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枫紫藤坐在窗边看着楼阁外的风景独自叹息。
这段日子里她几乎没能出过门,皇上特许爹爹和娘亲在她出嫁前都会一直待在府里陪她。说明白了,就是找人监视软禁她。
而他,也有十几日未来了……
枫紫藤哀叹着,突然灵机一动。跟紫薰谎称自己要午睡,然后从衣柜里找出几套衣服捆在一起塞到被子里,被子凸起就像她躺在里面睡觉似的。
做好手脚后,她换了身素衣,趁楼阁附近没什么人偷偷跳窗翻墙出了府。
向日越桧坐在书桌前批阅着堆积成山数不尽的文书,脑子却止不住地想起枫紫藤那翩翩倩影。
向日越桧的贴身侍卫北星站在一旁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殿下,这可是礼亲王的文书,请您三思啊!”
“殿下,您刚刚那本文书没盖章!”
“殿下,请您看着文书写字!”
“殿下……”
啪!
忍无可忍的向日越桧把笔拍在桌子上,“停!”
北星被向日越桧吼得愣住了,看他阴沉着张脸,双唇有些打颤。想起从前那些惹向日越桧发怒的人下场,后背直冒冷汗。
“殿,殿下?”
完,完了。殿下要生气了!
向日越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转,笑得十分灿烂。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着北星“问”道:“北星,本太子今日批文书批了一上午对吧?”
北星猛地慌忙点了两下头,看着向日越桧的笑容更怂了,“对!殿下从卯时开始便一直埋头至今!”
虽然您的心思并不在文书上。
“好!父皇经常说要体察民情,既然如此,本太子决定现在出去考察考察市井。北星,你作为贴身侍卫也很辛苦,本太子命你,在本太子回来前好好在东宫里休息。”
“可是殿下……”
向日越桧笑着的眼里闪过寒光,北星被吓得一激灵,赶紧作揖行礼,“是,殿下!属下遵命!”
向日越桧峰眉一挑,换上他平日出宫时最常穿的白衣,抱着把琴便溜了出去。留下北星在宫里“休息”。
北星自觉地坐到公文桌前,拿着笔欲哭无泪。
这是哪门子的休息嘛!
街市上。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新鲜又好吃的糖葫芦欸!”
糖葫芦她很久没吃了啊,这是甜的吧应该?
“老板,本……我要两串糖葫芦。”
“好嘞姑娘!”
枫紫藤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悠悠哉哉地走在街上,想找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吃。她笑声清脆,戴着面纱举止文雅,一袭材质普通的素衣也掩不住她周身散发着的清雅气质,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枫紫藤边玩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郊,几个孩子的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走近破败的废院,悄悄地探出头往院里看,见有两个女孩和两个男孩正在院子里玩闹。
他们在玩过家家,将手里捧着的杂草团子称为佳肴,四个孩子都瘦的皮包骨,那渴望的眼神像是真的要将它吃进去一样。
枫紫藤攥紧了手里的两串糖葫芦,将它们藏在身后,走了进去。“小朋友们,你们好。”
孩子们见到有陌生人,下意识缩在了一起。枫紫藤面纱掩着大半张脸,可那双满是笑意柳叶眼,又让他们忍不住想去亲近。
为首最矮的男孩稍稍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三人,与她对视,干净的眼里很是纯粹,“你好。”
枫紫藤缓缓走上前蹲下,与他们平视,“姐姐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人陪姐姐玩。这里有两串糖葫芦给你们吃,你们陪姐姐玩可以吗?”
说着,她将糖葫芦从啊很后年拿出来递到他们面前。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看着糖葫芦有些动心,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男孩立马拉住她的手,“小妹,不可以。”
小妹看了一眼身侧的三哥,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就在枫紫藤想着怎么让他们吃掉时,为首的男孩张大嘴巴一口咬掉了一颗糖葫芦。
“大哥!”
还没等小妹和三哥拦住,另一个女孩也上前吃掉了糖葫芦。“二姐!”
被称为二姐的女孩嚼着糖葫芦满脸甜蜜幸福,“好好次!三弟小妹你萌也开来次昂。”
剩下的两个孩子犹犹豫豫地上前,也吃了两颗糖葫芦。枫紫藤看着他们脸上不加修饰的幸福表情,也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愈加温暖。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让人贪恋。孩子们看痴了。
许是出于对孩子的爱和对他们的疼惜,枫紫藤格外的耐心。她给他们讲故事,给他们唱歌,给他们跳舞,跟他们玩各种小游戏。于是在她的努力下,她成功地和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儿。
他们围着枫紫藤转圈,一声声稚嫩的姐姐让枫紫藤母爱泛滥。她坐在石头上抱起年龄最小的那个女孩儿,“小妹妹,姐姐陪你们玩了一中午,去人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可以告诉姐姐吗?”
小女孩儿聋拉着脑袋不说话,被称为大哥的男孩儿主动开口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几个都是无父无母之人,也没有名字,就随便安了个排名喊。”
枫紫藤被他们的忧伤感染到了,沉默一小会儿,“那,我可以给你们起个小名吗?这样子没有名可不方便,至于大名就等你们大了自己取可好?”
她知道这样很唐突,可娘亲说过,没有名字的人就没有家没有身份,不算是个完整的人。和无人记住的人一样,身亡后会变成孤魂野鬼不能轮回。她不想这四个那么可爱的小孩变成那样。
小孩儿们毫无犹豫地点点头,有这么个温柔美丽的姐姐给他们起名字,他们可乐意了!
枫紫藤舒心一笑,将小女孩儿放回地上,拿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起字来。
“那以后,大哥就唤阿阳,二姐唤小蝶,阿枫是三哥,小糜是小妹。这些个小名儿你们可喜欢?”
四兄妹齐齐张开手臂抱住枫紫藤,乖巧地点点头。“我们很喜欢姐姐起的小名,谢谢你,姐姐。”
枫紫藤宠溺地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来,到姐姐身侧来,姐姐教你们写字。”
风儿撩起她垂下的鬓发。她挽起袖子露出了两节藕臂,手里拿着脏兮兮的木棍,明明是毫无礼仪的举止,到了枫紫藤这里却显得十分优雅,韵味十足。她就如同拿古画中的洛神,一颦一笑皆风韵。
向日越桧本是想去找枫紫藤的,却在街上看见了她的身影。尽管枫紫藤蒙着面纱,他也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她认了出来。
于是,他便偷偷跟着她也来到了院子。笑得如此开怀的枫紫藤,是向日越桧从未见过的她的模样。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真实温暖,发自内心的温柔似乎可以感染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看到枫紫藤满心欢喜地给那四个小孩儿起名字,那可人的笑容让向日越桧决定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名字就都让她来取。
看着枫紫藤教孩子们画画写字读诗,向日越桧又不禁感叹:他这个愚蠢的父皇什么都干不好,给自己找的未来媳妇却如此温柔贤良。
“咳咳!咳咳咳——”枫紫藤又咳了起来,可把几个孩子给吓到了。向日越桧也慌乱地想上前细看。
“越桧?”
向日越桧看枫紫藤看得正出神,突然被她点到了名字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才发现那几个孩子已经被枫紫藤支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枫紫藤一个人。
他表面上尽量维持着谦和平静,“郡主好,是在下。”
枫紫藤仔细地将手里孩子们送给她的小信物塞到袖子里,坐在石头上抬手将鬓发捋到耳后,别过脸不去看向日越桧,没有提咳嗽的事,“公子十几日未来,定是厌烦了本郡主。”
她的怨怼带着分娇嗔,似是在撒娇,向日越桧呼吸一乱,握着折扇的手力道紧了些,“在下从未厌烦郡主,只是这几日家中要办宴席,在下实在是抽不开身。”
“抽不开身,那公子还来做什么?本郡主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公子只忙便是了。”枫紫藤本就不怪他,听见他的解释心下更是欢喜了几分,却又突然想使使性子玩,傲娇一下。
向日越桧听见她仍未消气的话,顿时慌了,站在原地满脸焦急不知所措,心中又有丝丝窃喜。
她这是因为没见他而不高兴了?她是在意他的吧?只是……这女子不高兴要如何哄才好呢?
话出一会儿,向日越桧还未回应,枫紫藤有些不安了。
她,她是不是有些过了?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正当枫紫藤想起身道歉时,向日越桧突然走至她身前蹲下,“对不起,是在下不好,让郡主不高兴了。”
枫紫藤有些受宠若惊,“没,没事的,越桧不必自责。本郡主只是……”
向日越桧微微一笑,惊艳了正欲解释的枫紫藤,让她忘乎所言。
“只要郡主不高兴了那便一定是在下的不好,郡主无需为在下开脱。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郡主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陪郡主共度佳节。”
阳光轻轻撒下披在对视的两人身上。
俊朗少年温润如玉,嘴角上扬勾起了好看的弧度,精致的五官笑容清爽干净,左脸颊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墨色的双眸里烙印着她的影子,刻进了某个深处。
枫紫藤低头怔怔地看着凝视自己的向日越桧,面对七夕的邀请,她不知所措中更多的其实是欣喜和甜蜜。身上散发出的柔意亦更甚,让向日越桧止不住心悸。
“郡主可应下了?”
枫紫藤此时特别想伸出手抱住向日越桧,可此等不合礼数之事她是万万不能做的。出于私心,她迅速点了两下头,“自是要应下的!”
玩了一中午的枫紫藤在向日越桧的护送下安全地回到了阁楼里。离晚膳还要两个时辰,枫紫藤收拾好伪装躺会床上。
想睡会儿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向日越桧白净如玉的脸和磁性爽朗的声音——“在下愿意陪郡主共度佳节。”
枫紫藤脸闷闷地,心情十分雀跃。她羞怯地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索性眯着眼睛思考,七夕那天该送向日越桧什么礼物。
向日越桧回到东宫,也没管在尽心尽力地替他批公文的北星,只躺在宽大的床上双手攥着被子,心中十分激动。
他即为自己刚刚大胆又没有礼貌的行为感到不妥和懊悔,又为枫紫藤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邀请而感到高兴。心里盘算着要弄什么活动出来,好让他带她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