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见面之后,我和妻子都觉得她越发的可怜。再见兰,已是几周后。似乎每一次讲述都会让她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所以难免需要一定时间让自己重新调整心态来面对我。
今日见她,似乎心情不错,进门后和妻子很有兴致的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我感觉自己是永远插不上嘴的,即便插嘴也不见得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保持沉默就是我的不二法门。
坐到我对面,兰的情绪渐渐缓和,但却突然笑出了声,说:“今天我要给你讲一段群英荟萃。”
“你这是要萝卜开会?”我也笑着回她。
“嗯,还真是一堆大萝卜。只不过有的萝卜太老了。”兰点头同意道。接着缓缓开口说:
我妈自从出院,身体就越发的不好,药不离口。我和爸爸想尽办法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因为家庭条件和医生的善意忠告,我们知道,无谓的治疗最后只能是人财两空,让我妈离开的更痛苦。与其如此,莫不如让她在这段时间过的舒心愉悦,尽量不留遗憾。
家里楼上有个邻居,姓王,我都叫她王阿姨。时不时的总来我家聊家常,一来二去的也就对我的婚事上了心。不能说她是故意,可能就是阶层和圈子的原因,之后他就给我介绍了几个“大萝卜”。
之前我说过,那时我已经不再计较什么了,只要没有大问题,是个正常人,我就想尽快的把自己嫁出去,当时甚至想,哪怕等我妈去世再离婚呢,反正离一次和离两次也没有分别。
记得王阿姨第一个给我介绍的是个成功人士。对,没错,成功人士。条件非常好,好像是她女儿的老板。我还记得王阿姨满嘴白沫的跟我说这个男人如何如何的成功,如何如何的有钱,简直就是我生命的拯救者,未来的领航人,改变人生就在此举,错过了就如同哈雷彗星一样,有生之年再不可见。
行吧,无论如何这份好心我是要承的,反正我的标准已经降低了,见呗,又不会少块肉。
他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这倒是很让我高兴,至少感觉上很舒服。成功人士吗,我已经对年龄外貌什么的没有什么奢求了。可一见面,还是让我吓了一跳。这成功人士成功的够晚的啊,目测大概接近50岁的样子。当时虽然我也30出头了,但是也不至于让我一下子就要有个20多岁的继女吧?
他穿着这个年纪常见的装束,乍看之下不很特别,头发整齐的向脑后梳去,以掩盖上移的发际线和稀疏的头顶。
出于礼貌,虽然心中已经定夺,但我并没有立刻离开,毕竟王阿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老男人,不,这成功人士很稳重,他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在年龄和外貌上没什么优势,所以就极力的表现出精神焕发、老当益壮的状态,和我大谈健身、游泳和远足,如何的修生养性,如何的享受人生。似乎在标榜自己的年龄和身体于我没有任何问题,不让我把这些当成他的扣分项。我只是陪着笑,真不知要如何回答。我总不能说,大叔,你很棒,很少有像你这么大年龄的人有如此身体和心情了,这把年纪出来相亲,你是怎么想的呢?也不能问,大叔你血压、血糖多少?有没有心脑血管疾病?
可能是见我不太搭腔,他就又换了话题。说自己身家如何如何,拥有多少资产、房产的。说实话,如果他再年轻十几岁,我可能就真的动心了,你想啊,40岁左右的男人,无论是心智上还是物质基础上都是最成熟的,最好的。如果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把情啊爱的放一边,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下半生衣食无忧,虽然生活可能平淡无奇,但也会让人没有压力啊。算了,既然不想和他有什么结果,我就干脆单刀直入吧。我问他之前有过几段婚姻?孩子都多大了?是不是归他抚养?这几个问题是我在相亲之后总结的对付二婚男人的杀手锏,基本上这几个问题一旦连珠炮似的问出去,总会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嗯,不出我所料,这老男人,算了,就这么叫他吧。老男人瞬间沉默了,我感到一丝的高兴,心想,问对了,估计他有一些事情在故意隐瞒我,我这么一问,他又不得不说,然后等他说完我就告诉他我们不合适,这既可以保住王阿姨的面子又不会让我和他再见第二次面,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老男人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开口和我说,我的这些问题他可以回答,但是在回答之前他要让我明白,他是喜欢我的,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我,之前在王阿姨楼下见过我,他还记得我那天的穿着打扮,可以说第一眼就对我动了情,所以这次见面也是他让王阿姨帮忙安排的,毕竟现如今能让他喜欢的女人着实不多。
天啊,这老家伙很有心机啊,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心里想着:能让他喜欢?什么意思?我哪里让他喜欢了?我改还不行吗?
然后他接着说,不在意我之前经历过什么,谁没有年轻过啊!他也是过来人,看的很淡。
我的上帝啊,估计是王阿姨和我妈聊天时知道了我和“西门庆”的事情,然后她又告诉了这个老男人,这个王阿姨的嘴可真是够没有把门的。
再有,他说他的财产都会是我和未来我和他的孩子的,与他之前的妻子和孩子不会有任何关系,让我放心。
这老男人啊,听他这么么一说,我对他的感觉更差了,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让我心安,可一个男人居然对自己曾经的爱人如此绝情?即便不爱了,可是孩子呢?难道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吗?怎么能如此去做呢?刚要反驳他,老男人居然又开口了。
说让我先冷静,今天先不要给他任何回答,等下次见面时再告诉他,毕竟人在冲动的时候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说让我想好了再说。
行吧,虽然我很想说出心里的感受,但是感觉这老家伙说的话也很有道理,那就姑且再等等看吧。
出门坐上了他的大奔,他把我送回了家。下车我才反应过来,这老男人很厉害啊,我对他提出的所有问题他竟一个都没有给我正面回答,通过抛出其他问题,他成功的转移了我的视线,引导我进入了他的话题范畴,而且一句让我再考虑考虑,瞬间就熄灭了我当场要发作而出的火气。厉害,佩服,不愧是商场老狐狸啊。
回家后,没敢和我妈说这些,怕他因为这个再上火,影响病情。所以我就说挺好的,就是年龄大些,不知身体如何,再见几面了解了解吧。
哎,就是因为这句话,我这个善良的,内心不设防的老妈居然隔天就对楼上的王阿姨和盘托出了,估计还感谢人家来着,说丫头很愿意继续交往。
这消息都不用脑子想,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到那老男人的耳朵里。3天后,老男人又主动约我,这次依然约在茶楼。当时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大叔谈事情总喜欢在茶楼呢?直到现在,自己才发觉,真的是没有比茶楼更适合谈生意的场所了。这也证明了,那老男人从第一次和我见面开始就抱着这是一场生意的想法和念头。
这次见面,老男人一改上次沉稳成熟的穿着方式,一水儿的运动装,各种牌子、颜色混搭起来,看起来是不伦不类的,尤其是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这感觉就像初中时那个给我上课的临近退休的体育老师!
坐在他对面,感觉还不如上次舒服。心里也清楚,他这个装束,无非就是想让我觉得他还年轻,还懂得和年轻人交流,想让我把他尽量和自己放在一个横线上。只是我想说,大叔啊,年不年轻的和穿什么真没太大关系,越是这般,倒越是让自己不伦不类,反失了自己的优势。看来,于情中之人,必会失了分寸。
见了面,我依旧是不开口,倒是要听听他会怎么说。他见我不说话,先是沉默,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问我考虑的如何?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这次我也学聪明了些,不管他如何说,我就是要他回答我的问题。见我不上道,他也是无奈,说自己血压有些高,血糖还不错,心脏问题不大,就是有些早博。然后叹了口气,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我,他现在还没有离婚。
没离婚?我的嘴巴差点掉到茶杯里,什么情况?我刚要开口,他马上接着说,让我别急,他和那个黄脸婆,很快就会离婚,等离了婚就会娶我。
看着他那副脑满肠肥的躯体,我有点恶心。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耍我吗?没离婚你找我相个什么亲啊?李开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脑海中。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难道这次这个老家伙是想和李开明当年做一样的事情吗?是不是先和我把关系确定了,然后不管是故意还是客观不允许,他就是一直不离婚。而我呢,为了得到他承诺的那些物质条件,就必然只会软磨硬泡的让他离婚。他呢?可以游刃有余的游走于两个女人,两个家庭之间,既不让自己的儿女失了完整的家庭,不让自己被同龄人所耻笑,又可以满足对妻子审美疲劳所产生的花花心思。呵呵,男人,尤其是老男人,真的是个非凡的存在啊!
见我闭口不言,他又追问我是不是可以给她机会。
我呢。我就直接告诉他,说让我和他保持关系也可以,他离不离婚的我也不在意,每月给我的银行卡里打5万,然后再给我买套3室的房子,买台30万的车,除了这些,我一切的生活开销都要他买单。
可能你会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了吗?不是又要变成一个第三者了吗?其实你想错了,第一,这个钱数远超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其次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去找一个职业第三者来当第三者。这句话有点乱,意思就是,男人都希望他所拥有的女人是因为他的人才喜欢他,最讨厌女人明码标价的和他在一起保持关系,这会让他感觉自己是在花钱消费,是购买的一种服务,而不是身心交流。更何况我所开出的条件是一个专业第三者的标准要求,这不得不让他觉得我之前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从而打消他对我的那些念头和一厢情愿的想法。
果然,他笑了,你要记住,一个大叔如果对你笑,而且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笑,你一定要小心,若是在谈生意,那这单生意恐怕是要出问题,闹不好他还要在背后阴你;若是谈感情,那恐怕就只有他的感而没有你的情了。可千万不要天真的以为那是善意和和蔼的表现。
果不其然,老男人笑着说我这姑娘是个聪明人,只是这些条件他恐怕一时很难做到,不如我再想想看,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些,挑一些他能马上做到的。我说不能。
本就是想奔着谈崩去的,怎还会给他反复的机会。见我很是笃定,他自然也是别无他法。继续和蔼的笑着说,看来我们的缘分不够牢靠,可能注定需要再等等。我也接口说好,等他的条件都能满足我了,再来找我也不迟,说不准那时我就会答应他了。
毕竟是老油条,即便谈的如此不愉快,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要送我回家,我自然是不想,推脱还有其他事情,就自己离开了。
可能就是因为他的缘故,到现在我都讨厌开奔驰的男人,总觉得他们是一只只把尾巴藏在裤裆里的老狐狸,说不定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那尾巴就会不管不顾的露出来,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回到家,自然是要面对家人的询问,这是我最挠头的,说什么啊?讲真话,说那男人有家室,没离婚?那不是要让我妈跟着着急上火吗。不说真话,那要怎么解释我这又一次相亲的失败?好在这次对方的身体情况成了我的借口。一听那男人居身体状况如此糟糕,我爸妈顿时是火冒三丈,说这楼上的王阿姨也真是的,年不年轻的放一边,总不能找个一身病的老头子吧,看这架势,还没有我爸身体硬朗呢。
“好吧,我强忍着中间没打断你。”我说。
“我看出来了,你是要问我什么吧?”兰说
“你那个王阿姨就当真没在中间得了好处?”
“得了,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没过几天,她厚着脸皮又给我介绍了一个‘风流人物’!”兰止不住的笑着说。
虽然她在笑,可一个女人能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看的如此随便且充满趣味,这无疑是一种面对深深无奈后的妥协。一种对命运的无奈妥协。居然连那种老男人她都可以接受,看来当时的她为了能结婚真的是不管不顾了。
“风流人物”?兰怎么用了这个词?难道王阿姨又给她介绍了一个“西门庆”?我的脑中瞬间想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