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婉不喜欢去太高档的地方，原本还想终于有钱有时间也“小资”一把，找了个离大学城很近的很有文艺情调的咖啡吧一边坐着一边看书，当然结果是禁不住诱惑要了他们的招牌饭和下午茶，文怡和阿兰两个自然时刻不离左右，文怡还好，虽然不爱看书但至少捧着平板看美剧也算坐得住，但阿兰那跳脱的性子就有些像椅子上长了钉子，一会趴在窗口四处张望，一会又低声和她或文怡低声评论经过身边的男女。
齐婉婉有些难为情，虽然她也爱背后八卦别人的长相身材穿着，但这咖啡吧一共就那么点地方，说话的时候难免被人家听见，收银台处的店主已经给过她们无数白眼，她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带着两个拖油瓶走了。她是很喜欢实体书的，可是家里书柜上面都是本主的时尚杂志，她也不能擅自处理掉，顾晓风四楼的书房倒是大，现在也不怎么用，可上面也都满当当都是她看不懂的内容。
就算是买了书也没地方放，而且万一被顾晓风看见他又要胡乱评论。
齐婉婉已经非常讨厌跟在文怡和阿兰的后面去高尚场所，譬如格调高雅的咖啡厅之类，看到那些西装笔挺的白骨精她就会自惭形秽，她也曾有过OL时光，但现在无聊到要死，想找点活干干还总是被“饲主”坚定地拒绝，她现在对那些身上标志“我是有工作的非闲人”的人群有种密集的羡慕嫉妒恨。
无业游民就要去无业游民该去的地方，她开始逛大型商场，当然超市也必不可少。她从前喜欢在读物区拿了书到人少的电器区坐在椅上免费阅读，但显然现在有两个跟班的情况下，那种掉价的事情不可以再做。所以她就去买吃的。可是每次她的手伸向垃圾食品的时候，文怡总会适时提出：“这个掉渣，先生很讨厌。”“这个吃起来声音大，先生不喜欢。”“这个味道太浓，先生不允许在他出现的范围内残留异味。”她更加痛恨当初将顾晓风留在三楼过夜的决定。
结果推车里只剩下蜜饯、软糖、巧克力之类的甜品，甚至连软曲奇都因为掉渣被放了回去。说好的咖喱牛肉干麻辣薯片原味虾条呢？说好的鱼排、锅巴、爆米花呢？对于太太几度用力敲打推车的行为，两个女保镖视而不见。
在饮料区齐婉婉拼命拽着车子扶手，但是推车纹丝不动，怒目而视：“到底我是太太还是你们是太太！”眼看着要发飙了。
“碳酸饮料喝多了对牙齿和胃都不好，还容易骨质疏松，而且打嗝的话先生也很讨厌。”阿兰理直气壮地大声说。
文怡则委婉了点：“太太，虽然说目前先生还没有造成您的严重损伤，但是骨质疏松意味着骨骼更加脆弱……”
齐婉婉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说她的可乐芬达雪碧让她离残废又近了一步。
“饮料还是不喝为好。”阿兰说，“要不然就喝果汁，不过咱家也有鲜榨的。”她最不懂的是，要吃的要用的和大管家说一声就行，然后二管家会亲自安排司机或谁去采买，何必来这种地方，人很多，很吵，很烦。
齐婉婉不情不愿地随着推车被拽走。特价区的“如果”百分之百柠檬汁让她眼前一亮，在穿过来之前她只喝过一次，味道确实是好，但价格都在22块以上，现在上面的特价牌上写着硕大的“16.20元”，好便宜！她想着，就立即出手拿了一瓶。
文怡拧眉，家里柠檬有得是。阿兰更是一脸厌弃，先生最讨厌酸的饮料了。看见她们这样不配合，齐婉婉犹豫了一下，将再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讨厌鬼，每次都不得不跟着两个和她完全不合拍的高档佣人上街好烦！默默腹诽。
看到蔬菜区的大牌匾，齐婉婉立刻两眼放光，拽着车子就想飞奔，但是没想到车子仍然纹丝不动：“干嘛？”
“太太，家里有很多菜。”家里的储藏库应有尽有，还有专门的冰库，就算临时想吃什么家里没有的，二管家也会吩咐小明也会立即开车出去买。她们是来逛街的不是来买菜的。
“我要买嘛！”齐婉婉一跺脚，MD，在顾晓风面前她是孙子，在两个女佣面前她还是孙子！她要反抗！
文怡没做声，这种幼稚表现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效用。阿兰翻了白眼，头转了回去，但是两个人抓紧车子的手却一丝毫都没松开过。
“到底谁是太太啊，混蛋！”齐婉婉用力地拍了车子一下，震得手好疼，转身就朝旁边飞奔去了。
“糟了！”文怡一惊，生怕太太离开视线又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是劣迹斑斑的前科女，两个人立即拽着车子跟上去。
你有张良计，姐有过墙梯。齐婉婉自己跑去拿了个购物篮，你们两个死丫头不给我用推车难道我还就买不到菜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就算没篮子姐今天就要买了菜捧也捧回家。
“太太~”阿兰刚一张嘴，立刻被齐婉婉呵斥了，“闭嘴。”
看着齐婉婉买了豆腐、土豆、西红柿和包心菜，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地跟着她走到收银台。
齐婉婉正生着气，太憋屈了，天天和犯人似的在家关着就算了，好不容易上个街买个菜都不自由是要闹哪样？
小明开着车，发现气氛有点怪，不知道主仆三个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擅自出声，但最后还是阿兰先忍不住开口：“太太，那些菜家里都有的，你买来做什么？”
齐婉婉愤愤地扭过头：“家里的和我买的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她觉得家里的包心菜颜色更好看，大概更新鲜，说不定味道也更好，都是进口的无污染绿色蔬菜，菜市场的说不定是什么地方种出来的，说不定放了多少化肥和对人体有害的添加成分。
“家里的是甘蓝菜，我不喜欢，我喜欢这种，民间叫大头菜的。”
两个五谷不分的小丫头又对视了一眼，其实心底还是不太信服太太这个连四体都不勤的大懒人。
“大头菜是扁的，甘蓝菜是圆的，更绿一些，两个不但形状不一样，口感也不一样，如果是凉拌当然甘蓝菜更脆一些可是我要做汤，要用大头菜。”
“做汤？”两个人一起提取了关键词，“太太你要下厨？”文怡震惊了，“太太你会做菜？”
齐婉婉脸一红：“也没怎么会啦，就是偶尔几个家常菜。”但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本主是不是连米粥和米饭的做法差别都不懂的厨房白－痴啊？自己一下会做汤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是司徒超楠？
阿兰一拍手，一扫方才的撅嘴不满，连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太太要下厨给先生做好吃的吗？”
齐婉婉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她们会这么想？为什么她就不能自己做给自己吃？她如果直接承认了该有多难为情？
“先生其实最爱吃肉了。”文怡补充，“可是我们今天没有买肉，豆腐是给先生买的吗？他其实也很爱吃豆制品。”
顾晓风是不是爱吃肉她当然知道，至于吃豆腐，MD，她还有什么没有被他吃过的？可是她不太擅长做肉菜，更不太会挑，原本也没想过做肉菜，如果真的要着手的话，家里的各色肉类应该比市场的更新鲜更高级更美味。
“我就打算先做一个汤……”她想煎铁板豆腐吃，还想做咖喱土豆泥，但现在只是很想喝汤罢了。
“哦。”阿兰恍然大悟，“先生不是很喜欢喝汤，他觉得那个很占胃，不顶饿，他喜欢吃很多肉食，顶多过后喝一点清清口。”
齐婉婉也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再度面红耳赤：“我又没说是给他做的，我自己喜欢喝西红柿大头菜汤，还要放些土豆，熬得烂烂的。”然后文怡和阿兰就开始给太太建议先生可能会喜欢喝的肉汤，譬如西红柿牛腩汤，那个酸度不算高，先生或许能接受，再比如排骨土豆汤……三个人唠得不亦乐乎，小明突然感觉气氛变好了，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晓风回来的时候齐婉婉正在看小说，他经过的时候只是用手拂过她的头发，她在家的时候扎一个马尾，有时候会懒惰地直接挽成道姑髻，但不管发型如何发丝总是松松的，免得绷紧被揉弄或者松散的时候会被拽掉头发，发上没有装饰的手感也很好，像极了从前那只克林顿，有时候他会错觉想起倘若克林顿没被送走，那么家里两只大型犬会将狗房变成斗兽场的情景。
他就在她不远处脱下衣服再拿好便服去浴室，她连眼皮都没抬。室内安静无声，但让他觉得空气中有难以言说的熟悉和亲密感在涌动。
文怡和阿兰都在餐厅蹲守，看起来她们都已经吃过，顾晓风略有些诧异：“什么事？”他坐到自己习惯的座位上，面前桌上已经放好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奇怪的是竟然有一道汤，他一向不在家喝汤。
“太太今天下午的时候去逛了商场，然后去了超市，买了一些零食……”文怡说。
说到“零食”的时候，顾晓风的眉头略皱了皱，他将汤盘推远了些，夹了一块羊小排，放进嘴，继续听。
“然后太太还买了一些菜，做了一道汤……”阿兰虽然没说话，但是和文怡一样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观察先生的神色。
果然，顾晓风怔了怔，眼神飘向那道汤，是他不喜欢的西红柿汤，一定酸酸的，眼神又飘向两个小奸细：“她做的？”
文怡点头，阿兰比较用力。
“她会做菜？”顾晓风挑了挑眉，将面前的饭碗挪了出去，换成汤盘在面前，盛了一匙，小口地尝了一下。炖得很烂，土豆已经融化，因此并不是特别酸，他又盛了一匙带绿叶的汤，问：“还有呢？”他不认为两个丫头特意等在这里是为了凸显这道汤，她们知道他不喜欢西红柿汤，谁做的也都一样，因为原材料就不合他口味，而且里面没有肉，他最爱吃的肉。
“太太后来有些不高兴，但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往常例行汇报太太的日常生活都在饭后到睡前的时间，显然她们两个觉得太太的情绪不对有可能是因为今天违逆太太的意思不许她买很多喜欢的东西，倘若先生也生气了那么她们就需要尽早道歉。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但太太的情绪不好实在是件严重的事，先生说过，太太是鱼脑袋，装不下多少事儿，能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一定要尽早汇报。要不然等她不高兴的劲儿过了，他就赶不上用她的痛苦来娱乐的那个机会了。
顾晓风眨眨眼，若有所思，又喝了几口汤才问：“你们几点回来的？”
“三点……一刻。”阿兰有些底气不足，她不会承认包括小明在内的顾家所有使唤人都有三点一刻喝下午茶的习惯，就算是太太的命令她们也都敢违抗所以今天车开得飞快。
顾晓风又斜了她俩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快七点了，齐婉婉的萎靡不振他方才看出来了但并没有介意，让她萎靡的原因太多了，有时候看个小说都能哭……但倘若还是因为白天心情不好的事，那究竟是什么？他仍然摸不到底。
“你们没有头绪？”
两个人摇头。
他伸手用力按了按眉心的褶皱，这种掌控不到让吉娃娃不高兴的源头的感觉让他不舒服，在他的领地有他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侵犯了。另一手抬起盘子将剩下的汤都倒入口中，连味道其实都没有太品得出来就站起身擦了擦嘴将餐巾扔到桌上：“菜先放着吧，如果我要吃会提前说。”说着转身上了楼。
两个丫头和瑞婶将餐桌收拾干净，瑞婶用胳膊拐了拐文怡：“先生好像很在意呐。”
文怡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这次让太太不高兴的事没有来得及让先生高兴吧？”
瑞婶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是说汤，先生把汤都喝光了。”关于先生那些怪癖她没什么好说的，她在顾家的年头比顾先生的年纪还多，别说是顾先生，就是他的父母那些怪癖还少了？但喜欢看别人的乐子倒是他家双亲的通病，可能和遗传有关。
文怡和阿兰这才注意到，自从他们说了汤的事之后，先生就没有再吃米饭和其他的菜了。阿兰伸伸舌头，小声和文怡说：“我就说先生会改嘛，你看他睡觉都改很多了，以后搞不好吃饭的口味也会改。”
瑞婶身子一震，如果先生改了吃饭的口味，会不会以后让她很为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