩梦不断,经常半夜哭醒。一朝放下了,反而总觉得她从未离开,就像一直在我身边,不用说都知心意。再后来,是爷爷撒手人寰,自己断断续续哭了一年多,麻木如行尸走肉,不知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等决心放下了,总是莫名的想笑出来。似乎能看到他小时候蹬着破三轮车带我去家后的桑树园,听到他边骑车边摘了桑葚回头递给我问:
“好吃不?”
我穿个开裆裤,趴在他背上,呲着黑不溜秋的一口牙笑答:
“好吃的很!!”
我敬畏未知的一切,但从不信鬼神,可我相信有灵魂。
现在那些不在了的亲人,可以解下人形这把枷锁,时刻伴我前行。
丛林茂盛的山上,阳光斑驳,微风袭林海,轻卷落叶,怡人的如一场梦境。我望着坟头再拜:
“师傅,我知道你在听,以后请佑护徒儿前行。”
自那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提一盏灯、带一壶酒去山上练剑,累了就陪老头说说话,给他倒一杯,我喝一口,看着看着刀谱就睡着了,倒也再没觉得闷。
“方将军,你可来了,能不能管管这小子?一大早的就跑来军营遛马,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方淼淼全无在意,翻身上马:
“怕是以后都没好觉睡了,驾!!”
梁嘉茜摇醒媛儿,提醒她小声点,后者揉着眼睛看向窗外:
“小姐,天色这么早,再让我睡会儿。”
“好好好,那我走了。”
等梁嘉茜快出门了,她猛的坐起来:
“你提的什么?”
“给秦哥哥做的早点。”
“我也要去!”
在院中刚打完晨功的梁景华,看到一对主仆偷偷摸摸的出了门,细品着茶重重叹了口气。石桌上,宝剑下压着一封凌晨才到的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