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时辰到了,咱们的新娘子该出发了。”喜婆手帕一挥,扭着老腰走了过来,提醒道。
梦姬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对沈伶安说道:“唉,怪难受的,本夫人就不送你出去了。这一路山高水长,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毕竟咱们也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别净受委屈。”
沈伶安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喜日子,却打从心里找不到喜悦之情。
“......”梦姬又靠近沈伶安一步,在她耳边悄声低语,“走吧,可别想着摆脱这儿,命重要。”
沈伶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向梦姬,眼中含着恐惧,却又见梦姬早已站定,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似乎刚才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喜娘赶忙将沈伶安搀扶着,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新娘子出府啦!”
一声吆喝过后,府中上上下下又开始忙碌起来,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就连晓晓都替沈伶安高兴,觉得小姐总算是觅得一位好夫君,唯有沈伶安万分伤感,伤感写在脸上。
可是她不能哭,甚至不允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在她的喜服里还藏着一颗梦姬施舍给她的解药,仅此一颗,可她体内的毒却不会只发作一次。
其实沈伶安心里清楚,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梦姬仍是她的噩梦,但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已退让至此,为何梦姬从来不肯放过自己?
繁乱的思绪,使得沈伶安险些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幸而有喜娘在旁,才不至于出糗。
将军府大门敞开着,里外都是人,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这让沈伶安觉得有些不自在,连脚步都拘谨许多。
贺溪延带着迎亲队伍在沈府前候着,这期间不知向多少年轻女子抛了媚眼,令人浮想联翩。
当中许多人皆知这位是贺家大公子贺溪延,不是二公子贺溪桥,唯独新娘子沈伶安云里雾里的,错把这个骑在马上的公子当成了自己的夫婿。
沈伶安没想到,他竟能亲自来接亲,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如此倾心相待,可既是能嫁给这般体贴之人,倒也不失为良缘。
想到这里,沈伶安不免有些面红耳赤。她在心里嗔道,真不该,怎么总是乱想呢!
不过她也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久,因为她前脚刚踏出沈府大门,后脚就听见大门被猛地关上,紧接着不远处的偏门被人打开,一盆清水哗啦一声泼了出去,最后连盆都被丢到外面。
晓晓隐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好个梦姬,小姐明明是正室嫡出,可她却让人在偏门泼水,直到最后还要给小姐难堪!
贺溪延清了清嗓子,心生尴尬,这沈伶安莫不是位庶出小姐?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这个当哥哥的倒无所谓,就怕老子老娘那里过不去。
想到弟弟贺溪桥这一波三折的婚事,贺溪延忍不住摇了摇头,并有些庆幸。
好歹他老子已经不管他了,能这般风月人间反而轻松快活。
不过这种事情,能帮便帮了,实在不行,撒个慌就过去了,怎么说也是贺溪桥心尖上的女子,他们也不会闲得来追查此事。
以为自己要做件好事,贺溪延忍不住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想着自己帮了贺溪桥一个大忙,便可以让他献上一位红颜知己出来陪自己吟诗作乐了。
说到红粉知己,其实贺溪延本身也拥有不少,可惜他总觉得质量比不过贺溪桥的。
众人皆说,贺溪桥如春风,暖人心。但是用贺溪延的话来评价,那就是:“我那弟弟啊,他就是个闷骚,你若直接些,他便对你好,你越是玩那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就越烦你,为什么呢,因为怕麻烦啊。不像我,我多直接啊,你要怎样都可以,来者不拒。”
“新娘子上轿啦!”喜娘又喊一声,并用眼睛瞥了一眼晓晓,晓晓会意,忙跑到轿前,为沈伶安掀开轿帘。
沈伶安正要上轿,中途却停了动作,只怔了一瞬,便收回脚,侧头对喜娘说道:“婆婆,可以等一下吗?”
“等?这......”喜娘明显有些为难,但毕竟阅人无数,还是能感觉到沈伶安态度的坚决,只得勉强同意,“哎呀,好啦好啦,你是新娘子嘛就听你的,但是得快一点,千万别耽搁太久。”
沈伶安点点头,接着转身走向贺溪延,贺溪延有些意外,瞪大眼睛望向沈伶安。按说现在新娘子应该乖乖进轿子里去,怎么跑他这儿来了,难不成是这位大小姐不按常理出牌,想要跟自己一同骑马?
太刺激了吧。
谁知沈伶安只是对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谢:“伶安多谢夫君,让你费心了。”
明明是道谢,可乍一听,她的声音里并不带感情,甚至有些淡漠。
“嗯?”贺溪延愣住了,但很快又想起沈伶安之间便把自己当成了贺溪桥,于是便僵硬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脸,“嗯,你不必多礼。”
“那好。”沈伶安说罢,便转身回去,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喜轿。
轿帘落下后,唢呐声响起,迎亲队伍开始出发。
沈伶安私自将红绸盖头扯下,长叹一声。心道,方才与他说话,竟紧张至此,究竟是为何?
不过只是想简单地道个谢,总算也不欠他的,但现在却愈加觉得,根本无法两清呢?
那行在最前面的,可是自己的丈夫啊,那是到了江南以后,就要拜堂成亲的夫君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沈伶安早已瞌睡不已,可这一路颠簸,害得她几番被惊醒,还好晓晓跟在轿子旁边,倒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于是沈伶安轻轻敲了敲窗户,轻声问道:“晓晓,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小姐,还早呢,才出城。”晓晓回答,又叮嘱道,“新娘子还是少说话为好。”
沈伶安无奈,只得坐好,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心中却不禁感慨,像自己这般话少的都会觉得闷,若是那些活泼的人,岂不是更难熬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住了,晓晓敲了敲窗,低声禀告:“小姐,您别担心,就是一些官爷押着犯人路过的,咱们给他们让让,免得犯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