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风的心情相当不好，进了叶飞羽的办公室就坐在沙发里半晌不说话也不看他。叶飞羽就站在旁边，心情忐忑地等待发落。
“手怎么样了？”顾晓风问。
“没事，只是点小伤。”叶飞羽回答得果断，这点小伤确实不在话下。
顾晓风这才抬起头，翘起二郎腿：“你身体如果挺得住我就多啰嗦几句，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没有，我没事。”他是在社团里跟着周曼娴的，年纪也比顾晓风大，虽然从来没有倚老卖老但实际上还不像周曼娴和周宴名那种上下属关系，因为她救过他全－家的命，所以他一直叫她“曼娴姐”，可在顾晓风面前他却从来没有以长辈自居过，他这样坐着，他这样躬身站着，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违和。
“昨天你也在，说说你的看法。”
他一愣，没想过会被问这个问题，思忖了一下，吭吭说道：“我会努力将钱还给顾少爷，您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给您做牛做马也还不起人情！”
顾晓风差点没笑出来，深呼吸了一下，又唾弃一声道：“得了，你找把椅子坐吧！都这么多年了当副总的人了，一把年纪还跟个二愣子似的！”
叶飞羽果然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我是问你……”他拉长了声音，再度无奈地叹息一声，“到底想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到了顾晓风的眼光，有些茫然，又立即低下头：“是我做了错事，不应该跟有夫之妇交往。”
“傻－B！”顾晓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这是仙人跳啊，你刚出来混吗？没见过吗？没听说过吗？”
他猛然抬头：“不可能……不……不会的。”他正在努力回想敏儿的面容，仙人跳他当然知道，但是敏儿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你这个傻－B！”顾晓风不怒反笑，“我实话告诉你，原本只是猜的，但昨天都很明显了，连周宴名跟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合起来算计你呢！”晚上他就收到了调查报告，他再度确认自己白天观察到几个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当真是有玄机的。
叶飞羽半晌没说话，从他合不拢的下巴来看，震惊程度相当大。
“你这个蠢货是不是忘记我妈当初到底是要你来干嘛的？”他伸长腿踹了他膝盖一脚，但没有很用力，将他蹬得一动，立即回神过来。若是齐婉婉在场，一定会发现这一脚和当初在台球室里的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一脚差很远，同样是他的员工，但待遇明显有偏差。
“啊？我……”他迟疑了一下，“我是来看住周宴名，不让他胡来、中饱私囊的。”
“就是因为你忠心，所以才派的你而不是别人，可是你太蠢了。”他叹息着，都有点想哭了，“我年年查账，都只有你的那本有问题，可是我装看不见，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而且你就那么一点点实权还瞎搞，那不是纯牌缺心眼吗？他明摆着陷害你，我不想你和他直接撕破脸所以没明说，可是他坑你这么多年你都一无所知？”棒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敌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友军”。
“没有－我……”他想解释，可是精明如顾晓风都明知道人家陷害他也没管，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说到这里，又立即闭嘴了。
“我知道他一直想把你弄走，不过你老哥光棍一个，其他人要来顶替你也都是拖家带口，我不喜欢。因为人越多弱点就越多，像你不抽不赌不嫖，喝酒都有度，除了三十老几还单身之外没有啥弱点，当然就要找个女人来给你施展美人计了。”
叶飞羽继续沉默。曼娴姐救了他家人，该手术的手术，该治疗的治疗，还供唯一的妹妹出国念了书，现在嫁给外国人而且得到了别国的国籍，过着比他好许多的生活，他没有什么不满足了。他来的时候曼娴姐就叮嘱过，只要看住周宴名不让他做得太过就行，他可以贪钱，但别太多，可以弄些亲眷来养着，每个公司都有的，他甚至可以飞扬跋扈在公司里假充老大，哪怕他给自己脸色看都要勉强忍着，将不寻常的事情一个电话交代给她就完事。他年薪几十万，和那些在合资企业的中层高管差不多，可实际上他只有初中文化而已，就连打架平事的本事他都很平常，而且脑子也不太聪明，他唯一称得上是优点的就是忠诚，为了曼娴姐他可以和任何人拼命，曼娴姐不在了之后，到现在只剩下顾晓风。他到了广郡来是当副总经理而不是来当小弟，不需要打打杀杀起初让他很别扭，但他渐渐了解其实自己只是一个监视者，曼娴姐在南方的数个城市都成立了分公司，广郡虽然是其中之一但是这个城市的前景非常好，所以赚到的钱非常多，将来有一天说不定整个顾氏的总部都会搬迁到这里，所以打好基础很重要。她将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完成，所以他的日子并不算很好过。
因为他很笨，所以他用很多平常人不太会想到的办法。起初他的笨做法甚至很明显地被周宴名察觉到，他的反弹直达周曼娴，曼娴姐曾经几度飞过来告诉他之前做的有哪里不对，然后询问他如何针对这些错漏进行改进。她不是直接给予他答案，而是提示他正确的路向，让他自己寻找答案，所以数年下来他的发展方向其实是情报工作。但就因为他很笨，所以他的情报网大多分部在公司内部，他没有聪明到举一反三，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吃力，他没有能力和精力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对于周宴名的各种徇私舞弊行为他都了如指掌，可却并不清楚他和其他公司、其他人的具体勾结。
所以即使他手里有一大把周宴名的把柄却还是被捅了严重的一刀。那些周宴名的把柄每一样都不太严重，在周曼娴的标准里，这些都是容忍范围内的，真正大规模的挪用和贪污他暂时无法触及，因为两人原本就是敌对的位置，周总不可能让叶副总靠近他的安全范围内。
“那个什么敏儿是夜总会的********，这样说还是好听的，她只不过是在夜总会挂个名，根本就是个烂鸡，为了对付你临时找来的。那个桑若海确实最近经常找她，但那也是做给你看的，那种下三滥的货色是个人都能上的，你也会上钩？”顾晓风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确实该结婚，天下最好的女人或许看不上你，但你也是年薪几十万有车有房的正规大公司副经理，好女人难道挑不出来？”
他张张嘴，看见顾晓风关切又无奈的目光还是气馁了。
“所以你就等到这么个女人一发不可收拾然后被人拿住把柄来到处要挟？”顾晓风真的是非常愤怒，但是他又不能很直接地说，他自己也是快三十岁了才明白所谓的爱情大约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你让他理直气壮地阻止别的大龄男青年寻找真爱他真的做不来。
“两百万我真不看在眼里，你不用还我，我今天来也不是让你还钱，我只是告诉你，周宴名想挤走你，那不可能。”他说，“当年他做各种小动作都没得逞，因为你是为我妈做事的，她了解你，她支持你，她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现在他这样跟我玩天仙局，想只手遮天我绝不会允许。虽然和你相处不长，却看得出你是个很直白很实在的人，加上我妈相信你，所以我也会支持你，是你的后盾，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吸取教训。”他眼中闪着寒光，“广郡的义和已经烂到一定程度了，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想要赶走你，一定是有些事情就要瞒不住了，他要狗急跳墙，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更辛苦些。”
“是，我会的。”叶飞羽几乎都要哭了，听着顾晓风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虽然他很喜欢敏儿，但当他知道敏儿是广胜老大的**时候也很震惊，到后来双方谈判事情闹大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广胜和周宴名如果扯上关系的话，敏儿绝对不单纯，这个他还是可以肯定的。他现在唯一可以补救的就是这点。
“方才我将看到的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情捅开了说，他应该会忙乱一阵子，是你的机会。”他探身拍拍他肩膀，“趁着还不老赶紧找个好女人结婚了吧，就算笨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人好就行。”他这么蠢，找个精明的老婆还不得被算计死，那时候家里都不消停哪还有心思顾工作？
顾晓风站起身跺跺脚，抻抻衣服下摆和裤子，打算离开了：“我最后提醒你几句，一个情－妇每年的**费一般也就是几十万，大方点的金主会给套房子或者车，她跟的是个老大自己心里一定清楚，就算再喜欢你，对方不放也没辙，她来招惹你也明摆着就是要害你。”他突然想起还在家里等他去庙会买咖喱鱼蛋的吉娃娃，语气柔和了些，“或者换句话说，她如果爱你，非和你在一起不可也会选择和你私奔而不是让你被抓包。你们住的地方是桑若海的房子，在那里鬼混比在任何地方的危险性都大，她是有多蠢才会那么做？”不忍直视，他走到电梯口心想，这货也就是干粗活儿用，大概智商还不如她家鱼脑人一半，人家至少有时候还能冒出点小聪明，竟然被一个最低级的野鸡糊弄了好几个月，最后被抓包的时候都没醒悟，蠢到什么程度了这是？
他突然有点怀疑母亲的眼光，到底为啥让他来广郡，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更适合这个位置了吗？
周宴名必定是要被换掉的，他觉得叶飞羽也不咋样，留着他没啥用，但是忠心耿耿的不适合在商场打滚，还不如来当保安，可一时间也真的没有人能来这里替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