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哥哥,你又是怎么知道这画像的那些人是谁的?”晚晴冷眼问道。
顾然风一愣,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得实话实说,“半个月前,我已经在御史台任职。”
“御史台?”晚晴心中一凛。她知道顾然风的志向高远,不屑于为仕,不过就是想在翰林院混混日子。心中纳闷,“你怎么……是太子的意思?”
顾然风点头,道:“就算没有三王和九王,那王非已经朝堂上搅的鸡犬不宁,人人自危。前段时间你也知道,太子的门客竟被王非以闯入驰道之名而处死。大理寺又是江故林负责,江的根系摸不清楚,但绝不是太子的人。故太子急需要自己人在朝堂立足。”
晚晴看看顾然风,莫名一点伤感:“其实你不必……”
顾然风凄然一笑,道:“也没什么,你之前说的对,自从姐姐嫁做太子妃那一刻起,我们顾家的命运已经与太子紧紧联系在一起。爹也年纪大了,如今在皇上面前也不甚得宠,顾家要安稳无虞,只有确保太子平顺上位。”
晚晴静静看着其兄,道:“御史台乃言官之职,对皇帝谏诤,对官员监察。而你明面上已经是太子的人,日子不会好过。”
顾然风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会拿捏分寸,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我也不是御史大夫。再说了,那江故林是谁的人摸不清楚,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我们还是有变数的。”
晚晴看着顾然风,深深然叹了口气。
顾然风看看晚晴道:“这个变数就是你啊。”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晚晴看他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实在不高兴理他。
顾然风笑说:“我可是说实话,这八殿下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出来,而大理寺少卿江故林的心思,没人看出来。只有我这般七窍玲珑、颖悟绝伦的人才能感受出一二。”
“你感受出什么?”
“我感受出这人说狠戾,并未表现锋芒;说贤能,也并非良善之辈;看似不倚不靠,实则背后定是有大山;这人有狠戾有心机有耐性,我却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顾然风接着说:“他自十几岁入仕以来,除了有才能之外,宫中门派繁杂,他竟和各路神仙交情都不错,你若说出和他最好的,似乎也没有。他也不是那种人云亦云之辈,常常说出独到见解而又不影响其他人的利益,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关键是他的出身。”
“他的出身?”晚晴奇怪道,“他不是江家长子吗?”
顾然风摇头道:“我暗地里查过他,结果确实蹊跷。”
“怎么说?”
“江故林九岁才来到江家,说是外妾所生。但我对照了他的年纪,若是外妾说生,他出生前后两年,江老爷正在为其母守孝,江老爷为人谨慎低调,这种事应该做不出来,此其一;江故林九岁前的资料竟然一律统统没有,此其二;我之前见过江老爷数次,竟然和江故林长相一点都不像,和江夫人或任何江家人都不像,此其三。关键是我随父亲参加江家家宴,发现江故林和江家人一点都不亲。分外生分。”
顾然风说完,晚晴沉默了半响,说道:“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他出生有问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出身有问题,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关系呢?”
顾然风道:“这才是迷惑我的地方。”他就是感觉这人浑身都有问题,但却串联不起来,这些疑问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分散的不相干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顾然风笑起来,“我知道他的一个弱点,而且基本可以确定。”
“是什么?”晚晴问道
“他的弱点就是你。”顾然风笑道。
晚晴知道他没正经了,顾然风道:“据我说知,像刺杀这种事情,只要刺中,必死无疑,何况还是这些专业的杀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刺杀的人本来是去杀拓跋岩的,因我去挡了刀,既没有补刀刀上也没有毒,是根本有人不想伤我。“
“正是如此,还有一点,这几天来,虽然八王爷安排金吾卫将这医馆守卫森严,但若要有心加害于你,一定有机会的,可到今天没有任何反常,这反而是最反常的事。”
晚晴听着,朝顾然风看看,道:“有点道理,有点牵强。”
顾然风也不急,接着说:“关键是,我刚过来遇到江故林的时候不是在正门,而是在医馆的偏门,那偏门是一个只有一条道的死胡同,我从那边过来很久没见到人,却看到江故林过来。”顾然风笑:“说明什么?”
晚晴睁大眼睛道:“然不成这几日他就在医馆?”
顾然风道:“哥哥刚才其实就来了,刚想进来,看到八王爷和你亲亲我我,就成人之美,实在不好意思破坏,便先去了这医馆其它地方转了一转,”他一边说一边故意装作看不到晚晴红脸,继续道:“结果在你楼下的房间,发现了这个。”顾然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
晚晴一看,是一小卷纸,本要问“这是何意?”忽然拿出顾然风刚刚的收起的画像,与这纸对比,竟是一摸一样,都是市面上极少的蚕茧纸。
“正是如此。”顾然风道“这几日他就住在此,且也安排了人手,所以说起来,有两拨人手保护你。”
晚晴一时间无语,不知道说什么。
顾然风道:“你全部心思都在八王爷身上,哪里还注意到这些。我看程琅也不一定不知道。”
顾然风笑道,“家有小女初长成,何况我妹妹是倾国倾城之姿色,有爱慕者也属正常。但是晴儿,你自己要有想法,究竟喜欢谁多一些,毕竟选择谁,以后我们家的路就会不一样啊。”
晚晴愣愣的听着顾然风的一席话,咬着牙好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晚晴才反应过来,对顾然风道:“你也别光说我,你说说你自己呢?”
顾然风答:“说我自己什么?”
晚晴笑眯眯道,“还要我怎么说,你和昭华公主究竟怎么回事?”
顾然风道:“什么怎么回事,没有的事。”
晚晴看他有点着急起来,不禁有点报复成功的快乐。
顾然风在案房的椅子上做了半晌,才幽幽说了句,“大姐嫁给了太子,你以后要嫁八王爷,你觉得皇上会把公主嫁给我吗?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争取?”
晚晴明白过来,皇家联姻一直就是稳固皇权的办法,顾家已经出了一个王妃,她再无可能嫁入皇家,如同顾然风再无可能娶昭华公主一样。
一句话点醒了晚晴,她徒自发愣,直到顾然风离开也浑然不知。
转眼一个月过去,已至深秋,这一个月晚晴在府中安心静养,除家人外她一概都不见,日前伤势已经已经大愈,可以在院中行走了。而顾然风自到御史台任职后,和顾有曾一样忙碌起来,几乎看不到人影,每日家里面也就顾晚晴一人。有时候和采薇惜莲做做女工,有时昭华公主会托人带来一些小物件来和晚晴共同玩赏,有时顾千玺会过来把军营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至于程琅,自那次在医馆离去后,又来过两次,而晚晴记起顾然风和她说的话:“明知不可能的事何必再去争取。”所以对待程琅也是淡淡的,不说几句话就走开,程琅似乎不以为意,本着势如破竹的势头,日日跑到顾府,大有不见到晚晴就不走的势头。这日前头婆子说八王爷程琅又来了,请晚晴小姐过去前厅。
晚晴想想这样也不是个事,实在应该把话说清楚,这样对她对他都好。稍微换了身衣服,便往前面走。刚走之回廊,就看见程琅大踏步的过来,那身姿如揽日月入怀,英姿勃发,见到晚晴笑的面如朝阳,快步走来,伸手要拉晚晴,被晚晴躲开。
只见下人递过来一个鸟笼,那笼中鸟啄着羽毛,缩着圆脖儿抖了抖绒毛,畅快地开始叽叽咕咕叫起来。
“这鹦鹉据说会学人说话,倒是有趣,我收到后想到可以给你解闷。”程琅道。
晚晴见着小鸟着实有趣,便嘴角挂着笑意逗弄了一回。
程琅见晚晴心情不错,便道:“每次过来下人都说你在睡,睡的太多身体倦怠,这秋高气爽的,西郊的枫叶都红了,今天天气又好,这时候过去真是当时。”
要在平时,晚晴肯定一百个愿意去玩的,但如今在看清了形势后,晚晴觉得不得给自己给他人渺茫的希望。于是狠心摇了摇头。
程琅笑意拂去,认真看了晚晴好一会,道:“自从伤后,你这段时间对我总是冷冷淡淡,和我说话也变得少了,今天连你最喜欢的外出游玩也不愿意,晴儿,你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晚晴只是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程琅声音有点沙哑,道:“这段时间你的笑容也变少了,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知道,我始终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