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如梦嫁到周家起，以前的亲戚基本都断绝来往了，只剩堂姐方苓家。方苓大四，正在一家私企实习，方予大多时候都泡在方苓租的公寓里，不想睡觉时便看电视，或者吃零食，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有一天晚上回家，周治平意外地坐在客厅，见她进来，便板着脸问她有多久没去学校，老师把电话打到他这儿来，她这拖油瓶扫把星如何如何给他丢脸，令他尊严尽扫脸上无光。
方予自知理亏，且困得很，只低声说明天会去学校，再无他言。
第二天，她按时到校。老师们像是合谋针对她，堂堂课都会点她回答问题。有周远宁这么个优秀的哥哥做榜样，她学习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老师们问得也都是嚼烂了的知识点，因而没能让那些指望看她出丑的人如愿。
一段时间没来，四周的好同学俨然把她的课桌当垃圾桶，作弊的纸条、吃了一半的苹果、矿泉水瓶……真应了那句“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方予趁着课间休息正整理着书本，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黄毛女走到她桌前。
她自诩记忆力很好，但迄今为止，也没有记全所有同学的名字。不过瞅瞅这些女人流里流气的打扮，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要么是靠钱买进这所重点中学的暴发户的女儿，要么是以单亲或父母不关心自己为由而放恣自己的“好姑娘”。
为首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和姜疏影闹掰了？”
音量极大，一时周围的学生全看向这边。
方予的座位在第六排，而姜疏影在第二排，方予余光掠过斜前方，话题的另一个主角没有任何反应。
有些人自己的人生如同沼泽里的野草，一塌糊涂，却整日不遗余力地盯着别人的生活。
视线移到那叫不出名字的女人脸上，她咧嘴一笑：“滚。”
立即有一个跟班大嚷了起来：“你怎么说话的？！”
“十三点。”方予将手中的一叠书掷在桌上，石头般的书本四处乱滚，她蓦地站起身同她们平视，“你们想打架？”
黄发女生的脸颊很快便涨红，她不住地蠕动着嘴唇，好半晌，才说出一句：“你等着！”
这样的警告方予听过不下百遍，她脾气坏，融不进女生间的小团体，对外形邋遢满身汗臭的同班男生极度鄙视，且总是仗着有周远宁撑腰，万事都由着性子来，十几年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她自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中，大不了有什么后果她都受着，实在不行把方苓那尊佛抬出来，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总能唬住高中太妹吧。
方予是这么想的——在被请去校长办公室之前，说粗俗点，她原本以为那些女人只会用屁股思考问题，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懂得借刀杀人。
立锥大小的办公室被划分为五个阵营，正东方向是满头鹤发的校长和一干老师；而周治平坐着角落的木椅上，身旁立着神色晦暗的周远宁；其三是黄毛女和她的跟班，与数小时前雄赳赳的气势大相径庭，此刻全都低垂着头；校长的办公桌前站着一男一女，身后是红着眼眶、半边脸高高肿起的姜疏影。
最后一个阵营，便是孤立无援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