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是背对着门坐着,穆信是正对着门坐着。杨士奇什么也没听到,这时听到穆信说话了:“他们来了”。
杨士奇不知道背后来了人,就问穆信:“谁来了?”
穆信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杨士奇的身后。杨士奇回头一看,果然身后站着一个人,而且他还认识,怪不得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教第一高手落九天。此人在百家姓上排行位列第七,其实前几位的排行不是很真实,没有互相比试过,大部分都是猜测。
落九天:籍贯不详,身世不详
武器:横刀
长:二尺四寸
重:二斤八两
师从:龙虎山天师张宇初
内功水平:御气上乘
武榜排行:第七名
但是落九天的真正实力只在排名之上,不在排名之下。落九天用的横刀乃是李唐世代流传下来的,他祖上是李唐军器监的一个铁匠,世代以给官府打造武器为生。当年横刀的问世,就有他祖上的功劳。但是官府管控严格,他祖上也是费尽心思将铁石一点点的偷运回家,按照打造横刀的步骤,在家里偷偷打造一把横刀,所有横刀才能保存至今。此刀锋利无比,又经过天油淬火,几百年不腐。
虽然杨士奇没有见过落九天出刀,但是据说落九天的刀犀利无比。落九天的招式是自己钻研的,自称问天刀。内力运至刀身,随刀而动,随意而发。他能在刹那间斩出十数刀,刀身夹杂着寒芒,配合着内力所带来的的刀气可达丈余。当年给太祖皇帝贺寿的时候,落九天就表演过他的问天刀,如同银河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的美,真有和他名字一样的意境:疑是银河落九天。
杨士奇见落九天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就干咳了一下:“落九天,果然是明教第一高手,悄无声息的就站在了我的面前,这要是想杀我,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吗?”
落九天冷哼一声:“文公子一句话的事,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士奇仗着有朱允炆在背后撑腰,落九天这种高手他平时想见都见不到,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吩咐一下。杨士奇故意慢慢悠悠的说:“落大人,别来无恙,既来之则安之。文公子让你来找我,自有他的安排,所以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落九天见杨士奇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虽然有些气,但是还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杨士奇见落九天坐了下来,就又开始唠叨:“我没想到文公子竟然把明教第一高手都派过来了,有了落大人的帮助,咱们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落九天也不说话,用眼角的余光恶狠狠的盯着杨士奇,杨士奇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摇头晃脑的胡言乱语。
落九天坐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见杨士奇还不说正事,一直在那胡言乱语。他便把刀从后背拿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刀鞘,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杨士奇。
这一招果然好用,杨士奇看见他这个动作立马闭口不语了。
过了片刻,杨士奇一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落大人,既然咱们需要进皇城拿东西,就凭你这身手,片刻间不就来回了吗?还用得着我出手吗。”
落九天一笑:“要是进皇城那么容易,朱棣早就被我杀了,还轮得到他当皇帝?朱棣身边高手不少,而且皇城有各种机关暗哨,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落大人有没有什么对策?我来应天的这一路一直在想,但是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除非拿到皇城的草图,或许还能再议。”
“草图就在皇史宬内,你要取得东西也在里面,你这个主意真好。”落九天没好气的说。
杨士奇想了想说:“这样吧,麻烦落大人明天跟我去一趟钟山,钟山地势高,可以看到皇城内的一些情况。但是钟山常有锦衣卫驻守,咱们尽量避开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明日何时?”
“明日正午时分,咱们在这出发,多谢落大人了。”
杨士奇说完落九天就转身离去,刹那间不见了踪影,杨士奇羡慕的眼光盯着落九天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杨士奇一直在犯难,闯皇城太难了,以落九天的身手都没有把握,自己一届小民怎么办呢。
大明的应天皇城建于元朝至正廿六年,洪武廿六年完工,历时二十八年,是遵循礼制、呼应天象、顺应自然的集大成之作,依照《周礼》为原则,根据“三垣、二十八宿”的星象,结合应天府虎踞龙盘、依山傍水的地势,一改以往都城墙取方形或矩形的旧制而筑。
想到这,杨士奇从包裹里把之前准备的应天舆图拿了出来,此图是朱允炆送给杨士奇的见面礼,虽然很是破旧,但是是根据官府资料经过实地勘察之后绘制的。
图上记载,皇城四门,分别为东华门、西华门、洪武门和元武门。城墙高筑,上面全是羽林卫驻守,更有锦衣卫的暗哨,四门和城墙是没有机会可以进去的。
突然杨士奇觉得从玄武湖有一条龙渠直通皇城内是个好方法,顺流而下与秦淮河相连。从水下应该是唯一的机会,但是据自己所知进入皇城的水渠内都有碗口粗的铁闸拦截,渠底密布铁钉,翻板之类的机关。而且沿途都有羽林卫镇守,想露出水面换气?怕是要被箭射成刺猬。
陆路不行,水路也没机会,这可把杨士奇难到了。穆信在一旁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正午,杨士奇与落九天前往钟山,钟山早就被官府划做禁地了,因为其北靠鸡鸣山,西南又有皇城,所以除了钦天监和巡逻的兵丁,其他人上钟山被发现就地射杀。俩人小心谨慎,躲过了好几拨巡逻的兵丁,山上树木茂密,虽然隐约能看到皇城内的一部分,但是因为离着太远了,也没什么收获。
俩人无奈只好返回了凉国公府,再议对策。
进了侧门,杨士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落九天:“落大人,寸光阴你可认知?”
落九天一愣,转而又一笑:“怎么?杨主簿想找他报仇?”
“非也非也,我想找她帮忙,他不是你们文公子的人吗?”
“他是我们的人,但是因为上次的事暴露了,所以已经去往长安城了,为寻宝做准备。等你找到舆地图,去往长安的时候,应该会见到他”。
“那困龙橛是成还是破了?”杨士奇问道。
落九天没有说话,望了望皇城方向后才说:“现在朱棣应该已经考虑迁都的事情了吧”。
杨士奇听完震惊不已,看来困龙橛已成,应天府的龙气已断,朱允炆果然是好手段。朱棣如果迁都,必定劳民伤财,届时起兵征讨,加上几十万教众辅佐,或有一战。
他们老朱家的事不能往深了琢磨,费脑子,还是把眼前的事办成再说。
杨士奇与落九天和穆信连着商量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乔装改扮,进入皇城。杨士奇将脑袋里所记的资料想了又想,皇史宬的官吏里有没有和自己身材模样相似之人。终于想起一人,此人名曰宋琥,永乐元年刚刚娶了安成公主,整天无所事事便让安成公主给自己谋了一个宬官的差事。品级虽然不高,但也是掌管皇家秘密,朱棣把这个差事交给自己的女婿也算放心。况且宋琥是名将宋晟之子,宋晟原镇守凉州,靖难之役后,宋晟入朝觐见,被授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旋即以平羌将军再镇凉州。
宋琥也算是作为人质留在应天,虽然身为驸马,但是宋琥为人和善,尤其是对下人。所以宋琥在应天府的名声很好,朱棣也很是喜欢他并赐了腰牌,自由出入皇城。
如果冒充宋琥,事情就相对简单了。首先要伪造宋琥的腰牌,有了腰牌在乔装的像一些,守门的兵丁应该不会看出破绽。
想罢杨士奇对着落九天嘱咐了一番,然后准备乔装驸马爷。也怪不得杨士奇想假扮成宋琥,主要是假扮宋琥相对来说最简单。宋琥出行一没有仪仗,二没有护卫,只有一乘八抬的轿子。为人低调不用仪仗,自己武将之后如果带着护卫怕被那帮文人笑掉了牙,是这些因素让杨士奇下定了决心假扮宋琥。
首先是跟踪宋琥,掌握了宋琥的作息时间,好利用时间差进入皇城不被发现。宋琥住在安成公主府,离着皇城一刻钟的时间。虽然官吏都穿官服,因为他是驸马,所以很少穿官府除非一些祭祀祈福的时候穿。
一连四五天,杨士奇和落九天的人都在跟踪宋琥,宋琥是武将之后,习武之人目力过人,不敢让一个人跟的太久,所以连续换了十来人才算把宋琥的情况摸透。
宋琥一般是辰时末去往皇城内的皇史宬,午时初返回公主府;未时末再去,酉时初再回到公主府。酷爱蓝色的绸缎长衫,这十几日都是穿着一套,应该是有很多套一模一样的换洗。腰间的玉佩腰牌也趁着宋琥闲逛的时候画了下来,正在差雕刻大师昼夜仿造,玉佩上金银饰品极多,仿造有些难度还需二十余天。所以趁着这二十余天,杨士奇一直在胡吃海塞,前几天已经瘦的脱了相,宋琥本就是娇生惯养,身体虽然不是肥胖,但也没有杨士奇那般瘦弱。平时说话的声音、举止言谈一直都模仿宋琥的样子。
忽有一日,落九天传来消息,明日玉佩腰牌即可仿造完成,让杨士奇做好准备,落九天那边有万事俱备,就连轿子、轿夫还有轿夫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杨士奇也感觉自己练的差不多了,乍一看还是与宋琥十分相似的。杨士奇在等,等一个雨天,没有雨天相助,是进不去的。
又等了三四天,终于这一日乌云密布,但是却没有下雨。宋琥像往常一样从公主府出发,去往皇史宬。快到午时,外面的雨已经开始下了,宋琥像往常一样出了皇城门,坐上轿子就走了。拐过街角走了一段路程,杨士奇假扮的宋琥从街角一个小胡同拐了出来。轿夫们都披上了雨披,雨披宽大遮着脸,所以兵丁门肯定认不认谁是谁。
杨士奇坐在轿子上,脑子飞快的转着。一边猜测兵丁们会问什么,自己怎么回答。眨眼就到了皇城门口,轿夫们落轿,杨士奇从轿子上下来,旁边一个轿夫打着一把伞跟着杨士奇去往门口。
值守的兵丁们见宋琥刚转过街角,又回来了,想必是有事。其中一个小头目笑声到:“驸马爷,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杨士奇也不敢多说话,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句:“嗯,落了东西了”说完就往里走。忽然那个小头目说了句“站住”。杨士奇一愣,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心想难道这么快就露馅了?这看门的都藏龙卧虎了?
杨士奇转头看向那个头目,原来那头目是对着给杨士奇打伞的轿夫说的。那头目继续说:“你可不能进去,这可是皇城”。
轿夫正是穆信乔装的,穆信见兵丁这么说,便把伞递给杨士奇说道:“大人,小的就不陪您进去了。”杨士奇刚要接伞,那头目又对着身边的几个兵丁说话了:“哥几个,今天驸马爷可是自己进去的,没带别人,对吧”。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道:“对啊,是啊,哪有别人”。
然后那个头目朝着杨士奇试了个眼色,杨士奇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规矩。为了照顾宋琥的身份,才让打伞的下人进皇城。杨士奇也不答话,对着那几个兵丁拱了拱手,拉着穆信进了皇城。
凭着记忆,杨士奇穆信俩人大步流星的朝着皇史宬的方向走去。其实外面的兵丁也是顺水推舟送个了人情,皇城里太大了。皇史宬挨着城门不太不远,离着皇帝寝宫和后宫远了去了。而且羽林卫无数,只要不去那边,在这边也没什么忌讳所在。
皇史宬据资料记载乃是整石雕砌,殿内大厅无梁无柱,南北墙厚分别为两丈,东西墙后分别为一丈。地面筑有四尺高的石台,其上排列一百五十余个外包铜皮雕龙的樟木柜,叫“金柜”。整个皇史宬由内到外做工精良,功能齐全,华贵耐用,即能防火、防潮、防虫、防霉,且冬暖夏凉。
但是杨士奇进了皇史宬的门,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皇史宬外面看着很大,进去之后发现空间很是狭小,里面一圈全是一个挨一个的石屋,石屋上雕刻着二十八星宿图以及先天八卦之类的图案。每个石屋前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每个屋子有一道石门,石门只能从里向外开,而且没有把手,都是用机关开启的。得亏朱允炆告诉自己了,要不真被那些写史书的骗了。
石屋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号码编排,如果朱棣他们没有乱动过这些东西,那个石匮应该在玄字屋。俩人直奔玄字屋,每个屋子的打开方式不一样,玄字屋的机关在二十八星宿图青龙七宿里的氐土貉那里。
找到氐土貉里的最后一颗星官,骑阵将军。杨士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用葫芦嘴对准了骑阵将军这个星官的点位,慢慢将葫芦里的水银倒了进去,等快倒满了,杨士奇停下然后将葫芦盖好盖子装进了怀里。就听见咯吱咯吱的一阵响动之后,玄字屋的石门打开了。
杨士奇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只要是正常打开的机关,里面的其他机关都不会发作。只见里面是石头雕砌的架子,像是书架一样,上面摆了很多或是石头或是铁的盒子。这里面不是皇家机密就是一些太祖实录或者训录。
朱允炆要找的舆地图放在一块石头里,那块石头是太祖皇帝当年在鄱阳湖与陈友谅大战得来的一件宝贝。石头使用天外陨石制作而成,十分坚硬而且沉重。当年有能工巧匠将石头剖开,在石头内装上了机关,里面放了一个圆形的石球。只有石球停在特定位置,才能出发石头内的机关,石头才能被打开。
朱允炆没有告诉杨士奇怎么打开石球,杨士奇只好带着穆信来破这个机关。石头目标太大,带出皇城十有八九会漏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