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云渺渺,水茫茫。孟婆,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一个守陵人的故事…………
她是蜀国唯一的皇室血脉,蜀国陛下这一生只有一个皇后,后宫空置。皇上皇后夫妻多年来伉俪情深,皇后育下一女后就离了人世,蜀皇伤心欲绝,幸有一女儿的寄托情思。
他自皇后去世后就从未踏进后宫,把所以有的心思与情感全都寄托在小公主身上。
林沁玉,那是那么尊贵多么美好的寄托啊!
朝臣多年来劝说无果,只好放弃,从宗室里挑选了一位德才兼备的世子培养继位。
她八岁那年,皇都下了好大的雪,她身染重病,蜀皇将她送出宫四处寻医,幸被山中的道士所救。
待她病好回宫后,父皇更加宠爱她,事事依顺她。她过的很快乐,后来她想,也许那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她是集蜀国上下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父皇和最自由的人生,她从不是皇宫中的笼中鸟。
她的父皇常常说:“我的九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
她十七岁那年,丞相赵家出兵谋逆,他们里应外合军队很快就攻入了京城。
他的父皇拼尽全力将她护送出城,以保住皇室这唯一的血脉。
她哭着喊着求父皇不要送她走,她不想离开他,可是一向疼爱事事依顺她的父皇第一次没有答应。
她掰不开侍卫们的手,被他们强制带出了宫。
“九儿,好好活下去!”
这是父皇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永远也忘不了父皇那绝决而又坚定的眼神。
她被侍卫护送出宫,护送出城。里里外外一片喧哗,她的亲人,她的子民都被屠戮殆尽。
鲜血染满了蜀国皇宫的每一寸土地,他的父皇也自刎而亡,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蜀皇了。
她在侍卫的保护下不断躲过追兵,整整一年那些人才相信蜀国的沁玉公主死了,蜀国皇室全军覆没。
在那一年里,她与父皇旧部一起逃亡,她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她早也不是那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沁玉公主了。
父皇只让她做九儿,不要再做沁玉公主了。可是她怎会甘心?就算她甘心,陪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会甘心吗?她林家上千人的冤魂会甘心吗?这是唯一一次她不能听父皇的话。
元央帝相信沁玉公主已经死了,撤了追兵。她在逃亡过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她学会了洗衣,做饭……她学会了怎样照顾好自己,她不再是那个尊贵的蜀国公主了。
她林家的百年基业就这样被逆臣窃取,也许百年之后就不会再有人们记起曾经有一个国家叫蜀国,曾经也有百姓在那里安居乐业。
之后的三年时间过得飞快,当年的一切也随着调查被逐渐揭开。
乱臣贼子赵家家主登基,改国号为元,世称元央帝,而助他逼宫的那个人,如今的孙将军——孙长生。
长生?林氏一族皆因他而死,他却妄图长生,简直可笑至极!
破国的第四个年头,她从沁玉公主变成了舞姬苏清。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展开,她发誓:欠她林家,欠蜀国的,她一定会一样一样的夺回来。
(二)
偶然一次宴会上,她作为舞姬去给大臣们跳舞,她遇到了孙长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熟悉的大臣都已不在了,而其他的人怎会有幸见过沁玉公主呢?她现在在人们口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位姑娘,似曾相识,不知可愿交个朋友?”
“得遇公子,苏清之幸。”
可是孙长生,遇见我,却是你的不幸。
三日后。
“苏姑娘,将军派我来接姑娘入府。”
她知道,在她决定成为苏清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注定。
“清儿,这便是你的房间了,你可喜欢?”
“多谢将军怜爱。”
孙长生,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她在将军府里生活的很是自由,他虽接她入府。可是还是很君子,没有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她的日子一度很是平静,他待她一如普通的朋友。
她喜欢到院子里摘桃花,用水将它养在房间里。
“清姑娘?姑娘,好兴致啊!真别说,姑娘真是宛若天人。纵是我家公子,也不免一见钟情动了凡心啊!”
“管家,您就别取笑我了。公子是什么人?他怎会看上清儿这一介舞姬。”
“我怎敢取笑姑娘,姑娘别看我家公子这样,他可是棵头次开花的铁树啊。”
“他真是如此之人么?”
“公子,你怎么在这?”
府里的打酒小厮一声‘公子’吓得苏清一怔,手里的剪刀都差点吓掉了,他怎会在此?
孙长生从一旁的石柱后走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
管家吓得汗颜,他刚才同苏清姑娘说的话不知道公子听到了多少。
孙长生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和小厮都退下,看到他们走了他才开口说话。
“我没偷听,我只是路过。”
“公子,我没听清你说的。”
“……偷听可耻,我下次改正。”
“算你态度好点。”她嗤笑一声,这孙长生也未免太过于幼稚。
他似乎很信任她,他的书房,卧室她都可随意进出,就连在议事时也从不避讳她。
她想:这孙长生到底是太过于高深,还是一如她看见的那般……傻!
[府中确有边防图,望留意]
她将字条撕碎放在蜡烛上烧毁,她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很有规律。
“边防图…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会放在哪呢?孙府那么大,她又该从何找起。”
正当她思索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清儿,听说你受凉了,我来看看你,没事吧!”
闻言她急忙跑到床上躺着,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随后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清儿没事,劳烦将军牵挂。”
说着她便要挣扎的爬起来,孙长生见状连忙将她扶好躺下。
“别动,病还没好呢!”
他在她床边坐下,替她把脉,那晦涩的表情她看不懂。
“清儿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只吩咐婢女好好照顾。
夜晚苏清支开婢女只留下她一人,她换上夜行服悄悄离开了房间。
她去了孙长生的书房一路尾随他到了藏书阁,只见他按动一处墙壁,那竟然有个暗格。
“藏书阁竟然有暗格,边防图多半在那里了。”
怪不得她找遍了孙府上下都没有找到,原来在这。
她等孙长生离开后就潜入了藏书阁,随后她离开孙府进入了一条小巷,在小巷的尽头有一间屋子,她推门而入。
“公主,有何吩咐?”
“你拿着我的令牌,连夜将东西送去柔然,我们坐山观虎斗。”
“是。”
多日后,有密信传给她。
[你家主子的礼物,柔然收到了,他日攻到皇都,定把元央帝的人头留给她。]
这是柔然给她属下的信件,她看着这封密信,不由得有些好笑。
一群莽夫,竟还想攻入皇城,不过倒是为她消耗了不少元央帝的兵力。
不知边防图一事他会如何怪罪长生,元央帝,你会如何对待你的开国功臣呢?她好生期待。
边防图失窃,柔然屡次进犯边境得逞,图纸丢失一事传了开来,不日元央帝的圣旨就到了孙府。
“孙长生身为大将军遗失重要军机文件,其罪当诛。寡人念其功绩,免其死罪,处以一百军棍,暂免一切职务,钦此!”
“臣,接旨。”
她站在窗前看着孙长生被带走,不禁莞尔一笑。
“姑娘今日气色红润,想来是病全好了,也不知道公子会怎样?”
照顾她的婢女进房门来替她换了茶具,沏上了热茶。她返回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没事的。”
元央帝现在可不是动他的时候,不过小惩大诫罢了!
(三)
两月后,孙长生的伤在府中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奇怪,他竟然不在房间里,他会去哪儿了?”
苏清端着点心在院子门口小声嘀咕着,就见管家从远处走来。
“管家,公子去哪里了?”
“我不知。”他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说道。
“你就告诉我公子去哪了吧?我新做了一种点心,想要第一个给他吃。”
“不行,公子受了那么大的刑罚,又闲赋在家那么久,这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我不会让人打扰他的。”
“不是啊!我跟着他便好了,今天我就是公子的守卫了。”
“我不敢。”
“你敢。”
“不敢。”
“敢。”
苏清端着点心向管家行一个礼,管家连忙也回了一个礼,而她又行了一个更低的礼,吓得管家只好投降。
“其实,公子是去小巷看望一个傻丫头,那丫头是个天生的痴儿,她爹娘走了以后,是公子帮她打点了一切。”
苏清按照管家的话找到了那条小巷,她果然看到孙长生和那个痴儿。
“大哥哥,你尝一口看甜不甜?”
他一脸温柔的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甜。”
长生,你若当真仁慈,又为何偏对林家如此残忍。
“清儿,你怎么在这?”
他转头看见了她,牵着那小女孩向她走过来。
她将脸上的落寞收好,一脸笑意的说:“我新做了一种糕点,想寻你去尝尝,管家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好,我们回家!”
他将小女孩送回去后,牵着她的手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在大街上,过路人都在议论他们两个是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她不太习惯这样被人家议论,松开了他的手,他确不在意,又一次重新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她再也挣脱不开。
“清儿可是害羞了?”
“没……没有。”
“回家吃清儿做的点心咯。”
他们就这样十指相扣的手拉手回到了孙府,管家一脸笑意的迎上来,那赤裸裸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
“公子,点心我已送到你房里了,我累了,现回去休息了。”
“好,清儿好好休息。”
他松开了她的手,帮她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一脸温柔的目送她离开。
苏清受不了了,孙长生今天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反常?她不再看他,急忙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孙长生那温柔的脸颊和紧握她的手,她当真是魔怔了。
“怎么睡不着呢!”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乐器埙的声音,悠扬而空灵,倒是伴随如梦的好曲子。
“吹的还不错!”
有了这埙的声音,她倒是很快的入了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孙长生叫醒,说什么要去后山采草药。她要疯了,大清早的采什么药,她想要睡觉啊!
可是她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跟着他走,她还以为会有很多人一起去,结果就他们两个。
被元央帝免去职务,怎也不见他着急,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借花献清儿!”
她思索着突然被吓了一跳,一条狗尾巴草出现在她眼前。
见她愣住了,他又递过来一点。
“拿着。”
“谢…谢谢公子。”
她尬尴的接过,狗尾巴很配她的气质吗?额……
从陪他去采药后她就没见过孙长生,他好像很忙似的。但是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不能出府了,这下她慌了。
“清姑娘,还请姑娘暂时不要出府。”
“是公子让人告诉你们的?”
“是的。”
难道他发现她的身份了?她哪里露出破绽了么?该怎么办,她该怎样解释?
(四)
怀着不安的心情,她在孙府度过了四日。
这一晚,有婢女说公子在凉亭里等她,让她自己过去。
她摸不清孙长生到底搞什么鬼,如果发现她的身份将她交给元央帝就行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如果不是这件事,又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绕弯?
“公子…”
她来到凉亭旁还未来得及向他行礼就被他拉了过去。
“清儿,快来!”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声声巨响。
“砰”“砰”“砰”
她抬头望去,是五彩缤纷的烟花,那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那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显得格外耀眼,那火花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便陨落,不知所踪。
那是死去的烟花,万人仰望时刻的满天绚烂,而转瞬掬捧时却是空无一物,这一切,留下的终究只是幻影而已!
所以他这些天是在忙这件事吗?她松了一口气。
“清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突然开口,打破了那场喧嚣,苏清转头过去看着他,她似乎有些看不懂孙长生了。
但他没有看她,问了她之后只是一直盯着夜空中绚丽的烟花看。
“…清儿愿意。”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回答,他是将军,而苏清原只是个舞姬。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是他的人,却未想过他会娶她。
而曾经,她倒是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成亲时的样子。可如今,一切不过一场局,尽是虚情假意。
“清儿,真的很好!”
长生,你以后大概会后悔吧!那她呢?她又可会后悔?
她同他成亲后,他待她很好,好到让她有些恍惚了。要不是每每噩梦惊醒,梦里亲人惨死的身影,父皇眼神的坚决,她可能已经沦陷在长生给她的温柔乡里了。
林家死去的亲人们,你们频频入梦是来提醒她的么?害过她林家的,势必让那些人也受这份苦!
“夫人要出去?那我派些侍卫和婢女跟着。”
“不必了,我出去散散心而已,不用和夫君说了,我很快就回来。”
“是,那夫人小心些。”
她走在大街上,看似在闲逛实则是在等属下消息。
“姐姐,我有东西给你。”
一个小乞丐跑来抱住她的腿,趁机将纸条塞给她便跑开了。
[西市六条胡同甲户]
她属下写的地点是这皇都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她这样的身份不便前去。
只好到小巷里她和下属集合的秘密基地里换了身男装才出现。
她今天的目标是现在朝中的三个官员,一个一品两个二品,他们就常常一起到那里寻花问柳,私下鬼混。
自古为官者,能有几个人身上是清白的,只要稍加威胁,便能为她所用。
而更多时候,金银珠宝便足以让他们改变风向,他们今日收下的,便是她日后威胁他们的把柄。
前朝的皇家备用金库,是所有人都不可能抵挡得住的诱惑。
其他她无法撼动的,只需设法挑拨,元央帝自会帮她铲除。
夜晚,她和长生在下棋对弈时,她无意中提起朝堂事。
“听闻今日菜市口又斩杀了三位大臣,陛下如此多疑,难免有天会不利于夫君,夫君何不先他一步,取而代之,早做打算?”
“清儿,慎言!”
她吓得将棋子打翻,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是我失言了。”
“清儿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样的话千万不能外传,只能在我面前说说罢了。”
他将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自己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棋子。
是她太心急了吗?
(五)
几日后,元央帝下了旨意到孙府,上次是惩罚的圣旨,这次又是什么呢!
怪不得这几日她总是心绪不宁的,长生竟然自请戍边,想不到她竟然如此衷心,当真是她算错了么?
“边疆日子清苦,我就不带你过去了,清儿,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多余的交代,就怎样离开了皇都,到边疆去了。
听闻他刚刚抵达,柔然就再次起兵,他率兵布阵,重挫敌军,街头巷尾无不称赞。
就这样,两年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长生,夫君……”
“不要带我走,父皇,不要带我走,九儿不要离开你……”
“不要!”
她这两年总是做噩梦,有时梦到长生在战场上一身是血的模样,有时又会梦到父皇。因为常常做噩梦她越来越虚弱,精神越来越溃散。
她要报仇,她不能动摇,绝不能。
这两年来,长生也时时寄信给她,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却无时不在告诉她他很好,很平安。
[清儿勿念,君安,照顾好自己!]
可她从未给他回过一封信,许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或是把自己的念想都给断了。
“听闻将军打了胜仗,就要回来了。”
“是吗?你听谁说的。”
“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好吗?”
路过的下人小声议论着,苏清很是恍惚,他终于要回来了吗?
“夫人,夫人,公子明日回城,公子回来了!”
管家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是吗?”
“是啊!夫人,不行我得赶快准备一下。”
管家絮絮叨叨的离开了,她却还是愣在原地。
这两年她试过很多办法,却依然无法撼动元央帝的统治。
她在朝中缺少威望,长生是她唯一的机会,既然如此,便来赌一把吧!长生……
第二日,一大清早皇都就热闹了起来,孙将军班师回朝了。所有百姓都想一睹这位年少有为将军的神资,是何等的姿态肆意,风华绝代。
长生一回到皇城就先到宫里领赏谢恩去了,随后才回孙府。
“香儿,把我进府时穿的那件恭缕衣准备一件,让夫君在书房等我,我先去更衣随后就到。”
“是,夫人。”
她要去见他了,她忽然有些忐忑,他会质问她:为何一封信都不给他回?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去见他,而是磨蹭到了好久,等他派人来请她才前去吗?
他会问么?
“清儿,你瘦了,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见到她并未如她想的那般质问,只一句话后就静静的抱着她,拥她入怀,无言寂静。
她就静静的倚在他怀里,不知为何他没有质问她,她心里却是有些失望。
长生回朝后便应酬不断,他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还是当今圣上的开国功臣。
一时间竟成了朝野上下想要结交拉拢的对象,听说陛下的掌上明珠嘉禾公主也倾心于他。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她的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他。可他却娶了她为妻,朝堂上下都替他惋惜,堂堂大将军的妻子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姬。
就连元央帝的明里暗里的暗示他,只要他休妻或把她降为妾室,他就是嘉禾公主的驸马。
本朝没有驸马不得入朝为官的传统,他年少恣意,要是再娶了公主更是更上一层楼,更有机会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世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权利的诱惑,苏清已经做好了离府的准备。
“清儿,我此生只有你一人,你是我唯一的妻。
没事的,我会处理好一切,清儿不必担心。”
是吗?长生,你竟如此喜欢我吗?喜欢到放弃那高高在上的权利,那身份高贵的公主,忍受外界的流言蜚语。值得么?
既然如此,她的胜算也大了一些。
这天,长生带着她到郊外游玩陪她散心,途中不知从哪来的刺客围住了他们。
长生武功不弱,可要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就有些吃力了。他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未受伤半分。
“长生,小心!”
眼看那剑要刺向长生,她身体一转就替他挡住了那一剑。
“清儿!”
他咆哮一声,愤怒的一剑将那刺客抹了脖子震开,死死的抱着她。
她晕了过去,不知他们是怎样回到孙府的。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长生一直守在她床边照顾她。她的手附上了他的脸,那张原本很是俊朗的脸多了许多胡茬,他许是很担心吧!
“清儿,是我连累了你。刺客是陛下的人,那天我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令牌,不过清儿请放心,从今以后绝不会再有人能伤你。”
“好……”
(六)
“调兵随我入宫,伤妻之仇,长生必报!”
她用性命去赌他的感情,终究是赌赢了,他当真是为她反了。
有了嘉禾公主的事情在先,她遇刺的事就变得合情合理。
多年前的蜀国灭国那一天,天气也如今天一般明媚,她静静的站在窗前,空气中涟漪着一丝丝血腥味。
“又要变天了。”
说着那明媚的天空竟然出现阵阵乌云,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能把血迹冲洗干净,也能够冲淡空气中的血腥味。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五日后她被长生接入宫中,她不知他经历了什么血战,他也从未告诉她。他只叫她安心,一切有他。
短短数年,这个残破不堪的江山就易了两次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迎来了第三位主人。
重回故地,她不知是何感受,只是物是人非,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长生手段决绝,雷厉风行,很快就将朝堂上下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就连封她为后也没有大臣敢出来反对,她就这样顺利的住进了坤宁宫。
他不知用了何手段逼迫元央帝颁布了罪己诏,前有赫赫战功,后有罪己诏。他的登基之事倒是颇为顺利,朝堂无人敢反对,百姓只要不危及他们谁做皇帝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如今他已顺利登基,接下来只要除掉他,林家的江山就可回归到她手里。
“清儿在想什么?要下雨了,来,我背你回宫。”
“陛下,这使不得。”
“下大了,快上来。”
还未等她拒绝,他已弯下了腰。
“说实话,清儿你真的挺重的。”
“陛下,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特别轻。”
“算你态度好点!”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将她背回坤宁宫,她倒是只沾了几滴雨,而他却湿透了大半。
“那举伞的宫人真是无能,竟还是让清儿湿了衣角,真是该罚。”
“陛下还说呢!你自己也湿了一大半,快去沐浴吧!”
“好。”
待他们都沐浴更衣后,他替她将头发擦干,他坐在床上,她枕在他腿上,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朝堂经他整治之后元央帝的势力已被他清除干净,超朝中俨然全是他的人了。
她常常做些糕点给他送去宣政殿,朝堂之事他也从不避讳她。他常常与她讲起朝中事,还教她处理政事,批阅奏折,他还真是信任极了她。
这一天她例常端着糕点前往宣政殿,还未进入殿内就听到一阵埙声。
这么悲凉的曲子,似乎在哪里听过。
“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吹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不是么?”
“有么?”
“人生苦短,时光易逝,不会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重来的。”
“臣妾不明白。”
“清儿,我要离开了,柔然豢养了大批凶兽,孤将带兵南下,亲自出征。”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点心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臣妾只是一时失了神,陛下你千万不要乱走动,我叫人收拾一下。”
“没事。”
他俯下身去小心的拾起那散落在地上的糕点,又将碎了的瓷片拾起放在食盒里才返回桌前。
“陛下,那点心脏了,臣妾去重新做一盘。”
“不用了,怎么能糟蹋清儿做的点心。”
她见他毫不在意的将掉在地上的糕点吃进嘴里,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他这次走的十分匆忙,只留了道口谕,要她帮忙打理政事,丞相高大人辅佐。他先前教了她许多,于是她处理起政事来也井井有条,更何况高大人是他的心腹,她很是放心。
失去的已被她逐渐夺回,父皇和林家的冤魂们会为此高兴么?她不禁这样想,那她呢?为何她高兴不起来?
她做了太久的苏清,久到都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而与长生相伴的这些年,仔细想来,也是聚少离多罢了。
(七)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刘公公,何事这般毛毛躁躁?”
“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奏折“哐当”一声落在龙椅上,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这不可能!
不可能……
他们说,他死于一场爆炸中,尸骨无存,可她不信,他明明走时还好好的,怎么短短三个月就…不在了,不可能,他还要回来为她吹埙呢!
他的棺椁被秘密运回了皇城,当她掀开那盖在他身上的那层白布时,她才相信他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已经被仵作缝了起来,可却依然可以将他的满身伤痕看的清清楚楚。
她颤抖的放下白布,命人将棺椁移入灵堂后她就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多想这都是一场梦啊!梦醒了,长生也该回来了。
但她醒来后发现那并不是一场梦,她日日守在他的灵堂前,她的眼泪流干。她只盼着躺在里面的人能起来再叫她一声:“清儿。”
可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娘娘节哀,为今之计,还是要稳住前线才是,陛下临行前吩咐微臣,紧急关头,赠予娘娘此物。”
“这是什么?”
“孙府藏书阁的机关图。机关尽头有一间密室,内藏后备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高大人将那地图交给她,她紧紧握着那图一言不发。
她当天就去了孙府,想要看看长生到底留了什么东西给她。
当初她以为这藏书阁只有暗格,没想到,机关尽头还有间密室。
她依照这地图顺利的进入了那间密室,那密室不大,里面全都是书。各种各样的的书,议政书,史书,兵书……应有尽有。
她随手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奇怪,那是什么?她看到书架的最高处有一箱子,那箱子的锁看着很是破旧,想必是主人常常打开。
她将它拿下来,打开看看,那是一沓沓的纸张。
“长生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