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艰难的撑起上眼皮,旁边滴滴答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他想着自己手指头还能微微动一动,便在被子里微微掰一掰,寻思着这辈子自己做过哪些有意义的事情,哪知道刚动了一根指头,就再也没有力气数下去了。
“难啊!难!小爷一辈子就做了那么一件好事,就见义勇为了那么一次,结果就被车撞成了半个植物人,好在脑子还管用,能想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他心里想着。病房里刺鼻的药水味总是那么浓厚,旁边床昨天走了个老大爷,估计下一个就是我了吧。哎,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先找到个女朋友。算啦,无所谓啦,希望我救下来的小伙子能找到吧......
“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楚川终于没有闻到了那刺鼻的药水味和碍耳的滴答声。
诶?咋回事?我这是死了吗,可是怎么还有说话音啊,不过这方言有点特殊啊,是汉家天堂的语言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毕竟救了一个祖国未来的花朵,应该不会下地狱吧?
想着,楚川又一次艰难的撑起眼皮,看见了他终身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抹绚烂的白光疾速冲他劈来。
白晃晃的差点亮瞎了他的眼,他两眼轱辘一转,不自觉的就又把眼皮子闭上了,失去感觉前想到:
妈耶,天堂咋这么威胁啊,不会来地狱了吧,果然好人没好报啊
“子升兄,我替君侯,替伯会兄,替天下党人,谢过你的大恩大德,请受我一拜!”一个青衣长髯的中年人便说便冲他面前的人俯身一拜。那人却连忙摇头避开。
“张公,万万担不起啊,我家世受君侯恩情,值此危难之际,又岂能忍心让君侯断了香火呢?”
“子升兄高义,就是可恨那阉党竖辈,把持朝纲,堕落法纪,又目中无人,那张奂又是一个糊涂蛋,竟然不由分明便助这些宵小之辈!我辈党人逢此大劫,不知何时才能重整朝纲!哎......”说罢,被称为张公的男子闭目一叹,忽又睁开眼望着子升怀中熟睡的小娃娃,苦笑一声“这孩子逢此大难,望他早日能腾起吧......就是可怜子升你的......”
被称为子升的男子不由他说完便打断:“张公罢了,君侯府上无一幸免,我受君侯所托,定会将这孩子抚养长大,不瞒你说,我是心灰意冷,准备终老家乡了......”
“是我孟浪了......”张公讪讪回答道,“闻君所言,是准备回老家了吗?这孩子不知子升有何打算.......”
子升闻之一叹,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难以明说的表情,不知是苦还是憾,双眼隐有光芒打转:“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也不盼他复君侯之志了......君侯于我早有安排,在荆州零陵置下一片家产,我与太守阎贞也算是故交,想来他那里总会有我一份容身之地的。”边说边拿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
“可是子升,你就这么甘心吗?他毕竟是大将军之孙,虎父焉有犬子?他本就叫辅儿,大将军本就盼着小公子能匡辅宇内,报效天子的......哎,这样吧,我将此物给他”
说罢,他从怀中拿下一枚玉佩放到了小娃娃窦辅的身上,“你看他睡的多香啊,值此大乱也能安心睡下,岂是平常之辈?”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以前的小公子已然被吓的昏死过去,而随之从后代附身过来的楚川占据了这份身体,并且,穿越过来的他也被那剑光吓得昏了过去......
“我回头就给还在颍川的仲躬写一封信,不,我亲自去仲躬那里说一声,告诉他这件事,等这孩子启蒙之时,我亲自去把他接过去受教。”张公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道,俯身又是一拜,“子升兄,这孩子不仅继承着你的希冀,同样也继承着大将军遗留下的志愿,无论是我抑或是陈仲躬,都有责任将其抚养成才,以慰藉大将军府内及众多士人在天英灵。”
子升闻言眉头紧皱,“可,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何必呢......让如此一稚子去......”
没待子升说完,张公一拱手便打断他:“子升兄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让他行危险之事的意思,吾辈,若将如此大业寄托于未来一辈之上,希冀于缥缈不定的二十年后岂不可笑?如此,那我等有何面目面对诸多英烈的前赴后继?我之意是为了这个孩子好,小公子在南方偏远之地受教启蒙总归是不如在中原颍川长大好的,更何况仲躬也在那里呢?总之,大将军的血脉,我们不能让他荒度与辜负了吧?”
“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哪怕碌碌终身,也比一朝意气丢了性命好吧?”子升也是难,毕竟·这孩儿是二三十人拼了性命从贼人手里救下来的,为了瞒天过海,他甚至把自己的儿子丢在了窦辅以混淆视听,我那可怜的孩儿啊!他越想越是控制不住,再加上怀中幼儿贪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眼中光芒还是化为实质顺着脸庞滑下,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小公子的脸上。子升看着小公子安睡的面庞,不禁一笑,拿手轻轻抹去小儿脸上的泪滴,又顺手一挥抹去自己的泪痕。
“让张公见笑了,这样吧,无论如何,还是让这个小家伙来选吧,毕竟以后的路,总归是要让他自己走的,我是难以帮到他了,先把他抚养长大,到了该启蒙的时候,你再过来问他可好?”
“如此,也罢。子升如果有想法的话,也可以来颍川找我,或者你直接来颍川我们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子升摇头苦笑:“颍川繁华所在,诗书圣地我又岂不知道呢?但是我毕竟是从将军府中出来的人,焉能不避人耳目?零陵虽是偏僻之地,然则大将军早有安排,我也可以放心在那里过段风头,待得日后所图吧”
张公闻之肃然一拜:“如此,也好,但是子升兄有所求的话万万要告知与我,在下定不所负。”
子升也是回之以礼:“张公请安心,我定是不会忘了你这个挚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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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元年八月,大将军窦武诛宦事败,曾任窦武大将军府掾属的胡腾,独自为窦武殡敛行丧,因此也被禁锢。
窦辅时年二岁,逃窜得全。事觉,节等捕之急。胡腾及令史南阳张敞共逃辅于零陵界,诈用己子替之,腾以为己子,以使才。《后汉书窦武何进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