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本来以为,夜半三更拿把伐木斧出门要砍树造房子,而且在这么个高魔世界,理所当然是会用些手段的呀。
可是当看到眼前的孔笙怼着棵手臂粗的树砍了半天之后,终于绝望的发现这家伙除了累不死之外,其他所有的行为就科学到离谱。
“我怀疑你是在用你的行为讽刺我的法术不科学。”方济看着这厮正背着棵树干呲牙咧嘴,无言以对。
陶婧却举起大拇指,“劳动人民最光荣!”
说着转过头看向方济,面带轻蔑,“人民教师?”
方济轻咳了两声,拍拍胸脯,“咳……咳……劳动人民当然最光荣。”
“我就是搞不懂干嘛大半夜跑出来造什么房子,这是剥削!赤裸裸的剥削!”
说着接过孔笙手里的树干,阻止他继续干下去,“放着先进的生产方式不用,而用最辛苦又低效的人力,这是不人道的。”
“这位孔同学,麻烦问一下,你是打算怎么造房子?你这么搞,我们得多久才能住上房子?”
“先生莫急嘛。这房屋样式,在下早已胸有成竹。如今不过是伐些材料,日以继夜之下,雅致树屋,至多三日可成。”孔笙信心满满。
方济差点没忍住踹过去,“三日?三日我们都冻死在冷风里了好吗?”
说着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你对房屋样式胸有成竹,你指的是那边那几栋茅坑飘香的诡异建筑吗?”
孔笙摸了摸脑袋,“不不不,那几间是我老师建的。他还不让我改,说什么艰苦的条件更能磨练我们的意志。”
方济点点头,“很像是他会说的话。”
“那么听你的意思,你对屋舍建造颇有研究啰?”
“在下自幼便喜爱研究这些些建筑技艺。年前本是来楚都看一看传说中雄立千年,福泽三州的湘堤。偶遇了老师,也便来了这弈云閣求学。”孔笙有些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的伤感。
“???那你是怎么被你们那个无良老师拐过来的?”
孔笙笑得憨厚,“先生以为厕所排泄之物为何会被老师放在住房旁边。”
方济撇了撇嘴,“他还搞沼气发电不成?”
“朝气?发电?倒不曾听老师说过。不过我曾亲眼见过老师将排泄之物所生瘴气引入厨房点火的。”
“?????你家老师还真能搞出沼气??拉倒吧!他拿什么引动你所说的那个瘴气?”
“老师少时游历天下,曾访天下大修。奈何确实天赋不高,修行之路不通。蹉跎几十年,却独创出一门将灵气化入金铁的手法。便是将这特殊金铁炼成管状才能成功。”
方济差点没把下巴惊掉,“炼……炼器之法?”
“哦?先生这称呼倒也贴切。”
方济嘴角有些轻咧,“那你这老师还真是个人才啊。啊不!可以说是惊才艳艳之辈了。”
“嘿嘿,正是如此,我便想着若有一日能以此法所造金铁,建筑桥梁、房舍,岂不快哉?”
方济歪着脖子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憨憨的书呆子,“我一时间对你也另眼相看了啊。”
“不过,我可不想坐这里等你搞三天,我送你些工具,你看看你还要几天。”
说着愣是从葫芦里掏出把电锯来,“我一个人民教师,随身带把电锯切切木板,很合理吧?”
“不过这电锯里油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你省着点使。”
也不管对面满脸懵逼的少年人,又从衣袂中拿出张黄符,“这里还有张符纸,江湖人称大力符。你把他贴在手臂上,可以让你汲取地气,力大无穷。”
说完带着陶婧就地坐了下来,“你加油。”
陶婧瞪了方济一眼,“你不帮忙吗?”
“嗯?我可是客人来的。又没工资领,我才不干活儿呢。”方济一脸不屑。“你知道上一个没领到工资的人民教师干了啥吗?”
孔笙一边身上贴着大力符,一边手里提着把电锯,有些不知所措。
“嗯,此物便是个高级炼器法的造物。你握紧手柄,试着按下手柄上那个按钮。可万万小心了锋刃,绝不要触碰。”
孔笙不是很懂,“这锋刃看上去也不甚利嘛。”
老老实实一按,链锯一下疾速旋转,发出震耳的轰隆声。好在少年人听劝的握紧了把柄,才没有成为第一个被电锯锯掉脚趾的异界人。
“用它伐木,岂不是事半功倍?少年,加油啊,我看好你哦。”方济抄手看着憨厚的少年,拎起电锯冲进山林,如同狼入羊群。
陶婧也颇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放在神魔世界无比违和的一幕,“玩儿,还是你会玩儿啊,老方。”
方济却敲了敲陶婧的脑壳,“我是那种恶趣味的人吗?”
“你那个徒弟此番被你转嫁在灵木之上温养,或可彻底转化体内煞气,也算因祸得福。但是咱们几个总不能一直坐在那棵老椿树下等上几个月吧?”
“哦!所以反正咱们都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正好找个地方骗吃骗喝,对吧?”陶婧仿佛明白了什么,一下子高兴起来。
方济仿佛全没听见陶婧后半句,“正好见识见识这方世界的俊才们都有些什么奇思妙想。”
说着转向那边还在砍树砍得不亦乐乎的孔笙,嘴角带笑喊道,“怎么样?好玩儿吧?没玩儿过吧?”
那边少年笑得憨厚,“好玩儿好玩儿!”
“那麻烦你帮我们把房子建在距此南向数里的一棵大椿树下可好?反正有那大力符,肩扛树木,跋山涉水也是如履平地的。若屋舍建得漂亮宜居,你手里这两样宝贝,我便全数送你了。”
孔笙一听,当即乐得找不着北,“当真?这可怎么好意思。”
一边有些脸红,一边又生怕方济反悔,
“先生如此慷慨!学生实在无以为报!此番必竭我所能,绝不使先生失望!。”
一边说着,兴奋得用脚踩着树材,挥舞电锯,切割起来。木屑飞舞之下,少年脸上尽是潮红,笑得诡异。
于是在这样一个明月当空之夜,莽莽群山中,本是罕有人迹之处。
湘江边上,高大参天的椿树之下。江石所造的圆桌、圆凳上,两人一神坐在那里轻啜玻璃杯里的快乐水。
没有肉身的青华虽然喝不到肚里去,快乐水全都穿过肚肠倒到了地上,但是他五感还在,丝毫不影响他品尝味道。
“你妹妹最喜欢喝这快乐水的。”陶婧有些伤感得抬头看了看头上随风飘摇的枯瘦柳枝。
“小妹自懂事以来,日日都在忍受煞气冲体。
活着便已经竭尽全力了,如今也能如寻常人家小女儿般,有喜欢的饮品、吃食了。”青华眼角温柔而丰润。
方济打断这两人的疯狂煽情,“得得得,差不多行了。收起你们那些小布尔乔亚的矫情。
你们看看这位孔同学,夜半三更,扛着木材飞奔于山林之间。筑墙、打地基,全无疲惫。而且还能笑的这么灿烂。
这是什么精神?这才是劳动人民大无畏的乐观主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