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小姐醒醒,我们到了。”
漫儿青涩稚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熊梦君猛然惊醒,她看了看漫儿,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漫儿不是死了吗?
不止是漫儿,就连熊梦君自己,也被那对狗男女,推到了黄浦江里。
江水淹没了她,很快让她失去了呼吸。熊梦君眼睁睁看着那只狗男女抢了她的票,坐上去往香港的轮船,而她的尸体,孤零零沉入江底。
后来,后来是颜子奇收敛了她的尸骨。
既然死了,如何又回到熊公馆?
漫儿见自家小姐有些走神,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没事吧?”
熊梦君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问道:“漫儿,如今是什么时辰?”
漫儿看看车窗外,道:“这会儿应该是晌午了。”
熊梦君摇摇头,又问:“我是说,如今是哪一年?”
漫儿惊异稍许,笑呵呵道:“小姐睡糊涂了么,如今自然是洪宪元年。”
洪宪元年?
居然回到北平不太平的这一年。
老祖宗发话,让她赶到上海与父亲汇合,顺便跟邓家的大儿子完婚。
也就是在今日,她进了熊公馆,进门便被姨太太白氏给了个下马威。
熊梦君收敛心神,虽不明白自己为何又回到这一日。但依然照着记忆,敲开了熊公馆的大门。
“你们找谁?”开门的下人看到一脸陌生的几人,眼里满是探寻打量。
漫儿正欲开口,熊梦君却拉住她,对郑嬷嬷使了个眼神。
郑嬷嬷会意,上前冷道:“瞎眼的小蹄子,本家大小姐来了都不认识,还不快把门打开。”
那丫鬟哆嗦一下,略有犹豫便被郑嬷嬷这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哎,你们怎么硬闯啊?这可是熊公馆。”
熊梦君冷冷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郑嬷嬷反手便给了丫鬟一巴掌。
丫鬟被打的傻眼,一脸懵逼。等人走远了,才开始掉眼泪。
熊梦君想起上一世,她客客气气的让这个小丫头进去禀报。白氏却佯装不知,在屋里午睡,生生晾了她两个时辰,太阳几乎将她晒脱了一层皮。
那时候她傻,觉得家和万事兴,刚来此地,还是莫要让父亲为难才是。
后来的事情告诉她,人善被人欺,她退一分,人家能进一丈。
既然她重新活过来,那就得换个活法。
“哎,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就乱闯呀?”有伺候的下人上前来问话,才刚说完,郑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骂了一句贱人。
熊梦君不言语,任由郑嬷嬷发作,郑嬷嬷一路扇着巴掌往屋里走,院子里下人几乎是人人都挨了巴掌,被郑嬷嬷地气势震住,连个屁都不敢放。
白兰正在梳妆台前挑首饰,昨儿刚从金凤楼选了上好的珠宝,正想着戴哪一个才能配自己的新旗袍,就听见院子里一声声贱人。
她眉头一皱:“路枝,怎么回事,谁在院子里闹腾?”
梳着两个小辫的丫鬟急匆匆跑上来,一脸惊慌的道:“不好了,太太,本家来人了。”
白兰一愣:“不是说来了就拦下吗?怎么就让人闯进来了?”
路枝吓的直哆嗦:“太太,拦不住,那嬷嬷太厉害了,咱们看了就怕。”
白兰气的一拍桌子:“不中用的东西,一个老婆子就把你们吓着了。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在熊公馆里闹事。”
白兰气冲冲下了楼,一眼就看见有人坐在沙发上。虽背对着她,可那人润白细嫩的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紧紧敲打着。不过一支手,便让人觉出,这是位娇贵的小姐。
她顿时慢下脚步,稳定心神。
“哟,这是谁,怎么一进家门便打人?这未免也太没礼数了?”白兰款款上前,总算看见一个肌肤雪白,生的如白玫瑰般清雅好看的姑娘。
这一身高贵的气派,顿时把白兰比的跟野花差不多。
熊梦君看见来人,也不起身,不过微微抬了抬下巴,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管家?”
白兰一噎,神色不虞:“我是熊先生的太太,你是谁,这么肆无忌惮,跑到我家里来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熊梦君不语,看一眼郑嬷嬷,郑嬷嬷动作快,白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了扇巴掌。
“啊,你...你是谁,竟敢在熊公馆闹事,路枝,还不快报警!让刘警长来,把这野丫头抓进大牢。”白兰自从当了熊蕴年的姨太太,整个大上海谁不捧着她几分,何时受过这份气?
路枝赶忙往电话边去,却被漫儿阻挡。
恰在此时,管家明叔到了。
“这是怎么了?”
熊梦君深深看他一眼,依旧不起身,只让郑嬷嬷开口。
“明管家,你这离了本家十年,连大小姐都不认识了?”
明叔闻言,细细看看郑嬷嬷,又看看熊梦君,忙上前问安:“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眼拙,竟不知您今儿就到了。”
“那你以为我什么时候到?”熊梦君似笑非笑看着他。
明叔看看狼狈的白姨太,谨慎道:“本家来电报,说您明日才到,老奴这才没派人去接您。”
熊梦君不揭穿他的小心思,转而问道:“我父亲呢?”
“老爷在公司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明叔说着,又看一眼白姨太。
熊梦君嗤笑:“明叔老看她做什么?”
白兰恰时叫嚷:“明叔你快把老爷叫回来,让老爷看看,他女儿是怎么欺负我的。”
熊梦君不语,依旧看一眼郑嬷嬷,郑嬷嬷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下两边对称了。
明叔阻挡不及,只能道:“大小姐,白姨太好歹是老爷的姨娘,您这么做,是不是过了?”
“过?哪里过了?”熊梦君嗤笑道:“这女人刚才自称我父亲的太太,怎么,是当我娘死了吗?”
明叔一噎,眼里有些责怪,平日里这熊公馆只有白兰跟老爷,里里外外的下人不知道本家还有一位原配,自然只称呼白兰为太太。
可论其规矩,她不过是个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