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信出门摆摊去了,杨士奇回到屋中与公孙颖对面而坐。杨士奇欣喜的说:“夫人,此事成了。有墨家人相助,朱允炆想杀咱们也得琢磨琢磨。”
公孙颖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神态:“哎,可怜穆大哥,被你拉进了火坑”。
杨士奇有点不悦:“怎么能说我拉他进火坑呢,他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这叫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什么时候去宁波府?”
“不急,等我拿了锦衣卫的密信,就动身去往宁波府”杨士奇道。
杨士奇本想仿造锦衣卫的密信,但是锦衣卫的密信造假较难:
一是纸张,锦衣卫密信都是用的大明通宝纸(明朝的纸钞),乃是明朝制造纸币所用的纸张,极难仿造。如果仿造被官府追查,就是诛九族的罪。锦衣卫所用纸张,皆有记录,一经发现锦衣卫丢失纸张,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二是印记无法模仿,锦衣卫每个人都有专门的密印,而每个人每年到水司领用纸张时,在纸张中间位置盖上自己的密印,然后从密印中间将纸张一分为二,每张纸都有编号,密信飞鸽传书回应天后,水司先会将密信与预留的信纸做对比,合二为一才能通过校验。而且每张纸每个印的位置不一样,所以没办法仿造。
俩人吃了午饭,趁着中午天热,大街上人很是稀少,杨士奇再去一趟驿馆,要一份密信。这次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直接明目张胆的去。
等到了驿馆门口,发现自己昨天晚上防火烧的不是很厉害,马厩和旁边的配房烧了,其他的基本没什么影响。杨士奇遗憾的直摇头,心想着驿馆防火有一套,本想烧个差不多让吴中那厮没地方住了,看来自己的想法是落空了。
等见到了吴中,吴中脖子还是红的,原来昨天晚上杨士奇一掌打在了吴中脖子上,将他打晕。吴中揉着脖子,没好气的问:“你又来干嘛?你俩商量好了?”
杨士奇说道:“那是当然,为了我大明朝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我需要你们帮个忙,没这个东西我没法活着见到朱允炆。”
于是杨士奇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中,吴中一笑答道:“这好说,我让锦衣卫现场给你造假就是。”说完喊来了一个锦衣卫随从,让他将随身携带的密信按照杨士奇所说的内容,写了一份。
杨士奇拿了密信,看了又看,点了点头。也没说一个谢字,起身出门往回就走。吴中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到了客栈,杨士奇问公孙颖:“这次去宁波府你想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公孙颖想了想:“水陆吧,我还没坐过海船呢”。杨士奇点了点头,倒头便睡,临睡前还说了句:“后天一早朝东南走,离着嘉兴府我记得有七八十里吧,有一个叫长水塘的地方,那有海船,半个月跑一趟定海湾。明天咱们多买一些吃的,路上实在无趣。”
公孙颖“嗯”了一声,也睡下了。
次日清晨杨士奇把去宁波的消息告诉了穆信,穆信还是照常摆摊,看来卖不完是不会忘记摆摊的。杨士奇和公孙颖俩人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在嘉兴府街上闲逛,买一些吃食,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买了一些防蚊虫和跌打损伤的药物。
等回到客栈,俩人的行李都已经满满当当的了。杨士奇心想,这次伪装的是真像,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不是被追杀的。
一夜无话,到了此日清晨。三人收拾行李,雇了一辆马车,朝东南直奔长水塘。长水塘离着嘉兴府七十里,是嘉兴府为数不多有海船的地方之一。洪武初年的时候,长水塘就有官家的海船。不过官家的船主要是运一些粮草、丝绸之类,不运商客。但是嘉兴地方的客商去宁波府营商,着实不便(陆路太远,而且不时的有劫匪出现),就有嘉兴府的富商出资造了一艘海船往返于嘉兴府宁波府之间。
但是近几年风传大明朝要海禁了,民间的海船要停了,为了趁着海运未禁,多挣一些钱。船家把渡费降低了,好多没坐过海船的都争相来坐,所以每次出海都是人满为患。
等他们一行三人到了长水塘,已经黄昏了,海船上的人也快满了,第二日就要出海,可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杨士奇仰头望去,海船长约十五丈,宽约四丈,高约五丈,是一艘壮观的明轮船。三人交了船钱,登上海船,甲板上人真不少,看着得有两百多人。刚才交船钱的时候,杨士奇好奇的问了问多少人,这船满载能到四百多人,甲板下水密舱能住一百来人,其他的就只能住甲板上了。好在甲板上都有廊檐棚子,遮风挡雨是没问题的。
杨士奇才抢了银子,所以也没犹豫,直接给了水密舱的钱。三人拿着钥匙,按照上面的文字去甲板下找对应的房间。水密舱之间的过道狭窄昏暗,虽然有很多采光孔,但也只能勉强看清门上面的字。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间,穆信自己一间,杨士奇公孙颖一间。
这是杨士奇买的最贵的房间,七尺见方,四四方方的屋内,贴着左手边摆着一张双人床。床尾放着一个小小的木桌,上面摆着茶壶茶杯。床头放着一个木桶,水桶里倒放着一个瓷碗,碗里插着一只蜡烛,里面的水刚好没过瓷碗的碗底,这样蜡烛倒了就会掉到水里,不会起火。把蜡烛点着了,借着烛光杨士奇越看越觉得公孙颖漂亮。从认识公孙颖以来,杨士奇还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今天借着烛光,要好好的打量一番。
公孙颖的五官很是精致,瓜子脸搭配柳叶眉;一双大眼睛;鼻子也是小巧,但是却不塌;平日里她皱着眉头,嘴唇一直绷着,让人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总是给人一种很紧张的感觉。烛光摇影中,公孙颖曼妙的身姿,淡淡的幽香飘来,杨士奇感觉自己已经沦陷了。
这时公孙颖感觉背后有些火辣辣的,知道杨士奇在盯着自己。也不回头,随口说道:“别看了,再看眼睛瞎了”。
杨士奇干咳了两声,沉寂了一刻,语重心长的说:“公孙小姐,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