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医院。
艾长海开车拉着王思雨和张静,一路飞奔到最近的医院,然后又叫了急诊室的大夫把张静急忙忙推进手术室。一路上张静都是昏迷状态,王思雨满眼的委屈和心疼看着昏迷不醒的张静。
看着张静被推进手术室,护士关上了门,王思雨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头一块悬着的大石头卸掉了。经过这后她才有时间喘一口气,一路的害怕、担忧、气愤、焦急全都在此刻暂时释放出一大部分了。她气喘吁吁,眼神呆滞地看着关上的手术室门。里面的张静到底什么情况还都未知,思雨祈祷她不会有事。
“喂,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先把住院和急诊费用给交了。”一个护士走过来向他们说。
“我,我是病人家属。我是她朋友。”王思雨赶紧站起来说。
“交钱,赶紧去交钱去吧,先交三万。”
“可是我现在,没带多少现金没有那么多钱。”
“我来吧,是我给她撞的,一切责任和后果都我承担。”艾长海说。
“肇事了啊,好吧,来吧去窗口交钱。”护士言语轻松的说,交钱这样的话可能她每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
艾长海和护士走了,王思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转身也跟着艾长海他们跑过去了。王思雨是怕艾长海不认账,趁机跑了,她要一路跟着他。
看着艾长海刷卡把钱交完,王思雨才算放心。艾长海对王思雨说:“姑娘,我钱也交了,人也送到了。医院如果在需要我可以随时交钱,我可以走了吧,我真有急事要办你放心我肯定对这次事故负责到底。”
“这就想走人,不行,张静还没醒呢。”
“姑娘这是我名片,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绝对会承担一切责任,你放心姑娘。”艾长海掏出名片,递给王思雨,思雨看到名片上印的董事长几个字。
“好吧,名片我收着,你手里车钥匙也给我。”
“车钥匙给你?”
“对,车钥匙。”王思雨一把从艾长海手里抢过来车钥匙。
“你的车钥匙,我必须扣留,我一会还要报警。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了。”
“姑娘我真有事,你给我钥匙拿走了我怎么走?”
“什么怎么走,你不还能走吗,着急你可以打车啊。”
正在他俩争执不下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伙子,来到他们跟前,对艾长海说:“董事长我来了。”
“好,你来的正好小苏,你跟她协商一起跟着处理吧,别让她报案,一切责任和赔偿都能谈。我先走了。”
艾长海说完话,转身就走了。王思雨还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她把车钥匙紧紧的握在手里。“不行,我还是要报警。”王思雨自言自语道。
“美女,咱有事好商量,我们董事长是凯奇集团老板,你放心所有责任我们一定承担,你就别报警了,好不好。来咱们到这边聊。”
凯奇集团负责公关和宣传的小苏把王思雨拉到一边,开始跟王思雨谈起了这场车祸的后续事情。为什么艾长海不让王思雨报案呢,因为这个事一旦被大众知晓,会影响他们公司的形象和信誉。要是被艾老板的竞争对手知道了,他们也可能拿这个事做文章当做跟他竞争的筹码。
室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王思雨一直在门外走廊里等着。这漫长的等待对王思雨来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煎熬。她在门外等的这段时间,觉的自己像一头动物被抛弃在一座荒岛,看着同伴被抓走只剩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她只能任由命运摆布。
王思雨看到主治大夫走出来了,就赶紧上前问:“大夫,我朋友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危险?伤的重不重?”大夫边走边对她说:“张静现在是头部局脑震荡,左腿小腿骨折,身体其他地方有几处擦伤。”王思雨着急的问:“大夫会不会影响以后的记忆学习什么的,还有小腿骨折对以后走路有没有影响。”大夫拉下口罩拍拍王思雨的肩膀说:“只要她恢复的好,一切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你放心吧。去看看你朋友去吧。”
“好的,谢谢你大夫。”王思雨开心的跟着护士跑到病房去看张静。
病床上,张静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手背上还挂着吊针,点滴在慢慢的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血管。
“张静。你醒了吗?”王思雨站在床前小心翼翼的问。
张静听到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王思雨,她的嘴唇微微笑了,慢慢说出几个字:“谢谢你救了我,思雨。”
王思雨一听到这句话眼泪立即从眼里流出来了,她含泪微笑着说:“看你说的,咱们是同学嘛。”
“这么多年没见,和你第一次再见竟然是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想到。”
“张静,你快别说了,今天遇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情,别的不想了。你身上还疼吗?”
“我也感觉不到疼了现在,全身发麻,没有力气。被撞的一瞬间疼我的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张静,你好好休息吧。饿了吗?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没事,我不饿,你别去了。你先回家吧,都天黑了,我没事。”
“你傻啊,让我回家,我回去你咋办。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在这里。”
“我没事,思雨。”
“别说了,赶紧闭上眼睡觉好好休息。”王思雨把被子给张静掖的紧一些。
此后的几天,王思雨几乎都天天陪着张静,大学的课她都申请调换或者请其他老师代上了。张静恢复的也还算快,很多轻微擦伤什么的基本好了,但是骨折的小腿需要很长时间恢复。王思雨是个热心肠又性子直爽的一个女孩,她知道张静刚来到这里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王思雨是目前在这个城市她唯一亲近的人,也是她的同学以前的好朋友,思雨决定这段时间必须要照顾好她。
这一天王思雨给张静买了中午的饭在医院的食堂。思雨看着张静吃完,他们又聊了一会,张静就睡了。王思雨看着睡熟的张静,她脸上也红润了比前些天。她最初焦急难过还有担忧也没了,看到张静恢复的还不错她心里也踏实了。正在这时候,病房有人敲门,王思雨回头一看是艾长海。
“你怎么才来?她手术都做完快半个月了。”
“真对不起,我一直忙也没顾得上来。钱什么的缺不缺,需要随时给公司小苏打电话。”
“不需要钱,你交的钱够多的了,小苏经理又来送过一次钱。”
“那就好,她恢复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被你差点撞死了,捡条命回来。”
“姑娘,你说话太严肃了。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小心才发生事故。”
“不是我严肃,你的行为太让人生气了,开车打电话。难道你就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吗?你是老板又能怎样?”
“对不起,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一会等她醒了跟她说吧。”
王思雨转身走了,走出了病房,她本打算张静睡了回趟公寓。艾长海来了,她正好回去收拾下家里,也不担心病房没人看着。艾长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个熟睡的女孩。张静长相标志,从小到大一直面容姣好身材健美,如今二十多岁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艾长海猛然发现张静脖子上带的翡翠吊坠,心里突然颤抖了起来。那是一枚绿色的蝴蝶吊坠,造型别致独特,佩戴在年轻的张静身上非常漂亮,显得张静更加有气质。艾长海的眼睛红了,不知道怎么了,他身子坐在椅子上颤抖起来好像。他伸手想去摸摸吊坠好好看看,但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椅子在这时被他挪动身体弄出吱呀一声,张静也随之醒了。
“你是?哪位?”张静看着艾长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对不起,我是,我是撞你的人,抱歉是我太大意开车了撞了你。”
“还好,你没跑,又回来了。”张静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你没事吧,现在恢复的怎么样,需要钱吗?”
“没事了,做完手术了,骨折需要两三个月吧至少能好。”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一切责任和后续费用都有我承担。”
“要是我真残废了,就算你能承担,我这辈子也就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太对不住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静。”
“好的,一会你记下我电话号码,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你脖子上这个翡翠很好看啊,是家里传给你的吗?”
“是的,我妈给我的,说是我爸送给她的当年。”
“关于这个吊坠一定有段故事吧。”
“我不知道,我妈从来没告诉我。从小我就一直带着。”
“你这个吊坠背后应该有字吧。“
“背面还真有一个字,是一个胡字。你怎么知道?”
“啊,我,我平时也研究翡翠古玩,像你这种家传的翡翠一般都是背面有刻字或者印章的,有相应的含义。比如翡翠是送给谁的就刻上谁的姓氏,还有的饰品或者工艺品雕刻的匠人一般也会把自己的印章刻在上面。”
“哦,原来这样。”
“姑娘这是我名片,你拿着,还有水果我刚买的一会你吃点吧,我有事先走了。”
艾长海说完还没等张静说话,他起来转身就走了,好像着急似得的出了病房。艾长海走出病房关上门,没走十几步的样子就停下来靠着旁边的墙呜咽着哭起来,也顾不还有人在走廊就哭上了。几十年了艾长海都没哭过,商场起伏遇到困难也没哭过,如今哭的像一个孩子。是啊,艾长海确实几十年没这么哭了,就像当年他离开青山村那晚哭的如此心碎一样。
27年前。
一个明媚的上午,东北的某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青山村。从省城新来的教师艾长海正在教孩子们识字读书。这是一间破败的教室,四面墙壁斑驳墙皮脱落,墙上还有洞,窗户有一块玻璃也碎了,阳光直列列的照进来。这个简陋的教室里只有两排桌椅,不到十个孩子在上课。孩子们穿的也是破旧的衣服,但他们的读书声郎郎,眼睛里清澈的渴望,那是对知识对未来的憧憬。
青山村是地处省东部山区的一个贫困小山村,村子里几十户人家。村民除了种地就是到山里采点野菜或者山货挣点业余收入。村里的小学也是破烂不堪,一共三间房子,一间是老师办公室,两间是学生教室。在艾长海来之前,村小学只有两位老师,一位是60岁的老校长,一位是个年轻女教师。女教师后来嫁到了镇里便再也不回来当村小老师了,只剩下了孤单的老校长。村小不能没有老师,校长有腰间盘疾病也几乎不能给孩子上课,校长和村干部就向上级汇报希望能帮助解决村里没有老师的难题。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生活条件太差,没有老师愿意来青山村教课,镇里也没有多余的老师能调到这里来教书。如此平凡而又贫穷的一个农村,有谁会来呢。后来县里终于派来了一位老师,他就是艾长海。艾长海是省城师范专科毕业,按理说应该分配到本地或者其他县市好的学校去工作。可是由于艾长海的父亲之前得罪了人,种种原因,他的儿子毕业就只能被分配到这个小山村了。艾长海也不愿意来青山村,但他没办法,父亲惹出来的事他知道,他也只有扛着。
青山村苦闷而单调的教书生活让艾长海一直忧郁寡欢,直到有一天他在校门口遇到一个女孩。女孩叫张美玲,是青山村人,家里就只有她和父母。张美玲长的美丽大方,性格也活泼开朗,每天都和父母去地里干活或者放牛都路过村小学门口。就这样艾长海认识了张美玲,一个年少悸动的小伙子,一个貌美单纯的姑娘慢慢的就恋爱了。艾长海农村教书的艰苦岁月因为这段爱情而色彩斑斓起来,也是这段爱情造化了他们一生的爱恨纠葛。
很快艾长海和张美玲的恋情被女方家长发现,美玲的父亲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因为村里也有人谣传艾长海祖上是地主,他父亲还进过监狱。美玲的父亲看不上艾长海这个外地来的教书匠,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就应该找一个农村小伙踏实过日子生儿育女。为了这事,美玲的父亲还闹到了学校,跟校长理论,不让艾长海和张美玲再有来往。张美玲的父亲对艾长海说若是发现他们还继续来往就打断艾长海的腿。
当然,美玲父亲的阻挠毫无用处,爱情的火焰越是因为反对的风头吹的越大就燃烧的愈激烈。艾长海和张美玲仍然偷着来往,他们总能躲开美玲父亲的监视。
艾长海毕业被分到偏远农村教书,他的母亲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儿子一辈子在山里在没有出头机会。她通过各种方式找亲戚朋友想把儿子调回城里。终于在两年后,艾长海的母亲好不容易在省城郊区的小学给儿子弄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代课老师的工作,但这足以能让儿子重回城里了。艾长海接到了调回城里的通知,他进退两难,因为张美玲怀孕了。艾长海想离开这偏僻的地方,回城好好干一番事业,也想带着张美玲走。但是张美玲父亲知道了美玲怀孕的事,竟然拿着菜刀来学校找艾长海要砍他的腿。张美玲怕父亲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她让艾长海先走,然后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她走。临行前的一晚,艾长海悄悄溜进张美玲家,送给她一个吊坠,他答应回去就回来接美玲回城,两个人回城就结婚要一辈子在一起。
艾长海送给张美玲的吊坠是他的爷爷当年花了100大洋为奶奶定做的,艾长海的奶奶姓胡,所以吊坠做成了蝴蝶形状,背面还刻了一个“胡”字。
艾长海一走,就再也没有回青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