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叫紫金。
宝树刚记事时,主干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刚刚栽上不久,随便一眼望去都能看到正生长的欣欣向荣的树苗。
宝树倚在门前的石阶上盯着梧桐发愣,一愣就是很久,忽然猛地把目光移开,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回过神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去打水!发什么愣呢?!”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字正腔圆又中气十足。声音的主人有这样的底气,宝树回头就看见双臂端平的武老头每只胳膊上各挂了两个满满当当的水桶,大步流星的从门口的水缸奔向厨房,救火似的。
宝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到门口晃晃悠悠的舀了三四瓢水,倒进桶里,又晃晃悠悠的往里屋走,眼神说不好是不是故意的,从院外的梧桐上撤回来,飘到忙的正紧的武老头身上。
武老爷子是整个紫金城里最有名的厨师父,身不动膀不摇坐在家里多少家字号就来请的那种,那年已知天命,上了身份就多了讲究,不再坐班,只隔三差五的接几个堂会,也落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蓄起的山羊胡有三四寸长,雪白雪白的,头发却乌黑浓密,城里最老见识最广的郎中也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由头,到是西城算命的王瞎子对此有一大套说法,什么天黑地银,云里雾里的。宝树常常想,是不是武老头的大脸盘子里藏了两队人马,一队是画黑脸儿的刘邦,一队是勾白脸儿的项羽,两队厮杀激烈,最终是刘邦占据了头皮的大部分地方,项羽只能据守在下巴这一小块儿地方,再败就只能潜过脖子,往护心毛走了…但想了半天才发现,京剧里刘邦是老生,压根不勾花脸…
“小子!等雷劈呢?!”武老头从厨房都忙活完了,出来一看宝树还在院子三分之二的地方,几乎是原地踏步的往厨房慢慢蹭着,过来就是一巴掌。
“哎呦!”宝树吃痛。武老头一身腱子肉,手腕子钢条一般结实,即使是轻轻拍打一下也会给宝树带来不小的困扰…城里的人都串闲话说吴老头是练家子,手上有两下子,但谁都没亲眼瞧见过,有不少相熟的都来问宝树,宝树也愣愣的直摇头,家里的菜刀倒是城里独一份的沉,但比起武馆的哑铃石锁,倒也不像是能出功夫的家伙...但话说回来,久而久之,家里有个半大小子没个不好奇的,宝树跟着武老头除了帮忙学手艺,就是变着法儿的动心思从嘴里套话,看能不能教自己的一招半式的,在一个个少年心中,拳脚功夫可不是炒菜刨木头,在街面上和同样学徒的小伙伴提出名头来那可是威风的紧。
“走走走,跟上!”说话间十六七个小伙伴黄花鱼溜边儿似的,小碎步排成一排,聚到宝树家宅子的院墙下。
“这是做什么?...”宝树小小吃了一惊,这群人里竟然有一小半他不认识,可见这个消息已是一传十,十传百了。
“进去看秘籍啊,你小子不会这么不够意思吧”为首的一个坏小子和宝树平时最好,这时也一脸亮闪闪的期待。
按照坏小子们的逻辑,武林豪杰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必有传世的秘籍藏于深宅大院的箱柜之中以供其反复修炼琢磨,日日精进技艺,方能在关键时刻成就神功,反杀奸佞,乃至英雄救美。至于秘籍长什么样,放久了会不会被耗子啃了,小说演绎上没写,说书的先生也没告诉,大概,这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关心的事情...
他们这个年纪就该三三两两的聚在墙角,对近在眼前的,
“...我是说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你当这是逛庙会呢!”
“哦...也对”为首的坏小子豁然开朗。
宝树挠了挠头,突然觉得找外人来偷自己家的东西有点败家子的意思,回头为难的看了一眼正兴奋的十几号人
坏小子好像瞧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宝树的肩膀:“你放一百个心,我们这都是帮你,我们就是想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秘籍拿出来了,你不许我们看,我们绝不动”
“啧...”宝树一嘬牙花子
“要知道你宅子里有这么个东西,咱这几趟街上还有谁敢不服你,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头头!”
宝树迟疑了一下,脑子里不禁出现对昔日小伙伴吆五喝六指使他们的画面
“...成!”
“耶!”十几个小伙伴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嘘!”宝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招呼一声,十几个小脑袋都凑在一起。
经过商议研讨,大部分人马留在外墙盯梢,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让宝树从正门进去吸引武老头的注意力,再让为首的坏小子带两个身手矫健精通溜门撬锁的兄弟从后院翻墙,据宝树说,院子的最深处有一间堂屋,是常年上着锁的,只有每逢三大节和清明中元武老头会进去,一进就是一整天,想必每逢佳节温故知新,演习精进是再合适不过的日子。那这间堂屋,八成就是这老家伙藏匿秘籍的地方。。。
计划敲定,坏小子三个人小碎步绕到去了后面的院墙,宝树心想既然要吸引注意力,那必然得动静大一些,走到院门口,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脖子不动眼珠子动的朝院里扫视,武老头少有的没在院子里坐着,院子里一片寂静祥和。
宝树盘算了一下,武老头的确没说今天接了活出去,心说没错,就算放在平时,自己进门老家伙也不会过来嘘寒问暖,两个爷们在家,岂不是肉麻的很,得把动静闹得更大点才是。
宝树从地上捧起一抔碎土,带着几根草棍都撒在身上,手上粘的土渣子都蹭到头发上,头发松散的垂下来黏在脸上,最后风骚的一扭身子,虚爬在门框上,左腿微微弯曲,想象自己是说书先生嘴里受了恶霸欺负的文弱书生,心念一动,差点笑出声来
只好又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说不出的悲壮嘶哑,声音一出,宛如未满月的小猪
被按翻在厨房的砖地上:
“哎呦...老头贼你快来哟!我让人打了活不了咯!你得替我拔疮报仇哦....”
后院接着就有回应:“啊!”
宝树心说着!脑子里马上脑补了带头的坏小子的样子,俩人怎么扯皮,他怎么瞧不起自己,自己怎么为了公平和正义将他打翻在地,他又怎么纠集流氓地痞找自己寻仇报复,要说这两年茶馆里的书宝树可没白听,一系列的画面在脑海中瞬间编织完成,就等武老头出来,和他念叨个个把时辰的,自己的任务可就算圆满完成了。
“好你个小炮子子的小杂种!偷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诶?这后劲咋不太对呢...
宝树撒丫子往后院跑,却看见后院三个小伙伴已经抱头在地上跪了一排,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正跳脚怒骂的武老头
为首的坏小子一眼瞥到了宝树,马上改口:“那也不是我们想的,是有人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谁?”
坏小子猛地朝宝树一指“他咯!”
趁着武老头回头一错愕的工夫,三个小子拔腿就跑!有一个翻墙的时候蹭到了嵌在墙里的玻璃碴子,撒了一条血线一边哎呦一边跑,门外盯梢的知道没得手,出了院门呼啦啦一片骚乱,不一会,十几号人就全作鸟兽散了。
武老头也压根没想着要追,刚才在后院磨着刀,三个傻小子愣头愣脑的就翻过来了,稍微一吓唬,三个人就全跪下了,动作行云流水,甭提多熟练了。可现在看着面前的宝树。蓬头垢面,满身的土和泥,和刚从紫金丐帮交完了投名状回来的一样,武老头就觉得他和那三个小贼是有什么猫腻儿,但想给两个耳撇子教训一下又没有什么证据。
“你...身上咋这么脏”武老头怒目圆睁,巴掌举在半空
宝树却好似没看见,径直的往最里边的堂屋里望,被武老头一把拽住,还忍不住的往那间屋子里抛眼神。
“咱家是真有武林秘籍?!”宝树回头看武老头,眼里全是期待的小火苗
武老头哦了一声,这回可是他自己露的底,对准了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接着提起他的领子,愣是把宝树从后院提溜到前院。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是谁教你的来偷家里的东西,再有一次看我不打死你?!”
“我想学功夫!”
宝树话音未落,武老头把他领子一扯,整个人扔到院门外头。
“学你个大塔嘛!”武老头干巴巴的说,坐回到磨刀石旁,手上的劲儿把刀面挤压在石头上,吱嘎吱嘎的响。
宝树吃痛,爬起来莫名的恼火:“我是你儿子,有能耐不传儿子,等着带进棺材呢?!”
吱嘎吱嘎的声音突然滞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武老头和宝树隔着一道院门,声音透过嘈杂的磨刀声显得比往常沉重,但也清澈:“我没能耐。”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配当你的爹。”
吱嘎...吱嘎..
突然沉重的气氛让宝树如鲠在喉,他认定了这是一句敷衍的气话,但嘴唇还是不住地轻微哆嗦起来。十多年来他没见过武老头真的怒发冲冠,所以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激怒了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这些话后面有什么渊源契机,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老人张口说出这些句子的时候那样落寞,落寞的...就像一块磨刀石...
为了两个爷们儿之间长久的安定团结,和平共处,好一阵子宝树都强迫自己不再想起这档子事情,再有问的统统当做吃饱了没事放闲屁,不予理睬直接走人。说实在,那阵子宝树感觉自己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的白眼,甚至会脑补出朋友戳着自己的脊梁骨尖酸刻薄的样子...
小院里面却是一片祥和,祥和到感觉待在院子里盯着一天天长高的梧桐,时间都过得快了。这天武老头上街回来带回来一大袋的山里红,个个又酸又甜,宝树这才意识到,是秋天到了。原则上,宝树并不喜欢秋天,空气还似盛夏般的潮湿,却不见了那么多的雨水,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的干坐在屋里,都会莫名的烦躁和口渴,宝树总感觉整个九月,自己一半多的时间都忙活在街口的水井和自家的水缸之间,水缸却常常还是空空的。
想着想着,宝树提着满满的一桶水跨过实木的门槛。武老头不在院里,堂屋的门帘子忽忽悠悠的抖动着。
宝树熟练地把水倒到缸里,想进屋瞧瞧,就听见里面有人用手拍桌子的声音。
“老哥哥,如今形式都这样了,您还不走啊!”
这几句话倒没什么稀奇,但拍桌子的力道颇大,巨大清脆的拍击声震得宝树心里一个激灵,硬生生的怔在门前,自己家的石台阶愣是不敢迈上去。
里头沉默了许久。
“我...年纪大了,就在紫金,哪都不想去了。”
里面不知道是谁敲了敲烟袋,“乒”的一声,门口的宝树又是一激灵。
“现在可不比原来了,全中国的兵啊,炮啊,在上海已经打起来了!,那上海离这儿可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您知道现在皇国人都用的什么枪嘛?”
里头又是许久的没人说话。
宝树心里像是有个旮沓,往前一步手沾涂抹把窗户纸捅开一个小眼,睁一目眇一目往里观瞧。
武老头坐在右边的花梨木太师椅上面沉似水,左边太师椅上坐着的人短衣襟的利索打扮,背插单刀,坐在穿着单衣的武老头身边给人说不出来的违和感,有点像学校的先生用洋文教人之乎者也一样,是两个时代的事物。
仔细看,那人再往左,还站着四五个人,都是一般的打扮,宝树从窗户的小眼里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能看见他们胳膊上隆起着大块大块的肌肉。
眼见着武老头不说话,旁边那汉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罢了,武老爷不想走,谁能强求啊,不过您那刀...”
“嘭!”又是肉掌猛击桌面的一声巨响,声音比前一下更夸张,这次不但是宝树,从窗户眼里看旁边站着的几个汉子也是吓得一颤,反应过来,都还以为武老头要动手,纷纷摆好了架势
武老头压低了声音:“我们家的事情,不用外人操心,送客!”
屋里的汉子都把手放到了到刀柄上,剑拔弩张的死死的盯着武老头的一举一动,哪里有要走的意思。
窗外的宝树已经哆嗦成一个了,满脑子在想着要不要去报官叫警察,却听里面的那汉子语气已经变了,轻浮怠慢,哪还有一丝尊敬的意思:“那刀,是王五爷暂放在您这的,您执意要留下送死,把这刀要是留给了皇国人可是咱们的一大损失,您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到那边也没法和王老爷交代不是,倒不如就托付给我们哥几个,我们保证给您保护它的周全。”
武老头还是不说话。
那汉子又道:“您是吉人自有天相,要再有机会见到我们爷们,我们再原物奉还怎么样?”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您是铁打的英雄,就可惜了王五爷的公子,年纪轻轻的和您一起交代在这儿,您...”
窗外的宝树只觉得眼前被一阵风晃了一下,他没见过这样快的出手,武老头从座位上暴起掐住了那汉子的脖子,那速度快的犹如鬼魅,站着的几个汉子谁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瞬,武老头的身形一凝,屋里突然出了一阵邪风,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武老头怒哼一声,手臂用力,那汉子从门口横飞了出去。
这下屋里可炸了锅,仓朗朗钢刀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金属摩擦的声音从木质结构的房间里来回回荡,一直在收敛着的杀气狰狞的升腾,尖利的像是想把人撕裂一样。
几个汉子都伏低了身形,刀锋逼向默然站立的武老头,宝树看着他们拿刀的侧面,好像一排排的鱼鳞似的,明晃晃的反光似乎是杀气的具象,冷峻的笼罩着窗外的目光,宝树全身都筛子似的的在抖,但他强迫自己不能把目光移开掉头逃跑,紧紧盯着那一把把杀气腾腾的钢刀,一个英雄般的想法在少年的脑海里缓缓浮现成型。
被甩在地上的汉子爬了起来,嘿嘿的冷笑。
“老东西,你先出手就别怪我把话搁在这儿了,那刀在道上也算是个有名的古物今天你要是不给哥几个,连皇国人来你都等不到今儿就在这把你这老棺材瓤子交代咯!”汉子掸掸身上的灰尘,挑衅的看着武老头。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黑影突然从后面扑倒了汉子,伴随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吼,房间里的刀光粼粼闪动,一瞬间都乱了分寸。
讲理说,宝树十二三岁孩子的体格怎么也扑不倒一个壮年练武的汉子,实在是刚才武老头出手蛮横凌厉的不讲道理,汉子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武老头掐他脖子的右手上,光想着一会怎么一起扑上将这只手剁下以解方才之辱,身体前倾,重心都放在前胸和丹田上,谁能料到后头有个小子已经盯着自己的后脊梁半天了...
汉子结结实实的啃在地上,一股血的味道从上牙膛上弥漫开来。
“宝树!胡闹!”
汉子刚要抬头,被宝树用足了十成劲的巴掌拍的牙齿又啃在地上.。
宝树早有准备,抽完巴掌一个鹞子翻身就躲到了武老头身后,被武老头看见就注定是一顿狗血喷头,但非常时刻老家伙总不能冲上来脱裤子打屁股,要的只是出其不意的奇袭效果,事后要追究起来,也不过是个恶作剧的挨打程度。
果然,武老头嘬了嘬牙花子,但不是说教打板子的时候。
“你...我....”汉子从地上爬起来,从嘴巴到鼻子都是红艳艳的一片,他疯狂地从自己的背后摸索,终于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指向武老头的刀锋泛着淡淡的棕红色,是鲜血流过而没有及时清理的样子。
“倒是把好刀”宝树在武老头身后听他轻轻地说道。
“上!给老子砍死他!”满嘴是血的汉子怒吼。
说时迟那时快,武老头一个箭步窜到了汉子的身前,汉子斜砍一刀,招式未到,武老头的手已经蟒蛇似的叼住了他的手腕,汉子立刻变招,横刀去封武老的喉头,武老在刀和手臂搭起的缝隙里疾电奔雷般的一拳,爆发力量的上勾拳,正中汉子的下颌。
汉子双脚凌空足有三四尺,从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面的汉子们慌张的撤去刀锋,肉掌相迎。
老家伙之前一直都在扯谎,没跑了。
武老一记勾拳之后双手交叉架在与脖颈齐平,双手都弯曲成微妙的弧度,其中暗藏着以少攻多的诸多变招,但其余还持刀向前的汉子并没有一拥而上,他们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有粘稠的迟疑。
“以多欺少还不敢上,还有没有点种了!”宝树喊话
“你!....”有几个脾气急的汉子就要忍耐不住,但四周看看同伴们都没有冲上的意思,向前看看武老头又站的像座山一样,再气也只能把娘骂在心里。
满嘴是血的汉子站直身子,他也马上意识到了其他人的顾虑,把手缓缓地放到流血的地方,狠狠地揉了一把。
“公道自在人心武老爷。”汉子的声音凶狠而嘶哑:“刀,不能落在皇国人手里,只要你不走,总会有人来找你。”
“哪怕是杀掉我?”
“哪怕是...是”
刀,已经没有必要在鞘外了,再滞留一秒都是尴尬和侮辱
满嘴是血的汉子拍开了同伴搀扶的手,捂着下巴离开了。武老头警惕的望着几个汉子离去的身影呆滞了很久,仿佛对事情这样急转直下的快速解决不太习惯,流氓和土匪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最终直到夜晚的黑色完全笼罩了天际,他也没有责骂宝树刚才的背后偷袭,只是吩咐宝树把蜡烛点上,他就一个人瘫坐在只有一丁点光亮的厅堂里,望着远处模糊的鼓楼,张着嘴喘息,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宝树点上蜡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第一次把到了嘴边的问句憋了回去,他觉得这个时候的武老头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同样是第一次的,他注意到蜡烛的火一直跳个不停,忽明忽暗的影子在纯白的墙面上像是在缓缓地蠕动,形状颇为好看。他回到房间,又拿一根蜡烛点燃,用嘴吹气撩拨了很久,什么拿刀的汉子,闪烁的刀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直到快睡着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还真有什么生活或者人,是自己从来不曾理解和见到的...
好像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把蜡烛吹灭的时候,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