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暗黄的叶落在肩上,乐漪轻轻拂去又继续向王府走着。
秋意渐浓。
路边的人围在一起看着科举告示,言语交汇着显得格外热闹。“今儿贺相爷刚从端州治理鼠疫立功回来,直接被旨为主考官,着实令人惊叹!”旁边的人附和道:“这贺小相爷厉害厉害!”
“谁说不是?这贺相爷当年也是这科举状元呢!”乐漪继续向前走着,激烈的言语声也慢慢淡去,乐漪突然想起那位少年丞相的初封日子。
景和22年,隋王长子贺郁安被派去治理越州洪涝。半年后,贺郁安回京,顺利的治理了洪涝灾害还连带处理了难民问题。圣上听闻甚悦,拟旨特封贺郁安为左丞相。
此旨一出,震惊天下。
一时间质疑声遍地而起,可这左相对于此事既不羞也不恼,旁人提及他也就笑着说了一句:“没什么的。”慢慢地,此事在朝中也就没什么人在去刻意提起了,也就是私底下一些老臣新将唠叨几句而已,也碍不得什么事。
乐漪在王府当职自然也听过一些来访的官员和钰王谈论过此事,钰王对这事没什么太大看法,他人本就喜静而且对这些朝廷官员背后嚼人舌根的诟病厌恶极了。
想及到钰王乐漪有点走神,恍惚间记起自己被指派离京时刚刚初春而今已经入秋,过了快七个月了。
半年前乐漪被指派离京前往端州,那时端州爆发鼠疫,皇帝指派贺郁安前往治理,随同去的还有大批御医。可万万没想到鼠疫蔓延极快,遂下旨让各官臣王侯派出府中一半医官前往端州。
那时钰王府的医官各个怕把自己弄进这趟浑水。先不说路途遥远待遇严苦,那鼠疫来的凶猛异常,去端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没人敢冒这么大风险去邀功,但必须有人要去。乐漪第一个请旨领命,后又有几名跟着一起毛遂自荐。
之后,又点了几名药童一起跟着前去。
“姑娘小心!”
皇宫里的迎宾殿甚是热闹,官臣们都在为治理鼠疫得当而向皇帝道喜。官臣们的脸上布满喜悦,可却看不清到底有几个是真的在为此开心。
而今天设宴的主角到没有他们的大喜之情,但也并未冷脸相看。贺郁安对每个赞贺自己的人都回以微笑,他面色淡淡的衬着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魅惑。
一舞毕,附属国接连前来贺喜。
而此时宴席的另一边,一位亲王低着头看着面前桌上的酒杯,想着应该敬酒了。
钰王身为皇子,大宴自然不能缺席。他举起酒杯向着贺郁安微微颔首,一饮而尽。贺郁安也举杯回礼,笑着但眼里却毫无暖意。
“禀陛下,冀国使者到。”宫人独特的尖细声音从殿外传来。听见提及冀国,钰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望向门外。
主座上的皇帝也放下酒杯,道:“传他进来吧。”
官臣们纷纷朝着门的方向看着,只见一位身穿墨绿色冀国服饰的男子跟着内侍进了大殿。
把男子领到殿中,内侍也就退下了。
“冀国使者章仰参见晏朝皇帝陛下,陛下万安。”章仰恭敬地行着拜礼向主座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帝。
“路远风寒,使者辛苦了。快请起,方善给使者赐座。”盛皇笑着。
章仰道:“谢陛下。”
落座后,章仰先举杯向盛皇敬酒,再者向今日功臣贺郁安颔首致意,举酒相邀。
此时的官臣皆已不似刚来时那般戒备,钰王看此,侧身问:“源之,乐漪不在宫中吗?”身后的人答:“殿下,属下派人去问过了,乐漪姑娘禀告给了管事的说身体不适,先自行回府了。管事的也没多问就放她出宫了。”
钰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小声嘀咕道:“唉,我也不喜这种场合,却不能身体不适推脱,她到自在了。”
乐漪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停下回忆的思绪。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喊她的那人已经拽着她的手向旁边移了几米。
“没事吧?”那人问她。
“没事,刚才想东西走神了还得谢谢公子提醒我。”乐漪自然也是客气的答谢。
“姑娘不必言谢,我也只是路过而已。”那边还继续吵着,乐漪看着前边有位少年趴在地上,另一侧的马车上也下来了人。
周围人小声嘀咕着“哎呀,这陆家的小少爷也是真惨!”“谁说不是?我记得他今年都17了吧还没安排去学堂呢。”“是啊,是啊。亲娘走后没了依靠,陆大人也不喜他,现如今被府中人这样欺负,唉...”
下来的人拱手向四周围着的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叨扰各位了,几位少爷闹了点小矛盾,叨扰各位了。”
“哎!这...这只是小矛盾?怎么可能?地上的那位少爷都快死了看上去。”周围的人群中又发出声音。
马车下来的那人说完便要去拽地上趴着似是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乐漪想去看看实情,一旁的人早已先了一步走进。
“你说的就是真的?谁能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欺负人?”那人按住马车下来的人准备去拽地上少年的胳膊。
“我是陆府三公子的陪读,大公子管教不听话的弟弟难道还需向公子报备?”那陪读毫不掩饰带着嘲讽看着地上的人并随之吐出这句话。
“付厘,不可无理。”马车上又走下一人,“公子,家中陪读无理,冲撞了公子,望公子恕罪。还没请教公子尊名?”
“我没什么事,他也没冲撞了我。”那人盯着地上已然昏死过去的少年,眼色暗了下,道:“晟淼,扰您尊耳。”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章仰四下瞧了几眼,起身走到殿中,跪下道:“盛皇陛下,臣今日前来有一事代冀主询问陛下,不知陛下是否愿听臣一句?”
“但说无妨。”盛皇漫不经心的答着。
“冀主想问陛下,晏朝的钰王殿下与我国琼雪郡主的婚约何时兑现?”章仰缓慢的吐出言语,余光扫向亲王所在的位置。
一时间人人都好似记起什么,眼神从章仰再到钰王最后落在了盛皇身上。
钰王轻轻抚眉,面不改色。但放下酒杯移到桌下的另一只手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