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达卡萨子爵的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了。
我和加列格出了城后就去了白龙城近郊的一片有名的大草原上驰骋，中间累了就去草原上居民的房屋里吃了几盘烤羊肉，顺便还喝了几碗羊奶茶。
我很喜欢那个甜中略带几丝咸咸口味的饮品。
走的时候房屋的主人还对加列格说记得代他们向他的父亲问好，后来我才知道那片草原似乎是卡萨先生承包的，那里面的几户人家也都是替他在牧羊牧马，每月从卡萨先生那里收获工资。
这份营生似乎也不错，当年我还推荐过类似的工作给克莱兹，那些都是卡萨先生给我们留的名额，据说工资远比他开酒馆要多得多，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他说他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打工。因为他叫克莱兹，白龙城第一位魔法师。
那该死的自尊心真的就比生活乃至生命还重要吗？
他们家的庄园很大，除了一进大门的几片麦田和几座平顶的小房屋之外，还要走过那一片有些幽闭的森林，才能看到那隐藏在庄园深处的城堡。
那座三层楼高的外表漆黑的古堡。
“少爷。”还没走近，古堡的门就已经被打开了，门两边的侍女拉开的，她们躬身向我们问好。
我注意到侍女统一的衣服较上一次来也有了变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丝绸的。而我一件破麻布衣，显然穿着还不如她们，此刻还要受他们的行礼。
我点头回应，加列格显然已经习惯了，径直着往里面去。
“母亲。”走到主厅的时候，加列格行了个很正规的绅士摘帽礼给坐在那里的一个美丽的女人。
那是他的母亲，史密斯夫人。她今天穿着一件光鲜亮丽的白色长衣，白皙的脖子上发出令人耀眼的光泽。
一串钻石项链。
晶莹剔透的玛瑙反射着头顶吊灯的白光。
她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
“你回来了，我的孩子。”她笑着说。
这就是我很不理解有钱人家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要把生活过得如此仪式化。
但无奈，我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里。
“您好，史密斯夫人。”我弯着腰，行礼。
“哦，劳克蒙来了。”她站起身来给了我一个不算亲密的拥抱，我能闻到她今天喷的香水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柠檬草的香味。
“几月不见，夫人您又年轻了许多。”我忍不住恭维，语气很惊讶，甚至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奉承。
“是吗。”她带着白色轻薄手套的手轻轻抵在嘴上笑了起来，露出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劳克蒙。我以为你和克莱兹生活的久了，人也就变得跟他一样无趣了。”
我点了点头，恭敬地很。
只是没有搭话。
“杰斯和露星呢？”加列格打破了我们之间不尴不尬的对话，环顾四周。
那分别是他的兄长和小妹。
“他们和你父亲在餐厅呢，就等我们了，来吧。”史密斯夫人招呼着我们，引领着朝餐厅走去。
尽管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甚至在哪条走廊从哪个门进都已经了如指掌。
但不管来多少次，我都是客人，更何况这一家人还是那么的注重礼节和仪式。
“瞧瞧谁来了。”跟着她的指引刚走进餐厅门口的时候，史密斯夫人就招呼着里面坐在餐桌周围的三个人。
那两个男人都站了起来，旁边的小女孩在坐着吃。
露星从小就这样，又傲慢又有些奇怪，尽管她现在也不大，只有五岁。
卡萨先生把面前的椅子推了进去，大步流星的朝我走来与我握了握手，“欢迎你来做客，劳克蒙先生。”
在整个白龙城，只有卡萨子爵才会把我当一个成年人来看待，称呼我为“先生”，这也是我对他有好感的另一个原因。
“您好，子爵先生。”我回应。
“嗨，劳克蒙。”站在餐桌另一边的那个少年冲我招呼，来过几次之后我和那个比加列格大三岁的杰斯也已经是熟人了。
“嗨。”我同样招手。
“露星，有客人来，你怎么还这么没有礼貌。”史密斯夫人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女孩露星。
“你好，劳克蒙。”她母亲的话似乎才点醒她，只是她仍然坐在那里，放下手中的炸鱼排，有些奶声的叫着我。
“你好。”就算她这样对待我，但作为客人，还是得向她回礼。
卡萨先生走回他的主座位上，伸手示意着我们：“来吧，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让我们一起享用这顿晚餐吧。”
我坐在了最边缘的位置，旁边是加列格，对面是露星。
“劳克蒙。”正吃着饭，离我最远的卡萨先生忽然打破了宁静，叫了我一声。
“嗯，我在。”我正咀嚼着面前因为煎的全熟所以很生硬的牛排。这就是他们一家人的习惯，并不喜欢吃有些汁水的七分五分熟的牛排，反而对全熟的牛肉津津乐道。
“克莱兹先生最近还好吗？”他晃了晃手中的半杯红酒问。
“好得很，他前两天刚刚升到了二阶术师了。”我含糊不清的回答。
他将红酒一饮而尽，用胸前垫着的方巾轻轻擦了擦嘴角说：“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魔法，我问的是生活。”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让我去克莱兹工作室学习魔法。”他顿了顿接着说，“可能是我没有天赋的缘故吧，直到现在也没有成为魔法师的资质，不过我还是很感激那段时间克莱兹先生对我的照顾，所以我现在总想回报他，你应该知道……”
他有些动情的对我说。
我自然知道。
在那段克莱兹低迷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对这个毫无是处的一阶术师失去了希望，只有面前加列格的父亲对我们施以援手，尽管每次都被那个自尊心极强的家伙拒绝，但他从来没有放弃对我们的帮助。
“克莱兹现在生活还不错，酒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我们生意挺好的。”很显然，我是把康瑟那一群人也说了进去，虽然他们不是来消费的，但他们也算来酒馆喝酒的人。我并没有打算把事实告诉他，因为克莱兹很久以前就告诫过我家丑不可外扬，再苦再难也要把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用叉子叉起了面前盘子里的一块煎鸡胸肉送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说：“我这里又有了个出海当船手的工作，很轻松，每个月五百金币，本以为想让你再问问克莱兹的意见，既然你们生意不错，我想那还是就算了吧。”
“我觉得以他的脾气就算生意不好也不会接受的。”我实话实说。
“那倒也是。”他愣了一下，缓缓地说。
我见他没有再找话题就轻轻端起了面前盛满蔬菜沙拉的小碗，风卷残云。
坐在对面的露星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