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森把布莱斯领到一处僻静处,这里四下无人、荒芜静谧,但是却有一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或明或暗闪烁着模糊不清的光亮,格外引人注目。
他敲了敲窗子,窗子打开,一只衰老而干枯的手递过来黑色的帆布袋子,然后便紧紧关上,仿佛从未打开过。
霍奇森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件黑色的斗篷,并把其中一件递给布莱斯。
“把这件换上。”
布莱斯穿上斗篷,这件斗篷非常的宽大,设计得也很巧妙,正好能把他的全身都遮住,不知情的外人连体型也分辨不出来。
霍奇森穿上另一件斗篷,然后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两件小丑面具,小丑面具上的图案设计的诡异荒诞,而且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不适想要移开目光的感觉。
布莱斯拿着面具问:“这些是什么?”
“必要的准备。”霍奇森把面具戴上。
布莱斯发现霍奇森戴上面具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来他的气质慵懒随性、玩世不恭,但当他戴上面具后,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高深莫测、生人勿进起来。好像戴上面具后,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霍奇森一改以往的说话腔调,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我们接下来去的地方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你千万别乱说话,也别做出能让其他人认出你的举动。”
布莱斯连忙把面具戴上。
他紧紧跟在霍奇森身后,一起行走在这条宽阔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荒废的旧城区中,仿佛只有这么一条街格格不入。
霍奇森手中拿着一柄银头乌木的手杖,但他并没有拄着手杖,而是把手杖拎在身侧,像握着一把藏着锋利宝剑的剑鞘,正在在赶赴一场凶险万分的决斗。
霍奇森领着布莱斯往夏安东区的深处走去,越走越荒芜僻静,按理说,晚上的夏安东区,正是各路牛鬼蛇神活跃的时候,因为黑夜能够遮掩所有的罪恶。但是今天不同,夏安东区所有的牛鬼蛇神集体失踪,把这片舞台让给了其他表演者。
慢慢,布莱斯看见了其他打扮各色的人,大部分人都和布莱斯一样,穿着斗篷,带着面具,把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也有人特立独行,比如一个人身上一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还有人四周萦绕着嗡嗡作响的黄蜂,甚至有人直接以本本面目示人,但是这人的脸就像戴着面具一般有着一种不真实感。
这些人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用尽所有手段,掩饰自己,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布莱斯轻声问霍奇森:“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教会叫他们异端,异族叫他们狂徒,普通百姓叫他们巫士,不同的人对他们有不同的称呼,敌视的人竭尽全力给他们泼脏水,有求于他们的人用尽所有辞藻赞美他们,其实他们更愿意自称自己为‘灵修’——一个比较中性的名称。”霍奇森说。
“当然也不全是灵修,也有些身份神秘、挥金如土的贵族,或者单纯过来猎奇的游客,这地方都快成旅游景点了,有不少闲汉,去极乐街之前会来这里买壮阳药。”
“灵修?什么是灵修?”布莱斯在残留记忆的中并没有找到这个词汇。
霍奇森咧了咧嘴角,“灵修都是一帮精神有问题的妖魔鬼怪,要不是干这行来钱快,鬼才和他们打交道。”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条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却诡异的平静,就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甚至没一个人敢于用正常的语调说话。
大街两旁,一些灵修,像是小商贩一般把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摆在地上,却不叫卖,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
布莱斯又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霍奇森解释道:“灵修虽然都是些性格古怪的怪人,但他们也有交易沟通的需求,所以每个星期,在夏安东区会固定举行一次聚会,附近的灵修会来到这个聚会,找寻自己需要的物品。”
布莱斯暗自咋舌,规模这么庞大,参与者身份又这么敏感的聚会,组织者的身份和能量绝对非同小可,他又小声问:“这种聚会是谁组织的?”
“没人知道组织者的身份,但是……”霍奇森脸上的笑容颇为诡异,“我猜,八成是宗教裁判所组织的。”
“宗教裁判所?”布莱斯有些意外,一般而言,这种地下隐蔽的集会,是宗教裁判所这种官方组织最大的敌人,宗教裁判所不但不应该举行这种集会,更应该尽全力去打击和取缔。
“有几个横行一时、影响极坏的灵修,就在参加完集会后,被宗教裁判所秘密抓捕。如果我是宗教裁判所的执事,我也组织这么一个集会,一方面不受控制的集会影响更坏,另一方面就当钓鱼执法了,一举两得。”霍奇森笑着说,“说不定特丽萨现在就穿着斗篷、带着面具,藏在某个地方,偷偷注视着这里。”
布莱斯一边跟在霍奇森身后,一边四处张望着。
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中药材市场,这里相当一部分摊贩卖的东西是晒干的植物或小动物。其次,这里还有些人摆摊贩卖玻璃珠子、银质小刀、黑色小木棍、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又让布莱斯感觉这里像宰客的景区纪念品集市。
霍奇森回头对布莱斯说:“这里大多数人卖的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或是卖给前来猎奇的路人。”
霍奇森领着布莱斯在集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摆着瓶瓶罐罐的小摊贩面前停下。
摆摊卖东西的是一个穿着黑斗篷、带着面具的壮汉,连宽大的斗篷都遮不住他壮硕的肌肉,但他发出的声音却像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老人。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摊主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梦荼陀的粉末要多少钱?”霍奇森说。
“您可真识货,这些梦荼陀可是我亲手种植并研磨成粉的,品质绝对是最好的,一克刚十克朗。”
“太贵了,最多一克五克朗。”
“可我这品质……”
霍奇森呵呵一笑,“爱卖不卖,这玩意儿就值五克朗。”说完,霍奇森掉头就走。
“好了好了,”摊主连忙叫住霍奇森,“就五克朗吧,就当结个善缘。”
摊主给霍奇森包了一小包梦荼陀的粉末,霍奇森给摊主支付了厚厚一沓钞票。
布莱斯看着一大叠钞票,刚换回一小包粉末,他有些心惊,看来灵修开支还是颇大的。
霍奇森把一小包粉末贴身收好,然后对布莱斯说:“买了点小玩意儿,走吧,这里没什么值得买的东西了。”
说完,他领着布莱斯走向这条街道的最中心的位置,一座荒芜破败的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