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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地重游

“娘娘,皇上已经许久未来了,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方竹进屋的时候,沈安宁正在画画,只不过不是什么高山大川,而是……连环画。她正画到懵懂小道士与美艳狐妖在破庙里吟诗作对,两人眉目传情十指相缠,好一幅良辰美景奈何天,方竹叹着气把御膳房新做的糕点放在桌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沈安宁吃了一口糕点,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遥想当年,她还是皇后的时候,皇上半年才来一次,锦绣也没这样唉声叹气,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毕竟还年轻啊,就是没有年长的丫头沉得住气。

不过老这么愁眉苦脸的也不是办法,沈安宁把手上的糕点掰了一半,递给方竹,剩下一半囫囵吞下,灌了口茶清清嗓子,皇帝没来,她也没闲着。

“方竹,你来看看娘娘我画的这些画儿。”

方竹听话的把她近日画的全都翻了一边,起先还是随手翻过,越往后翻阅的速度越是快了起来,竟像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内容。

“娘娘,之后道士和狐狸怎么样了?”

“嘿嘿,你也想知道?”

见方竹感兴趣,沈安宁瞬间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大半。这些日子难得皇帝没来烦她,她一个人在宫中闲着无事,倒是让她想出了一个减少后宫纷争的好办法。

试问后宫嫔妃们为什么那么在意皇上,除了家族荣辱之外,更重要的是……真的很闲啊!宫中规矩繁多,嫔妃们又没有什么能拿来打发时间的东西,顶多也就是绣绣花,弹弹琴,换谁这样久了都得闷出病来。要说解闷,沈安宁可是颇有心得,上一世她不受宠,又担着皇后的名头,锦绣这也拦着她,那也拦着她,平白让她好多主意都烂在了肚里,没法实现。可这一世不同了,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江贵妃!哪怕她无礼一点,任性一点,也没人敢说什么!

前几日那个怪梦让她灵光乍现,后宫嫔妃们都很喜欢看戏,可如今流传的那几出戏文,大家早就耳熟能详了,再听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让她来写话本,然后每隔3日,就在御花园设戏台,让嫔妃们来看她的皮影演出。或许她还可以出点什么首饰珠宝作为赏赐,让嫔妃们也加入进来,跟她一起写话本,这样大家都不无聊了,自然也能少些勾心斗角之事。

沈安宁越想越觉得有戏,长春宫里还锁着几箱子她精心收藏的绝版话本,是该想办法拿回来了。

方竹见她半天不说话,脸上却笑得开心,忍不住好奇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娘娘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不过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你让他们都别跟着,等娘娘回来给你继续讲道士和狐妖的故事。”

沈安宁不再多说,径自回了房间,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又叮嘱了方竹几句便出去了。

长春宫外一片肃穆。

宫殿附近的树上全都缠绕了白色布条,枝丫上还挂着白灯笼。牌匾上“长春宫”三字已然积了一层灰,也被硕大的白色绢花包围,宫门紧闭,看来很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

重生之后她一直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似乎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如今亲眼看到自己的宫殿这番景象,好像每一处都在提醒着她,她是真的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缕不知为何流连于此的游魂罢了。

宫门已经下了锁,看来从正门是进不去了。沈安宁悄悄绕道了偏殿,她记得这里长了棵歪脖老树,正好高出围墙一寸,墙内和树正对着的地方有她特意安置的石桌石椅,以前她好几次想溜出宫去,围着院墙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这么一处绝佳的位置,往来的宫女鲜少从这里过,从这儿踩在桌子上堪堪能够到围墙顶部,翻过去还能顺着那棵歪脖老树滑下去,实在是完美。可惜前世还没来得及尝试,就魂归故里一命呜呼了。

寻着记忆找过去,果然看到了那棵歪脖树,夏日里别的树都枝繁叶茂的,只有它浑身光秃秃,这样的枯木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宫里的,是个人看到都会觉得不吉利,可不知为何,这棵树就是一直长在这儿,既没有人把它铲走,也没有直接砍掉。

沈安宁活动了一下手臂,抱住树干一点点往上爬。树干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很容易使劲,换做她自己原本的身体,爬这么一棵树并不算什么难事,可换做江怜儿就不一定了……这不,她刚爬了几步就觉得腿发软,手上也没劲,只好抱着树干休息了一会,才继续向上爬去。这么一棵还不到2米高的树,她硬是爬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够到了围墙顶部,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朝墙内翻去。

“哎呀!”

该死,什么都想到了,她怎么偏偏忘了江怜儿个头比她矮,她能刚好够到的桌子,江怜儿可够不着。

沈安宁蹲在桌子上,五官都皱成了一坨,刚刚她听的分明,她的脚着地时身体一个踉跄,从脚踝处传来“喀嚓”一声响,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她蹲在桌上缓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些了,于是把鞋袜脱下,仔细观察了一下脚踝,又拿手捏了一下。还好,只是有一点红肿,并没有明显的畸形,想来只是普通扭伤,没有伤及筋骨。

她是不是跟长春宫犯冲啊!

庭院里没看到宫人,但地上也未见落叶和灰尘,似乎在她去世后这座宫殿里还有人在打扫?会是谁呢……她生前除了孙宜并没有什么太过亲近的人,锦绣和这宫中的丫环们在她去世后,应该也被指派到别的宫中服侍了,她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还会来到这个冷冷清清的宫殿。但不管怎样,没有人就方便多了。

沈安宁一瘸一拐朝自己的寝殿走去,她的寝殿外种满了桃树,此时分明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可林间还传来一阵桃香。

怎么回事?

人们都说桃树有邪,易招妖魔鬼怪,该不会这宫里也盘踞了什么不属于人间之物,才引的桃花反季吧……

沈安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快步子向走廊移动,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台下,窗户没有关紧,刚好留有一道和眼睛差不多宽窄的缝,她扒在窗台上,朝殿内望去。

这一望差点吓的她一头撞在窗沿上。

殿内居然坐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那男子背对着窗户,坐在她平日里惯用的那张椅子上。那椅子看似平常,其实内含玄机,她生前最爱靠在椅子上看书,时间久了总觉得腰酸背痛,换了好多把椅子,也没个合适的,她索性细细研究了一下人体和椅子的构造,自己画了一张图纸交给了内务府,让他们看这样子给她造几件。她设计的椅子最独特的就在腰和颈两处,腰部特意增加了一处突出的软垫,真好支持人体第三、第四脊柱的地方,而头部也装上了特质的软枕,头靠在上面别提有多舒服了。

可恶……她的椅子!

究竟是谁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椅子上!就算这宫中没有人,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吧!

沈安宁正想把窗户推开一点看看清楚,靠在椅子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小安子,那酒取出来了吗?”

小安子她知道,安公公嘛,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一等一的红人,宫内人人都得敬他三分,敢这样指示他,沈安宁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人……

不可能吧!

她还活着的时候,他都极少来这长春宫,如今她都死了,头七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他来这里干什么?

安公公应了一声,很快从院中的桃树下挖出几坛酒送入殿内。皇帝打开一坛,瞬间桃香扑鼻,连窗外的沈安宁都觉得一阵舒爽。他虽拿了酒,却并没有喝,只是打开斟了一杯,定定地望着酒杯出神。

许是他实在太过沉默,安公公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面前摆上了几盘糕点,然后陪着笑道:“皇上这酒可真香,怕是普天之下都找不出第二坛这样的美酒了。”

“呵呵。”皇上亦是笑了一下,举着那杯酒,眼神意外的温柔。他对着空荡荡的桌子,朝着虚空敬了一杯,好像那里坐着什么人。

“小安子,你说她会喜欢吗?”

安公公不知皇上此话何意,但见他似乎对这桃花酒颇为满意,便顺着他的意恭维道:“皇上亲自酿的酒,贵妃娘娘自然是再喜欢不过了。”

“贵妃?”皇帝微微一愣,随即又长笑了几声,拍拍安公公的肩,从桌边站起来走向梳妆台边,随手拿起一只桃花钗把玩着。

“是啊,怜儿一定会喜欢朕酿的这桃花酒,也不枉朕特意在此种下十里桃林,还费尽心思保存那些桃花了。”

桃花酒,桃花酒……

沈安宁越闻越觉得熟悉,啊,她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皇上那晚带到长乐宫的那坛酒吗!

他他他,在这里埋那么多讨好江怜儿的酒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偷她的桃花!

哼,真是欺人太甚。沈安宁冲着皇帝的背影吐了个舌头,实在没心情继续看下去,刚想转身离开,谁料到之前扭到的脚踝稍微一动便是一阵胀痛,她身子一歪,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倒在地,连带着走廊上的花盆也被她撞翻了一个,发出“哐当”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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