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心下一动。
她起身走到一边，接听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似乎很安静，过了一会，韩沐风那略带低哑的嗓音清晰地传来：“回到家了？”
“还没……”叶凌侧过脸看了正在玩泥巴的赵谦一眼，微微压低声音：“你怎么用国内的电话打给我？”
“唔……”那头的韩沐风含糊地应了一声，说：“那只手机没电了，正在充电。”
是她想多了吧？
还以为他现在在国内呢。
“哦。”叶凌垂下眼帘，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这一个月来，韩沐风似乎特别忙，有时候两天都不见他一条信息，偶尔打电话来，也只是讲了三两句就挂了电话，就算她想问点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口。
不知是察觉到叶凌的情绪，还是什么。
那边的韩沐风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想我了吗？”
叶凌莫名有种被人拆穿心事的感觉，有点恼怒，于是轻轻“哼”了一声：“谁想你了，自作多情！”
一旁蹲着玩泥巴的赵谦听到“哼”声，以为叶凌不高兴了，他抬起头：“姐姐，你怎么了？”
“呃……没事，你玩吧，一会我过来陪你玩。”叶凌对他安抚一笑，心想这小孩还挺敏锐的。
赵谦眨了眨眼，有些愉悦地勾起唇角，点点头：“嗯嗯！”
“你在跟谁说话？”韩沐风问。
叶凌将视线从赵谦的脸上移开，朝别墅的方向看去：“我在同德瓷器厂。赵夫人病重，想见我一面，所以我就让我小哥陪我过来了。”
“所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赵谦？”韩沐风的声音淡淡的。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满，叶凌抿了下唇：“嗯……这事，有点复杂，我回头再跟你说。”
韩沐风轻轻叹气：“好……那到时候再说吧。”
……
半个小时后，叶凌跟着叶北离开了同德瓷器厂。
车子开上公路后，叶北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折叠成小方形的信封，递给叶凌。
“赵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叶凌盯着那个信封看了一会，微微叹气，接了过来，将信封抻平，打了开来。
里面果然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借用卡，麻烦尽快将钱转移！
叶北瞥了她手上的银行卡一眼，淡淡地问：“她给你银行卡做什么？”
叶凌微微皱眉，有些苦恼地说：“这是赵谦的钱，赵夫人让我帮忙保管，以备不时之需。她还让我尽快将钱转移了。”
说着她将赵夫人跟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叶北。
叶北听完后，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500多万，她倒也放心。”
叶凌想起李玉华那死寂一样的目光，喃喃道：“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所以宁愿相信一个外人……”
“那回头把里面的钱转移一下吧，毕竟不是小数。”
叶凌沉默了会，说：“小哥，我……不想帮这个忙。”
如果赵谦是个正常人，哪怕是个未成年人，叶凌都愿意帮这个帮。
可问题是，赵谦他是个低能人。
这就意味着这个保管的期限，很可能会无限延长。
这个保管，除开字面上的意义，其实更像一种义务。
这个义务，要求她从今天开始，充当赵谦暗中的守护者，为他保驾护航。
而且很有可能是一辈子。
这样的义务，太沉重了。
似是知道叶凌在想什么，叶北突然轻声笑了下：“你倒想得透彻。”
接着他收起笑意，继续说：“可是这会你想要还回去，应该来不及了，估计赵家现在正乱着。”
叶凌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为什么？”
“赵夫人不行了。”叶北淡漠地说，顿了下，他继续道：“刚才我给她止咳的时候，她的脉象已经不行了……这会应该已经穿上寿衣了吧？”
说到最后，他讽刺地勾了下唇角。
叶凌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北。
好一会，她才磕磕绊绊地问：“小哥……你的意思是说……赵夫人现在已经……”
叶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打转方向盘，将车子驶进村主路，淡淡地说：“把银行卡给我吧，回头再给你。”
………
第二天是周六。
高三年级取消了补课。
因为天公不作美，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昏暗得像是傍晚。
闪电将天空炸得四分五裂，雷声轰隆作响。
在阵阵的狂风中，滂沱大雨肆虐而来……
可在这样的天气，叶北却开车出去了，说是出去办事。
陈艳芳一脸担忧，在叶凌面前抱怨，说他什么时候出去不好，非要在大雨天出去。
叶凌勉强笑了下，不敢说叶北是在为她的事奔波，提着精神给小翰辅导一会功课，她就上了楼。
其实她也很担心，私底下劝过叶北，晚一天再处理这事也没关系。但叶北却固执己见，说怕夜长梦多，况且暴雨天反而更适合办事。
叶凌：“……”
叶凌回到房间后，轻轻关上门，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景，怔怔出神。
昨晚临睡前，梁惊梦发了一连串的文字信息给她。
梁惊梦说李玉华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不省人事了，寿衣是她和她妈妈换上的。而赵谦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一直守在李玉华身边，不哭也不闹，整个人乖得很反常。
梁惊梦说她终于知道人走茶凉是一种什么体验了。
整个赵家，大概除了她小舅和赵谦，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伤心。明明李玉华在世时，大家都那么情真意切，可人走后，反而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甚至她的外婆和大舅妈，还在私下讨论刚给小舅物色的对象。
梁惊梦说她现在很担忧赵谦以后的生活，完全不敢想象，以后继母进门后，赵谦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
她说她想把赵谦带回梁家，可她妈妈不同意，说他们不可能照顾赵谦一辈子。
叶凌没有回复她，可却因此失了眠，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一阵兵荒马乱，醒来后整个人疲倦不已，心情很失落，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场雨从早上下到了傍晚，雨势才开始逐渐变小。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叶北回来了，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来了叶凌的房间。
“这是二哥的卡，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叶北将银行卡递给叶凌，他顿了下，轻声解释道：“本来想转到你的卡里，但你毕竟还是学生，突然转进一大笔钱，怕是会引起相关人员的注意。”
叶凌低低应了一声。
她没有接过卡，轻声道：“小哥，你先帮我保管吧，这一大笔钱带在身上，我总感觉虚得慌。况且今年我就要上大学了，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到时候帮我关注着些赵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