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耳畔传来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潮湿发闷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子腥臭味,触手所及,四下粘乎乎滑溜溜的带着些许温度。
陈少阳取出火折子,火苗在摇曳中点亮了周围的黑暗。一丈多宽的狭长空间被肉色包围,足下没过膝盖的粘稠血水中残余着众多辨不清物种的骸骨,甚至还有几块碎稀的破布。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只腐蚀过半的硕大鱼头瞪着一对白目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正欲绕开,却见鱼头头颅内侧闪着一缕灵光。
“晶核!”
他兴奋地整个人钻了进去,半柱香后一块拳头大小的淡蓝晶核被他撕扯了出来。晶核内部清澈有着一个迷你的灵状鱼形,而表面有些粗糙,坑坑洼洼的小凹槽内连着众多经脉,抹除表面的血迹后,散发出的灵光带着一股狂躁之气。
陈少阳嘿嘿一笑将之收入怀中,却见不远处还有不少尸骸,连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但不是所有异兽都有晶核,他几乎寻遍了四处,最终也只找到八颗。
“想来此地是那三首异兽的腹腔内部了!”
陈少阳看着眼前一艘残败的大船,心中有所了然。当时他被激流冲走,身下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产生的漩涡将他直接拽了进去。
他爬上嘎吱作响的甲板,跳进了船舱,里面的摆设极其简陋,却留有不少破损的器具,其中几件虽已腐化竟仍有灵光流露。
“咦,这些东西怎么会被搜集到了一起?”
陈少阳刚泛起一丝困惑,脑中立马浮现出恐怖的答案。他旋即转身离去,却被一道突然坠下的身形拦住了去路。
“啊!”
他吓得大叫,随手一掌呼了过去,轻飘飘的身影被他扇得摇摇晃晃,犹如悬挂的腊肉。他定睛看去,竟是个悬吊自缢的干尸,那服饰虽已残败,却难掩其富贵华丽。干尸胸口挂着一块玉符,像极了鲁桓曾给他展示过的功法玉符。
他想了想,先将尸骸从上方解了下来,平躺放置后才伸手摸向了玉符。方一接触,玉符突然嘭的一声震碎,化成了一股白雾,一个长眉及胸,留着三寸短须的秃顶老头板着一副苦瓜脸冒然显现。
“后来者,既然你能看到此影像,说明你对老夫还算敬重,否则…哼哼!”
老头一开口分明带着一股子怨气,似乎被困致死心里憋屈,还想恶心一把后来人。
“老夫药都太常卿,执法司认证五品炼药师!”他顿了顿语调,似乎在享受他人奉承夸赞,“本借道天际九幽来这五行水域寻觅无垠海泥,不想遇到了兽乱,落入了这二首海蟒口中成了果腹食粮…”
老头侃侃而谈,将经历详细叙述了一遍,但兴许是因为年代久远,他口中的二首海蟒如今早已三首。
“老夫精研药道,修为仍攀至神道之境,到头来却落得这般凄凉,哎,时也命也!”他显得十分惆怅,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后来人,若你修为高于神道之境且为剑修,则能攀至三寸处,以剑气从内破开此孽畜的防御,否则…就随老夫长眠于此吧!”
陈少阳听到此处心中一沉,先前他乐于搜刮晶核一时间未有多想。此时想来,三首海蟒虽已身死,但却沉入了海底,即便他能撬开紧闭的兽口,那倒灌的海水也能轻易将他推回腹中再活活淹死。
老头说完便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了,空旷的腹腔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陈少阳呆坐了半天,心头越发烦躁,干脆跑到了老头所说的三首海蟒三寸处查看,那里长了不少肉瘤,许多还发黑长了些暗疮,显然是那老头多年消磨的杰作。他取出利刃狠狠劈砍,但三首海蟒的肉质和骨骼极其坚韧,半天下来仅仅划破了层内膜。
“真要被困死在这么!”
陈少阳丧气地走回残船,躺在太常卿的尸骸旁,连日的疲乏加上深深的倦意令他直接昏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身旁的火折子早已燃尽,漆黑一片中,他只能取出众多晶核和灵石堆成山,借着那微弱灵光空虚度日。
如此过了两天,他无趣的回想起那长尾鸟的血液似乎能促进自己修习炎舞焚诀,于是干脆取出那片大羽毛仔细观看起来。火红的羽毛上布满了细小的纹路,虽无火焰蹿出,却散发着强烈的炙烤之威。羽根处残余着一手臂粗血管的鸟血,离体这么久竟仅仅僵化了些许。
陈少阳伸出手指微微触碰,强烈的灼热将指尖烫出了水泡,下一刻直接变得焦黑。他忍住剧痛,连忙感受那丝溢入体内的灵气,随着他的引导按着炎舞焚诀运行大小周天后,灵气最终被炼化成一滴滴灵力流入了空旷的丹田。
陈少阳兴奋地高呼,一扫心头的阴霾,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中,他虽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从环境中引灵入体,却能从这异兽精血中获得灵气,但这都不重要,只要能修炼,他就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隐灵体)
几日下来,陈少阳的四肢五指都已被灼伤得结了痂,但每次修炼出的几滴精纯灵力已在他的丹田处积累成了一小滩,如今他只需稍稍动用,火球术便能轻易施展,而且焰心中带着一缕紫芒,令其焚炙之力更甚。脚下灵光浮动,天谕屐再次被唤醒,这大大增加了他逃脱此地的可能性。
陈少阳身躯的自愈能力很强,但他依旧迫不及待地尝试将鸟血涂与身体他处,丹田里的灵力故而越积越多。但某日他从修炼中惊醒仰天大吼,全身原本安然的灵力突然不受控制得暴动,随着他喉间的嘶吼,异兽的气息从其体内溢出。他发疯似的对着周围出手,竟仅凭手掌生生撕扯下大片坚韧的海蟒肉。
“兽血竟能影响人心智!”
清醒后的陈少阳看着满身是血的自己,心中一阵后怕,于是除了四肢碰触鸟血修炼外,他自行加设了清心打坐,不断回顾着此前凭借昼鲤感悟天地时所见的一切。
这日,陈少阳从静坐中转醒,他的双目透露出一丝沉稳的精光,兽血对他的影响已越发微小。
“咦,这是什么!”
正烤着海蟒肉的陈少阳忽然瞥见太常卿的左指上套着一枚乌黑的戒指,当识海之力探入时,眉头却忽然紧锁。
“永久追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