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小姐!”晓晓大吼一声,正冲上前去,却被梦姬身边的一位老嬷嬷抓住,押到了旁边。
这嬷嬷力气极大,晓晓竟挣脱不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梦姬将沈伶安带走,却再也无能为力。
沈伶安被带离锦院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晓晓的那句悲鸣。
“小姐啊,为什么不反抗呢!她们有什么资格伤您?!”
两个时辰后,沈伶安独自一人,目光涣散地回来了。
她见晓晓红了眼睛,便勉强撑起一道笑容:“话说明日便是我的生辰,行笄礼之后,便可以去街上逛逛了,我还从未出过府,你今晚去找福伯提些银两。”
晓晓心疼不已,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夫人她们是如何对您的?”
“老把戏。”沈伶安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无非是挨鞭子,好在并不怎么痛。”
晓晓哽咽道:“怎么会不痛呢......小姐受苦了,奴婢为您擦药。”
沈伶安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在这冷冰冰的将军府里,若没有晓晓陪着,日子该如何过呢,真是难以想象。
沈伶安在这一天成年,只匆匆行了礼,吃了一碗细面,简单地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便带着晓晓出门了。
按理说,女子未出嫁之前不宜出门,但好在渊国民风还算开放,并无过多管束,尤其是在及笄之年,更是可以随意走动,只不过一些皇亲贵族之女,须得佩戴做工精美的面纱,以示身份尊贵。
这些女人均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罪得起,同时也能劝退一些胆子不大的登徒子。
虽然将军府已算空壳,但沈伶安的身份却不会因此而改变。这天出府,用一张千金的面纱,将容颜半遮掩。
主仆二人走在街上,晓晓神色如常,但沈伶安的眸子里却难得漾出欢喜。
府外完全不同于府内的冷清,清晰入耳的大小吆喝声让沈伶安原本沉静的心思也跟着热闹起来,她像是一只第一次飞出牢笼的雀儿,终于像个小丫头般笑了起来:“晓晓,你瞧,我见过它,就是父亲以前带回来的山楂团子。”
听见沈伶安的声音少了几分冷清,晓晓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还担心以沈伶安的性子,会对吵闹的市集难以接受,如此看来,她必定是喜欢的。
“奴婢记得小姐爱吃,不妨再买些回去吧。”晓晓说着,从衣袖中拿出荷包,里面装着一些银两。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长发少年自晓晓身边小步跑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走了晓晓手中的荷包。晓晓尖叫一声,却没来得及阻止,倒是一旁的沈伶安反应及时,伸出手去紧紧地拽住少年的衣角。
面纱遮住了若隐若现的红颜,一滴冷汗渗出额角,沈伶安不语,眼中却写满了恐慌。
“放开我。”那少年微微侧头,凶狠地目光自凌乱的刘海间穿过,直直看向已经害怕到发抖的沈伶安。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比之沈伶安清冷如泉的声音还清冷十分,令人胆寒,令人生畏。
事发突然,沈伶安甚至连松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憋红着脸,强装镇定,轻声道:“荷包是我的。”
周围开始聚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好奇。
“好,你只当是借出,我会奉还的。”少年突然放低声音,竟在试图商量。
少年的退让,却增添了沈伶安的胆量。只见她厌恶地皱起眉头,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她早就明白,抢别人的东西,便是坏人,坏人不需要被同情。
可为何在家中,却失了这份魄力?就连沈伶安自己都想不通。当然,她更没有察觉到,她现在只不过是把气撒在了别人身上。
“快来人啊,抓贼啊!”刚刚回过神来的晓晓急忙开口大喊道,街上巡逻的卫兵们闻声而来,将那少年押走了。
少年自是反抗过的,但瘦小身板终究敌不过装备精良的卫兵,只一柄短剑,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临走前,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沈伶安,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她左眼眼角下的泪痣。
不知为何,沈伶安竟有些后悔,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晓晓先是瞪了一眼那少年,然后才走回沈伶安身边,小声抱怨道:“真是倒霉,让一个乞丐扫了小姐的兴致。”
沈伶安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方才那少年的目光似乎又重现在眼前,她赶紧摇了摇头,吩咐道:“回府。”
“小姐——!唉,好吧好吧。”晓晓叹了口气,难得出府玩一趟,想逛的地方都没去成,真是意犹未尽啊。都怪那个小乞丐,若再遇见他,非得剥了他的皮不成!
“你在嘀咕什么呢,”沈伶安微微蹙眉,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晓晓的脑门,笑着问道,“下次遇见那个小乞丐,你还能认出来吗?”
晓晓立马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糟糕了,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话都给嘟囔出来了。小姐莫怪、小姐莫怪啊!”
沈伶安与晓晓回府之后,又免不了被关进暗室受罚。无非是几下鞭子伺候,几句尖酸话讥讽,万年不变。
这次的理由是堂堂将军之女,竟在街上与男人拉拉扯扯,简直是伤风败坏,不成体统!
“哟,你们主仆二人可真是情深啊。那今晚就请小姐在老奴这里过夜了。”老嬷嬷阴森森地笑着说道。
晓晓咬着嘴唇,紧紧抱住已昏睡过去的沈伶安,好为她取暖,沈伶安似乎梦见了什么,微微扬着嘴角,呼吸匀称。
与此同时,在主殿之上,梦姬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江南第一公子贺溪桥不日进京,明里是赴朝为官,暗里是为了一段姻缘。
这贺家可是渊国有名的大家族,世代从商,与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家大业大亦有势力,怎能不富可敌国?
这代的公子贺溪桥,上有一位哥哥,下有一位妹妹。妹妹贺溪兮还未许配,但早已是内定入宫为妃的人选;哥哥贺溪延无心继承家业,整日游山玩水,浪迹人间;唯有贺溪桥最为上进,深得贺老爷欢心,铁定了的未来家主。
除了这层身份以外,那贺家二公子不止人长得俊朗,且家世显赫,性情亦是温和,简直是位春风般的玉郎。他的风采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年轻女子盼着能进贺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