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府衙魏垣赐爵伍氏集团之后,对自家阵营做出了人事调整,陶瑞恕改任兵部尚书,仍手持天子剑以天子特使的身份前往长安。洛阳府刺史李正清超拔为权知首席执笔,就是暂代的首席宰相。升官速度就是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原洛阳府长史郑哲飞超拔为暂代的户部尚书,卢方仁改任兵部侍郎,接手洛阳防务与全部军马。
他们虽然头上还顶着这个暂代的头衔,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暂代”只是一个过渡。朝廷的行政等机关全数留在了邺城,待他们在洛阳建立起新的行政班底,“暂代”二字也就可以拿掉了。旧秩序被打破,新秩序还未建立的这段时间里,官位啥的遍地都是,只要稍微钻营,甚至只要你宣布效忠皇帝,官马上就来了。简直就是一个官位大派送。
洛阳新都和伍氏封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魏国土。邺都失守后,韩光熙后带着文武百官逃到了邺城以南的相州,听闻此消息后官员们人心惶惶。新的中央朝廷在洛阳成立了,自己怎么一眨眼就从中央官员变成了编外人员?还跟着叛贼在一块?再不赶紧去新都,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钻营岂不是要付诸东流了?
韩光熙还和倪然在一起,但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倪然问他道:“大人可曾想过下一步去到哪里?”
韩光熙心思纷乱,对谁都没有好脸色,道:“莫要问我!你是帝国首相!总该有个主意!”
倪然道:“那请王妃出面共商出路!”
王妃便是伍柯的夫人屈佳,韩光熙逃城伍家家人定然是重重保护,百官那是顺带的,能跑出来就跟着跑,跑不了的就算了。
屈佳虽也是出逃,但他们的条件可比魏垣要好上太多。在干儿子的伺候下,邺都府中能带的东西全部带上了,侍女仆人锦衣玉食一应俱全。美妇人屈佳雍容华贵,身边还跟着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正是之前韩光熙说的要嫁给魏垣做皇后的伍茜茜。
韩光熙、倪然和一帮被倪然找来的重臣,礼数很周到,跪倒行礼,道:“参见王妃,参见公主。”
伍茜茜得知自己做了公主很开心,她本身也不知道那些国家大事,是个非常纯净的小姑娘,她笑嘻嘻的道:“都起来吧,起来,起来。”
“谢王妃,谢公主。”
屈佳对伍茜茜道:“你先到后边去吧,娘与他们有话要说。”
伍茜茜嘴巴一撅道:“哦,诺。”
待女儿离去后,屈佳对他们道:“你们来的意思呢,我心中也有几分的数,按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对国事不能指手画脚。”
倪然抢道:“当今局势除王妃不能主持。”
屈佳道:“一起讨论吧,你们各自想法都说说。”
倪然道:“陛下身在洛阳,我等臣子愿意前往洛阳救驾。”
大臣们纷纷附和着,这些大臣全都是墙头草,伍柯强势存在的时候倒向伍柯。现在伍柯在南边封王了,被踢出中央了。他们又想着去投靠魏垣了。
韩光熙叫喊道:“不行!坚决不行!应该去徐宋(伍柯封地二州)!”
一个大臣站出来道:“徐宋是迟州王的封地,我等大魏臣子去不合适。”
韩光熙不顾风度,斥骂道:“你们敢抛弃伍公!你们想着去洛阳不就是要我的脑袋嘛!信不信我先取了你们的首级!”
“光熙!”
屈佳轻声喝道:“不得无礼!”
韩光熙不是无礼,他是快要疯了,他感觉被所有人抛弃了,像是一块破抹布被扔进了垃圾桶。
而以倪然为首的群臣想去洛阳,主要是路途那么远,谁能保证路上不会发生危险,他们想要禁军的护卫。
屈佳道:“事情本身不复杂,你们要弄的乱七八糟,我肯定是要南下徐宋的,你们想回洛阳,这样也好。我带光熙走,禁军呢,一路护送,顺道带你们一程就是了。”
大臣们纷纷赞道:“王妃英明。”
敬授元年底,北方入寇的熵人在攻破邺城掠夺财产之后,满载而回了。另一路熵人围攻太原府将近两个月后,收获不丰,自行撤退了。南方前线,伍柯与徐周、梁人达成和谈。割让徐州、宋州以南所有大魏领土。围攻长安的苒人也在年底退兵了。
一场足以使魏帝国覆灭的灾难就这么结束了,这其中看似是运气使然,实际上却是必然。此次针对魏帝国的大规模攻势,从北到南,再到西方。参战总兵力一度达到惊人的八十万!这般庞大的兵力却没能灭亡魏国,主要原因是出在了熵人和苒人这两个游牧民族身上,两族参战兵力占到了五十万人!他们只是想要魏国现成了财富人口,对占领魏地却没什么心思。正因如此,伍柯才会带着主力南下打同族的徐梁联军去了。
年底,倪然为首的大批官员到达了洛阳城,倪然等人见到魏垣又是掉眼泪又是哭鼻子,魏垣表现冷淡,叫李正清找地方他们安置一下。薛萧也回来了,对他魏垣表现出截然相反的隆重礼遇。原来他带着伪造伍柯令韩光熙守城的信还没送到,韩光熙就开城逃跑了。薛萧只能混在难民中南逃。
还有原禁军统帅王冼云,他过了黄河之后,听闻邺城失陷后,他索性一路南下,去找伍柯了。被他追杀的彭元东、秦力伦等人,被杀散了。那捡回性命的少数人等去了洛阳。彭、秦两人得到了重用。
总体而言新朝廷百废待兴,敬授二年的新年魏垣过的还是不错的,怎么也算是可以光明正大、舒舒服服的自称“朕”,坐祖宗传下来的皇位,不是他伍柯送来的。
韩光熙的心境正好相反,新年过的十分难受,不踏实。伍柯屈佳一家子过的也不怎么样。三十的晚上,宋州城伍柯迟州王府。这个王府比邺都的国公府可是差远了,王府原本不过是本地富商的一座宅子,富商为巴结伍柯献了上来。
伍柯、屈佳、伍茜茜、韩光熙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冷淡。一桌子的酒菜除了屈佳、伍茜茜动了几口,剩下的一筷子没动。压抑的气氛压得伍茜茜喘不过来气,跟父母说了一声先行告退了。
韩光熙忍不住道:“义父,为何要接受魏垣小儿的爵位!”
伍柯一拍桌子,冷哼道:“你当老夫有什么办法!老夫不接受,老夫手下那些人怎么想!他们不想要吗!倒是你,老夫自以为你是稳重可以独当一面的!你怎么搞得!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韩光熙对皇帝也没有什么敬语了,道:“我们都被那个竖子骗了!他工于心计,都是他早就计划好了!义父我们现在就起兵打到洛阳去!咱们自己做皇帝!”
“放肆!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
伍柯怒道:“现在反了后路怎么办!徐周那个老小子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打到洛阳?”
“义父!徐周也不是魏室忠臣!他是在为了自家利益!”
“你蠢!老夫把后背露给他!他会不打?”
韩光熙争辩道:“义父!不能叫魏垣把时间拖下去了啊,魏垣对您恨之入骨!之所以给您封了王爵,是现在他实力不济,假以时日他实力上涨必然要将您杀之而后快!那个陶瑞恕刚刚入长安,就把二哥西北一半兵权分走了!”
伍柯气的站起来,大怒道:“你说来说去左右不过一个反字!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屈佳站起来,抚摸着伍柯前胸顺气,道:“你先消消气,光熙说的是不中听,可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事实?去年你刚把小皇帝扶上皇位,今年就把咱家赶出了京城。老大锋成在太原,老二锋宇在长安。明年呢……明年咱们一家还能不能在一块团圆……呜呜……”
屈佳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伍柯心顿时软了下来,抚摸着妻子的肩膀,道:“只要老夫在,就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这是当年娶你时立下的誓言!”
韩光熙道:“义父!孩儿有计能使乾坤颠覆!建立伍氏江山!”
“说罢说罢。”
韩光熙道:“熵人、苒人与我并无仇隙,他们所贪图的只是财货,徐周能够策动他们,我们也可以。从此两族借兵,大哥在太原引熵人联军占据北方,二哥长安引苒人联军占领关中。义父只消动用一半的兵力就可袭占大河之南!”
伍柯还是拿不定主意,道:“此事非小……”
屈佳呵斥道:“去年在邺城我就叫你反,你不敢。今年在宋州,你还是不敢!你非要到家破人亡的时候才能下定决心吗?”
“唉。好吧好吧,听你们的!”
伍柯道:“不过这事不小,不能贸然行事。得找个人沟通老大、老二,问问他们是什么意见。”
伍柯摸着屈佳肩膀让她坐下,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吃饭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