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擦,可擦,可擦……
木锯切过黄花梨木上,发出悦耳的声响,这声音是徐容最喜欢的声音。
午后阳光照耀在黄花梨木板上,也照耀在一双细腻修长的手上,徐容五指如女孩子一般春葱白皙,这样的手按照算命人说法,应该是一双享受富贵的手,而此刻,这双手握着水平仪和墨斗线,正在认真的绷线标点。
“这一单干完至少能赚一千块!”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脸上满是汗水,他容貌普通,五官周正,整个人用一句平平无奇形容再合适不过了,除了他笑起来,左脸颊会有一个酒窝外,再无其他让人注意的地方。
就在这时,徐容的旁侧棺材盖上,充电的手机发出了清脆的悦耳声。
徐容接了电话,随口道,“哭你一起挖。”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中土音,“老徐,是我啦,别哭你一起挖了。”
听到这声,徐容左脸颊上笑现了酒窝,“崔扳指,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
那崔扳指声音传来,“你是不是在棺材铺里?出来,先给我开门。”
徐容没好气的道,“什么棺材铺,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的店名是匠心独运殡葬礼仪社,不是棺材铺!”
崔扳指道,“你一个卖棺材的?跟谁学的殡葬文化传统礼仪公司?”
徐容道,“我现在除了卖棺材,还代写挽联,定制花圈,职业叫魂,头七引路,还会客串一点水陆法会,你不要总是以一个卖棺材的来看我,我是传统殡葬文化礼仪公司,讲的是一个匠心独运,而不是封建迷信烂大街的棺材铺!缩大死得?”
崔扳指道,“桥都马多!先给我开门!”
徐容拿着手机,朝着前门走去,一边道,“崔扳指,你这一次消失了小半年,我寻思着你是不是被东京社会大哥砍死了,谁知道你还活蹦乱跳的啊!老天不长眼啊!”
崔扳指骂骂咧咧,“你被砍死,我都不会被砍死,我告诉你,我前段时间,回了一趟中土,刚回来。”
徐容走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走廊,前厅里黑白简单点缀的榻榻米上,放着两个蒲团,一方小桌。
徐容把前门打开,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前厅白色榻榻米上,一个上窄下宽,体型发福的中年男子,左手上一枚绿母扳指熠熠放光吸尤其引人眼球,他扛着个大行李箱,累的气喘吁吁道,“老徐,茶,茶!”
徐容坐在蒲团上,给那胖中年人倒了一杯茶水,徐扳指抬手把那茶杯拍了过去,抢过来老徐手里的紫砂茶壶,咕噜噜闷了起来。
徐容看着牛饮一般的崔扳指,“慢点喝,别呛死了,那我还得给你赔一副棺材。”
崔扳指把茶壶放了下来,看着徐容冷哼道,“棺材,你那棺材还是留着吧,太磕碜人了。”
徐容听此,柳叶眉倒竖,眼神泛冷,“姓崔的,你什么意思?想吵架?我棺材不行?我徐容七岁开始跟着师傅做棺材,到现在已经从业十六年整!住我棺材的人,走的都是顺风顺水,业内唯一零差评,零退货,还被东京道入殓师协会评选为三十岁以下年度十佳优秀创业领军人物,多少大人物来我这里预定棺材,你知道吗?不说远的,上次东京执事山野桑的父亲,还给我送了一副富士春山图!看,就在这呢!”
徐容抬手指着自己的前厅墙壁上,墙壁上居然真的挂着一副富士春山图。
崔扳指听着徐容的吹嘘,懒散的打量了一眼富士春居图,“真的富士春山图下面樱花树一共七十六棵,你的这一副富士春山图里樱花树一共八十三棵,你这是赝品。”
徐容脸色发烫,但是嘴还是很犟,“不可能,山野君是一个体面人,他是不会送我赝品的。”
崔扳指抬起了一杯茶水,“真的富士春山图是复合图卷式的水彩色铅笔画,遇到水,画面会有轻微的彩色化,而赝品多半都是打印的,根本不会彩色化,要不我泼一杯水试试?”
徐容把水杯夺了过来,没好气道,“徐扳指,别在我这秀你的古董技艺了,我知道你慧眼无双,古玩界倒爷,行了吧!”
听徐容这么说自己,崔扳指谦虚道,“老徐,太客气了,我这算什么本事啊,我这就是一个靠眼力劲混饭吃的,和您这样靠真本事吃饭的比,我差的太远了。”
商业互吹,气氛和煦,徐容笑道,“老崔你这一次回中土,有什么收获吗?”
提到这,崔扳指拍了拍自己行李箱,“满满的都是收获!”
徐容看了一眼那行李箱,“又去长安捡破烂了?不是我说你老崔,虽然东京一带的收藏家都喜欢唐代的物品,可是现在市场上唐的艺术品仿造品都太多了,市场都快饱和了,你这破烂不一定能卖好价钱。”
崔扳指看徐容嫌弃的模样,急道,“什么叫捡破烂?我崔某人捡的那叫破烂吗?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古董!你懂不懂什么叫古董?越是残缺的,越美,就和艺术品一样,为什么维纳斯一定断了手臂才叫美神?因为缺陷才是美。”
徐容起身,就要离开,“好吧,你这次又要发达了,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儿,我还得忙个单子。”
崔扳指看徐容要赶自己,急忙抬手,“别,别急着去做棺材,我给你说,我这次回中土,去,去你老家了。”
徐容听此,转过的身躯,止住了。
崔扳指看着徐容背影,念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你老家,可是,我这人天生命格硬,又喜欢冒险,我就去了你家那边看了看,我按照你上次喝醉时候的话,真的找到了你家老爷子的坟头,我代你向你家老爷子烧两柱香,然后在你家老爷子的坟头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完话,崔扳指从那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一封破旧的册子,册子上印着一行字,徐家族谱。
崔扳指把册子放在了桌案上,随后道,“老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这族谱已经回来了,那么当初的恩怨已经两清了,没有了这些恩怨,你随时都可以返回中土了,择个时辰,跟我回去……”
“滚!”徐容道,“我不会回中土的。”
崔扳指还想说什么,徐容又道,“关于我徐家的事情,我不希望东京中又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安倍家和芦屋家。”
崔扳指拍着心口道,“放心,这个我心里有忖,我不会让那些阴阳师和尚知道的。”
徐容抬手,“好了,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崔扳指道,“好,那我先走了,你先休息一下,你想开了,就招呼我,我随叫随到。”
崔扳指扛着行李箱离开了,榻榻米上,徐容回过身来看着桌案上的徐家族谱,脸上,喜悦,悲伤,仇恨,痛苦混淆在一起,双瞳中复杂无比,徐徐念了一句,“徐家祖上啊,我真不是你们家的种,我是一个魂穿的穿越者,平行宇宙的那种穿越者,所以我才没有拿你们家的族谱!不过怎么说呢,这徐家族谱兜兜转转又回到我手里,那我就先收下好了,以后有机会,我再还给你们徐家后人。”
说着这些话,徐容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艰涩的笑容。
世上穿越千千万,但是徐容这一份穿越绝对是独一份。
因为,徐容是我穿我自己!
平行宇宙,穿越,这都很正常,可是当你把自己穿了的时候,就很扯淡了。
徐容当初刚穿越来的时候,听师傅说,自己还有父母还有家族,而且老徐家很厉害,很大的时候,徐容嘴都张大了,我特么是个孤儿好不好,怎么穿越之后背景都换了!
徐容犹然记得,自己前世是个程序员,百无聊及去登山散心,失足落了山崖,再醒来,自己变成了七岁正太,而且还多了个师傅,这还不算最扯淡的,最扯淡的是,这个神奇的平行世界上道士除了会做棺椁,还特麽真的会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