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接到陈溪的电话，向立以为这个难缠的客户家里门又开不了了，已经自立门户的他正要趁机嘲讽，岂知对方说要给他介绍项目——给AI工厂安装监控设备，还未说出口的冷言冷语，赶紧咽回肚里加热一番，热情洋溢地表达了自己对陈溪教授的钦佩，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竭尽所能把事情办好，当他站在那块将近70亩的荒地前，脑子里全是“哗啦哗啦”数钱的声音。
这天，向立和颜秋礼忙着为陈溪的AI工厂监控设备罗列采购清单，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前台接待敲门进来，神情紧张，两人还没来得及了出了什么事，五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彪形大汉闯进了办公室，大声呼喝：“谁是向立？”
向立看对方来势汹汹，一时不知所措，只见颜秋礼身体靠在椅子背上，面不改色：“你们有什么事？”
领头的大汉看了一眼说话的女人，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指了指她，道：“让你说话了吗？”他转过头去对着向立脸上吹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向总，怎么不吭声呢？让女人给你出头啊？我这几个兄弟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老板问你什么时候赔我们那笔货款？”
“你让李老板来和我谈，我和他当面说清楚，没必要弄得这么不愉快。”向立说。
“什么叫不愉快？你不赔钱我们就很不愉快，懂吗？”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脚敲在茶几上，发出肉疼的声响。
“这是商业纠纷，你们这样来硬的，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颜秋礼拍着桌子说。
“哟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法？是不给我们倒水吗？”
“这样吧，闹僵了也不好，我们最近在组建安保部门，缺人手，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来我们这上班，固定基本工资浮动奖金，也不用你们打打杀杀来。”向立语气诚恳，试图止息浓烈的火药味。
“什么？你让我到你这来坐牢？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带头的大哥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年纪稍小的卷毛，卷毛大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你们认识王野吧？他说这里有什么事，报他名字可以保平安，如果不认识，他说让我打电话叫他过来，你们当面认识认识。”颜秋礼说道。
领头大汉把双脚收到茶几下面，原本瘫坐在沙发的身子也硬挺了起来，面露怯色，道：“王野大哥是你们朋友吗？那这事就好办了，我们平常也是帮人讨债为生，受李老板所托，但是王野是我们道上的兄弟，这事我回绝李老板就行了，没必要惊动王大哥他老人家。”
颜秋礼初时听老王这么一说，以为他吹牛皮，没想到提他大名，还真有用，随即说道：“我们这边组建安保部门的事是认真的，不过进来之后要培训一段时间，我看你们体格都挺好的，有兄弟想来我们这上班的话我们随时欢迎。”说完从桌子上拿起名片，毕恭毕敬地发给几个大汉，又补充道：“不过年纪最好小点，怎么也要35岁以下。”
“好的，谢谢向总颜总关照，回头我们要是有兴趣给你们回电话。”他瞟了一眼名片，“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日后有什么事随时叫我，那个……”还要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送走几位大汉后，向立长舒一口气，对颜秋礼说道：“这事终于解决了，你说戴总那保镖他到底什么来历啊？名头这么响吗？”
“不清楚，他这么交代我就这么说，我心里也没底。”她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下午到陈溪教授的工厂去看看吧，带上几个勘测工人。”
“好的，夫人。”向立一脸谄媚地回复她。
才三个月工夫，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从荒地上拔地而起，圆润的腰线稍稍向外膨胀，远看更像一个超级足球场，向立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巨物，很难想象一个大学教授，哪来这么多钱。
“这里是准备用来造飞机吗？”这是颜秋礼第一次来到工地，她看见入口处一块被裁切平整的巨大石头上贴着闪亮的金属小字，“游羽AI工厂”，她念道。
“我也注意到这个名字了，但是我问了陈溪教授，他说名字来自《诗经》，没什么其他意思，真够巧的。”
向立看见她没有答话，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这个教授哪来这么多钱，一直在学校里教书，看起来也不像经商的样子。”
“真人不露相啊，说不准家里有产业。”
“我以前的公司，一直给他在诚大的房子提供监控服务，有二三十年了，据同事说他父母英年早逝，给他留下了不菲的遗产，连他任教的诚大，一半的土地都是租用他家的。”
车开进地下三层停车场，安装工人正在给停车场的玻璃安装防护栏，玻璃那边一个通体微亮的立方体，被八根巨大的金属管架在空中，只见那立方体发出的光亮有节奏地一张一熄，好像它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是什么？”颜秋礼好奇地问。
“发电用的吧？我也是乱猜的，他家也有个，和这个很像，但那是个球体，也不会呼吸。”
载有勘测工人的车此刻也从入口驶进来，向立站在车旁等着给他们安排测量任务，这栋建筑对他来说，是任务繁重的工作和不计其数的收入，除此之外的一切新鲜都和他无关，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些他认知以外的东西面前，是一个粗俗无知的野人。
“带我到处看看吧，不想回公司。”颜秋礼央求向立。
“到处都是灰尘和建筑垃圾，不过你想看我就带你转转。”
向立牵起她的手，向电梯走去，说是电梯，厢体却被层层包裹着，碰一下便能扬起一阵灰，庆幸的是电梯设计了无接触按键，无接触屏幕上还有一排小字，写着：游羽AI服务暂未启动，敬请稍候。
“地下两层都是停车场，地下一层是配电和安保部门活动区域，地上一层是餐饮休闲区，地上二到六层是办公区，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向立对这栋建筑了如指掌。
“对了，地上六层正中央，也就是立方体的上方，有个分层的中央花园。”他刚说完，电梯门打开了，明亮的中庭呈现在眼前，工人在一条倒流的瀑布下进行绿植作业。
“啊，这瀑布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颜秋礼看得出神，向立升了升舌头抢先解释道。
“我很好奇这个公司真的是做AI的吗？”
只见向立忽然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凑到她的耳旁，悄声说道：
“听说陈溪教授发现了存在于人类身体以外的生命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