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猫叫之后,陈溪挪向另一台计算机,逐个查看房子里的监控,只看见一个四脚黑影从监控死角冲了出来,跑进了卧室。
“猫的尖叫声有不同的含义,这样凄厉的尖叫,意味着……它的尾巴被踩了一脚。”惊诧之余陈溪不忘抖个机灵。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贫嘴,家里肯定是进贼了,抄家伙吧,不然就先报警?”
陈溪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左手往上指了指,像是阴沟里躲避猫咪的老鼠,仿佛又听到了猫的脚步声。良久,楼上没有再传来更大的动静,实验设备运转发出轻柔的“呜呜”声,计算机依旧在记录着那串密码所发出的信号,看起来它相当稳定,不似陈溪一样心潮澎湃。
“不会下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地下室都有单独的门禁系统,过道也有监控,下来了这里也能看到。就算他隐身下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门——此处又没有翻墙的地方。要不,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去?这里安全。”近在咫尺的楚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说完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岂知楚瑶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离开,一对温润的玉唇贴了上来,短暂的缠绵过后,楚瑶说:“我跟你一起上去,我更怕一个人。”只见她脸颊微红,像极了刚出锅的寿桃包。
陈溪又查看了房子各个角落的监控,确定没有看到活人之后,拉着楚瑶的手往楼上走,走到金属门前,又在门上贴着耳朵听了半晌,仿佛信不过他的电子耳目;光学成像的电子监控设备在他眼里早已过时,要躲过监控摄像头,只需将摄像头的光学传感器致盲即可,他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个新闻,叫做「消失在监控摄像头里的凶手」,凶手用的就是类似的方法而逍遥法外,因此他对房子里落后的安保系统十分失望。但是此刻佳人作伴,硬着头皮也要逞英雄一回了。
“没听到人声,走吧。”他轻推金属门,金属门润滑的铰链没有一丝异响,一个圆形的黑洞豁然出现在他脚下,吓得他连退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黑贝勒卷曲着身体在门前酣睡。
“你的猫不是去你卧室了吗?”楚瑶讶异。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监控里是另外一只猫?”回过神来的陈溪强作镇定,如同一杯沸腾过后没了气的雪碧。
“走吧,应该没什么大事,上去看看你房间里有没有丢东西。”
窗外的草坪只有边缘处有灯光亮着,中间大部分草坪被浓重的夜色所吞没,让这所灯火通明的房子看起来像一个带着星环的白色星球。房子里面安静如斯,到处散落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和厚重的书,偶尔还能看见「健怡缤纷乐」的空包装袋,要是有贼摸黑进来偷东西,显然要大失所望了。
“你没钱请清洁工人吗?”楚瑶看到这里乱糟糟的环境和地下入口井井有条的院子,不禁好奇心顿起。
“我怕他们把我的数据当垃圾扫掉,我放东西的位置都能记得,如果移动了位置,我再找起来得带几条狗。”
陈溪把楚瑶安顿在书架前的一张软皮沙发,自己低头进卧室查看,边走边收拾古旧木地板上到处散乱的垃圾。
“卧室也没什么事,应该是夜猫进来玩耍了,我卧室的窗户专门留了点缝隙让黑贝勒进出。”他在卧室大声喊道,“进来吧,给你看样东西。”
过道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远处巨大的树冠在夜里看起来像连绵的群山,在这冷清的房子里显得鬼影幢幢,陈溪在卧室门口笑嘻嘻地等着她,等她走近,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双手揽住纤纤细腰,双唇准确地找到对方,整个人像一根被逐渐拉伸的弹簧,越拉越紧,手指在腰下丝滑的衣物上游走,那下面是男人魂牵梦萦的永无岛。
“叮咚叮咚”是的,那是老式的门铃声,出现在这个神秘的宅子里,在主人快要崩断心中那根弹簧前。
“你家还有这种门铃?”楚瑶离开他的嘴唇。
“那是房子一楼门口的门铃,自从我把地面的路都种上草坪之后,除了我很少有人从正门出入,莫不是闹鬼吧?等我,我去看看。”陈溪理顺头发,走向门口,宽阔瘦削的肩膀,留给楚瑶一个余生都难以磨灭的背影,只见那背影突然回头,嘴角微微上翘,像个大小孩般嬉笑着说:“要不一起去?怕你自己一个人害怕。”
“切,是你怕吧?!”楚瑶一脸蔑视,从床上翻起蹦哒着来到男朋友身前。
“陈教授,在吗?”门外一个男生轻喊,门铃再次响起。
“是向立吗?”门里的人问。
“是的,陈教授,我怕你进不来,特地过来看看。”
“这小子,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怕丢了饭碗。”陈溪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楚瑶耳语道。
“我已经照你的吩咐爬墙过来了,你不会也是爬墙进来的吧?”
“是的是的,后来回你电话,发现你电话关机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的,我这会儿不方便,就不送您了,家里有客人。”向立先前电话里的语气令他心中不快,现在又突然造访,他非要羞辱一番才能解心头之恨。
“带梯子了吗?”他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向立站在门外,已怒火中烧,语气却依然唯唯诺诺,不敢得罪这位知名客户一分半毫,只能强颜欢笑答:“带了的,很晚了,不打扰您了,有事联系。”他迎着阵阵凉风穿过夜幕下的草坪,远处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一段他要费力攀爬的围墙,这位正直青壮年的男人,无端受到羞辱,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肉墩墩的脸颊上豆大的汗水滋滋往下流。
回到家时,已是夜里11点,他到颜秋礼暂住的房间,在门外轻声问道:“睡了吗?”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准备洗洗睡下,忽然听到硬物砸在木地板上发出的一声闷响,接着就听见门里慌张地回答道:“还……没呢。”
“没睡咱俩聊会儿?”门里的女人沉默良久。
“好的,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向立端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打发烦闷的情绪,看见颜秋礼捂嘴在一旁坐下,赶紧拧灭在烟灰缸里。
“想要喝点什么吗?家里有点啤酒。”
“不喝了,太晚了。”
“我们聊聊以后的事?有什么打算吗?”
“我现在有点后悔,我不该把尤可期丢下,我其实可以去把尤羽找回来,但是我在气头上,整个人崩溃了。”颜秋礼已是泪眼婆娑,向立把纸巾递给她,眼睛一刻不离,仿佛在欣赏梵高的《尖叫》。
“为什么把孩子丢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抚养。”
“我想着戴玉的母亲有权有势,她可以给尤可期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另一方面我带着他过太艰难,也过不了我父母这关,然后我当时也想着报复一下尤羽。”女人轻擦泪痕,沮丧的脸稍稍缓和下来,拿起茶几上的烟抽出来一根,向立伸手给她点上。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尤羽没有出国?”
“他是没有出国,他去世了。”
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浑浊的烟雾在空中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