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来，小弟们包括狼刑都不在。
康瑟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袍，远比之前他的破麻布衣要好得多。
我注意到，他今天抽的烟又粗又长。
是雪茄。
看起来是有钱了。
“真的没有钱了吗老家伙。”康瑟注意到我进门，却并没有搭理我，继续对着克莱兹说。
克莱兹就坐在地上，双腿摊开，衣服上也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想来在我到达之前他们已经展开了一场鏖战。
结果自然很明显。
克莱兹大喘着粗气，一只手按在地面上以便撑着整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我说了，这是我最后的钱了。”
“哼哼。”康瑟毫不犹豫，一脚踹倒了半坐着的克莱兹，他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想冲上去给康瑟一拳，我清楚那很帅，但只怕过一会我就会和克莱兹一样，被迫的躺在那里。
康瑟掂量了一下右手掌上的金币，冷笑两下，蹲在克莱兹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闪躲着的眼睛：“念在你上次那一瓶美杜莎酒的份上，这次就暂且先饶过你，你应该清楚的，区区三十金币怎么能满足我的日常需求？”
克莱兹沉默。
“别忘了我上一次提醒你的，白兰地。”康瑟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克莱兹的脸，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克莱兹来说，我想那已经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了，“毕竟那样你们或许会少挨一些揍。”
“呸。”克莱兹不合时宜的吐了他一口唾沫。
他应该是忍无可忍了。
就在他的脸上，口水顺着康瑟不算高挺的鼻梁上流了下来。
康瑟愤怒的再一次一脚踹倒了克莱兹，同时伸出他脚面上破了一个洞的皮鞋碾在了克莱兹的胸口上。
果然还是那个穷酸的刻薄鬼，整天只会掩耳盗铃。
他皮鞋尖在克莱兹胸口转了转，想用这种方式增加他的疼痛，“老东西。”他用手抹去了口水，咬牙切齿的说，“还挺有两份骨气。”
康瑟似乎觉得只是碾压他的身体不够解气，还需要玷污他的灵魂，同时一口口水回敬在了克莱兹脸上。
那张已经开始泛起皱纹的沧桑的脸。
我知道，这一时刻，我忍不住了。
当康瑟被我突袭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可能就要来找克莱兹作伴了。
“这又是为何，我的孩子。”克莱兹一脸柔波的说，他伸长了脖子，扭头看着我说。我了解他，他很难做出这种表情。
“嚯。”康瑟抹去了刚刚因为头着地而在额头上嗑出的鲜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还嫌上次被打的不够吗，劳克蒙？”
他挑衅着我，同时眼神瞄准了我的视线下面。
“来吧。”我半蹲着身子，伸出两只拳头。
即使明知道不是对手，但还要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战斗，无所畏惧。我想这可能就是一个勇士才应该具备的精神。
我很光荣，我很伟大。我很无知。
康瑟没有打算和我肉搏，因为毕竟我也算是新鲜血液。和我比拼身体素质，他未必是我对手。他选择扬长避短，掏出了魔法杖轻轻一挥，我就感觉肚子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正中两天前被他的鲨鱼咬了一口的伤口处，我一个后空翻倒在了克莱兹旁边。
果然，勇气还是要与实力挂钩。
康瑟这回一只脚踩在了我的胸脯上，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的好。”他笑着对我说。
我没有回答他，艰难的呼吸着。
康瑟甩了甩手臂故意露出腕处的银色手表，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他戴表，所以很明白他其实是在炫耀。
他的手臂横在我的面前。
“已经十点半了，在你们这儿耽误太多时间了，我要赶去下一家收钱了。”他摆出一种令人厌恶的清高姿态。
他收回了脚，把我和克莱兹拉了起来。
他的手劲很大，我们一把就被他拉直了身体。
他用两只手分别拍了拍我们身上的灰尘，样子像极了一个身份高贵的教皇，叮咛着我们，“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整理整理了克莱兹的领带。
那条从来不与西装搭配的红色领带。
临走的时候，康瑟从酒架上拿走了一瓶之和白兰地差不多价钱的酒。
我注意到即便如此，克莱兹仍然是面部表情，嘴唇抽搐。
不过稍微值得欣慰的是，克莱兹这一次很快就从阴霾中走出来，康瑟前脚刚走，他就动身开始收拾着酒馆里被打翻的桌子凳子，
“玩的还算愉快吗？”他突然问我说。
“还好，只是卡萨先生又给您推荐工作了。”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尽管他并不需要。
“这次又是什么？园丁？管家？”他嘲弄的说着。
“船员。”
“你没有告诉他，我是术师克莱兹吗？”
我知道，他就会这么说。
“说了，所以被我拒绝了。”我回答。
“那再好不过了。”我看到他把其他桌子上几瓶还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
那应该是在康瑟来之前坐在那里喝酒的人留下的，正常情况下只要康瑟一进酒馆的大门，不出十秒钟，酒馆就会只剩下他一位顾客。
“对了，师傅，你知道露星吗？”我问他。
“卡萨的小女儿？”他砸了咂嘴，显然是那瓶酒有些烈。
“是。”
“不清楚，只是听说过，怎么了？”他说。
“露星是一个拥有者恶魔形态的人。”我话先只说一半，想看看克莱兹的反应，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仍然继续喝着酒，“而且他的出生很奇怪，她的母亲已经被诊断出来无法生孕，但还是生下了她。”
“误诊怕在白龙城这种小城市里再正常不过了。”他轻松地说。“我们又在兰迪王国最南端，你也知道，越往南无论是科技还是医疗都是越来越落后。”
“那她出生的时候，卡萨先生似乎有意把身边所有人都支开，不想让别人看到露星落地的模样，又该怎么解释。”
“这个你应该去问接生婆，就算生下来一条龙，也总得有个接生婆。”克莱兹走过来轻轻敲了敲我的头。“就算是大魔导师来了，没有专业技术，他也不会接生。”
虽然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仔细想一想确实话糙理不糙。
“我想去找当年给露星接生的人。”
“想去你就去。”克莱兹愣了一下，他应该也很清楚我的脾气，一旦发现什么地方可疑，就一定要把它探究清楚。“早些回来，别在那里呆的太晚。”
正当我走出门的时候，克莱兹把我叫住。
他发现四周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塞给我了一把金币，大约得有二十多个，“回来的时候买一些熏腊肉和荞麦面包。”
“好。”我就知道这个老家伙就算有钱也一定不会都给康瑟那个混球。
因为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