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蓝和林家明第二次去校外这家甜品店。
大概是清晨的缘故，街巷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抬头红日已升，依稀能够看出是个大晴天。
雾气中街角的甜品店，轮廓隐隐绰绰，青黛的屋顶若隐若现。
白茉莉仍然坐在窗边相同的位子上，她换了身白衫蓝裙，手腕依旧是那个八眼蛇镯。
依样开着一扇窗，窗外的蔷薇仍然是如星星的雪白。
唯一的改变可能是桌角养了一盆兰，青翠的叶子细细的，开着素雅白兰花，香气却优雅如她。
江蓝和林家明点的都是茶，显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
白茉莉便也直接步入正题，拿出一早备下的合同，简洁道明邀请他们前来的用意。
“江师兄，我的画室可能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却有着其他画室所没有的优势。我相信来之前你们也有所了解，我们确实是一间新的画家工作室，这样的工作室在S城并不引人瞩目。但我们可以以你的名字冠名，江蓝工作室，就像曾经的素馨工作室。”
她很诚恳地看着他，“相信我，面包会有的，落地的麦子不死。虽然，目前还不及这里的销售额。”
而她恰好知道江蓝是S大美院近年来最出名的天才画家，年轻英俊，有人拿他和当年自学成才的白素馨比较。
江蓝略微古怪地看她一眼，总觉得她几日不见伶牙俐齿，话里有话。
白素馨是她的祖母。同样学画的江蓝还是知道的，白素馨被视作是商业化包装的一个成功例子。从前她每剪一个发型，穿一种衣服，都可能引起画迷乃至影迷仿效。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尊重，与其说她是知名画家，不如说她是推销出去的公众人物。
关于她的艺术成就，也因此总被更多艺术家批判。
是这个意思。
正是托他身价的涨幅，她独立操作的神的账户玫瑰金额总算在年中达到预期，以M城第一的身份搭上了神的玫瑰附加赛的末班车。
他记得她上次好像是这么说的，现在也用完就扔啊。
江蓝正要说话，女店员时珍乐呵呵奉上两杯茶：“请随时吩咐。”
果然，配合默契。
成功打断他的话。
白茉莉看了江蓝手边的合同一眼，将工作室宣传画册递了过去，接着说，“江师兄，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因为你们只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据我所知，只有师兄的作品曾经获奖，身价涨幅却是三个月之前。”
这算是进一步强调他身价涨幅不可控，获奖是十六岁，身价上涨是二十二。江蓝听明白了，这么长时间的预测，天空预判也做不到。
只能说他的出现就跟白素馨突然走红一样，具有不可操作性。他想，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然后，就听她接着说，“你们三人从小一起学画，其他工作室应该只想签师兄一人吧？”
同来的林家明闻言忍不住道：“茉莉小姐，我一早说了，只是陪他一起过来看看。流行音乐，我们一样在行，刚好有公司来音乐学院招人——”他看了看时间，“我们的一个同伴已经等在那里了，所以你有十分钟。”
“如果我可以将你们三人都签下来呢？”白茉莉孤身前来，原本并没有这一间画室，也不知天上掉的是馅饼还是套马绳索。
这几天，和助理时珍跑学校招聘会和人才市场，有时是招聘的老板，有时是应聘的学生，有时还拉了梁彦一起陪练。
现场模拟考官可能的思路。她接着说，“成熟的画室不可能为一人破例，就算江师兄足够优秀。目前来说，能够开出这样条件的，大概也只有我的画室。”
江蓝抬起头来，接过她画室的名片，轻轻地道：“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林家明也拿了一张，补充道：“如果不是考虑我们两个，江蓝一早和这里最好的画室签约，可你的画室上个月才成立的？”
何止名不见经传，根本是拿江蓝的名气在消费。他自认为说得已经比较委婉。
但白茉莉已经听了出来，微笑着和他们互留了电话，然后委婉提醒：“你们音乐学院的招聘会要开始了。”
完全不用十分钟。作为画室老板，就是有这样的底气，又不是只有江蓝一个必选项。
白茉莉看了手边的合同一眼，她今天也是真的有事。
昨天晚上，白茉莉接到音乐学院陈老师的电话。陈老师让她明天务必把时间空出来，因为S城交响乐团要来学校招人，就要一个小提琴手。
机会难得。
而据她了解，音乐和唱片公司，也有几家。
白茉莉招手示意买单。
仍然是助理时珍负责接待。或许是出于礼貌，她对着女士优先的两位男士轻轻笑一下，然后，接过单子和钱，说：“谢谢惠顾，欢迎再来。”
不用找零。白茉莉点了点头。
一回头，江蓝还坐着了。他说：“其实，你可以考虑签下我们乐队。”
白茉莉“哦”了一声，表示惊叹。
林家明接着说：“茉莉小姐，我是乐队的发起人和经纪人。你们后援会送来的爱心蛋糕也都是我吃了，做得不错，这半年我胖了十斤。原来是这里的。”
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她，“我们帮你赚了不少钱，还能赚更多。”
是的，她也觉得甜品店的蛋糕越做越好吃。
原来还有这缘故。因为他们乐队觉得好吃，他们乐队的后援会就常来这里消费。
白茉莉这一刻，终于确定他是林先生的儿子，偌大S大，偶尔重名并不奇怪。
法学院转美术学院的不务正业。和人组成蓝色星球乐队，美院生又玩转流行音乐。
回头戴上眼镜，还是林大律师。白茉莉微微地笑，林先生是她父亲的合伙人，合伙经营七号沙龙，说是蝙蝠家族的一支远亲。
“茉莉小姐，谢谢，签下我们保准不亏。这是我的乐队名片——”
白茉莉伸手接过，还是瞧见收银台后的时珍给出手势，确认他们乐队的后援会总在这里买爱心蛋糕。
长达半年。
记性不错。林大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