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小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她把掌柜口中哪里都好的房间门钥推开,放缓语速道:“掌柜的,这么轻易就糊弄了本公子可不行。”顿了顿又道:“这样吧,都是江湖中人,你只要告诉我那三间房的客人都是什么人,我便不难为你。”
竺小蝶抛出交易条件,刚到此处,严正非把这里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就在她赏景望云之时,一共五间天字号,一间有人,一间是她的,还空出了三间,除此以外,很多房间分明空着,柜台上却翻了罄牌,除了路上遇到的陶泽几人,定还有人要路过这前往沙域,而且身份不简单,非寻常走马客。
掌柜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脸上写满了“为难”二字:“这位公子,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实在是...无可奉告。”
竺小蝶想了一会,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刚到底,伸手把门钥拿在手里,问:“几楼?”
“啊?”掌柜反应了一会,忙道:“二楼,左手边最里。”
竺小蝶轻轻点头,把门钥直接丢给一步开外的旺财。
“公子留步。”掌柜的叫住她,指着桌上的两锭银元宝,他不是不想要,只不过就这样拿了名不正言不顺。
竺小蝶折身,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把银子拿起来放进口袋里,在掌柜炽热的目光下,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锭元宝,这回不是银的,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元宝。
掌柜见了,倒吸一口气,道:“这是?”
“金子啊,掌柜的不会不认识吧。”竺小蝶挑眉。
掌柜抑制住自己的渴望,强作镇定道:“公子刚一踏进小店我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
“公子天庭开阔,五官饱满,男生女相,那是富贵之姿啊。”在金子的驱使下,掌柜卖力的拍起了马屁。
“只是...不知公子是何意,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公子尽管招呼。”掌柜又道。
竺小蝶用玉扇拍了拍金元宝,道:“还是刚才我说的那事。”
“这...”
竺小蝶打断道:“哎,不着急拒绝,金元宝先留你这,若是你想清楚了,便当做酬金,若实在勉强,再还给我便是。”说完,竺小蝶拔腿就走,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回房间的时候,旺财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胆,口中的话就没停过,先讲了一通自己对即将要住进二等房的看法,又唠叨起竺小蝶的大手大脚。
“公子,临走前乐叔特别交代过,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一定能省就省,不可浪费钱财,更重要的是,财不可外露,不然被宵小之辈给惦记上,那可就麻烦了!”
竺小蝶忍不可忍了,拿扇子一敲旺财的脑袋:“我说旺财,你说说你好的不学,倒是把乐叔的唠叨学个像模像样,叽里呱啦说这么多,嫌公子我脑袋不够大是不是,浪费?小爷我从来都是把钱花在刀刃上的主,露财?小爷我不说这把玉扇,就是从上到下的行头,哪样便宜了,不过一锭元宝罢了,算个鬼的露财。”
竺小蝶从来都是无理硬三分,有理还得了的主。
旺财被噎了回去,喏喏道:“您不是不让称呼少爷吗?”
“小爷是公子我的自称,不是少爷。”尽管旺财说话声音极小,还是被竺小蝶给听到了。
他可怜兮兮的埋下头,道:“是,公子。”
竺小蝶走到二楼左手边最里,打开房门,里外上下打量一通,点头道:“嗯,的确不错,视野辽阔,空气也好,旺财,你就住这了。”
“公子!”旺财有话说:“非要住这里吗?我还是习惯睡...通铺。”
竺小蝶刚拉开衣柜的门,听到这话,手上一使劲,“哐”的一声,门被她砸的极响:“旺财你行不行,非要让公子我把话挑明了是吧,想我这些年,府里上下亏待过谁,谁不是真心待之,再主仆有别,也不能我睡天字你睡柴房吧。”
旺财缩紧了脖子,躲在角落里。
“再说了,打狗也要看主人,呸,错了,你是我的人,自然也代表了公子我的身份,不能寒碜了,可听明白?!”
旺财像小鸡啄米的拼命点头。
竺小蝶叹了口气,负手走了,刚到门口,就见对面房间的门被人从里拉开,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严正非的那张冰块脸。
“咦,原来你住对面啊。”
严正非颔首,一张口没什么好话:“吵死了!动不动就砸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属爆竹的,一点就炸。”这人一向是个冷性子,不爱说话,一拳打不出个屁来,可是在竺小蝶跟前往往十分毒舌。
“要你管,你才属爆竹,你全家都是爆竹!”竺小蝶根本比不了严正非的巧如簧舌,最多是以气势压人,口舌之争向来很弱,常常是说不过就动拳头的主。
不过,她没什么武艺,只会点防身保命的招式,出招皆是乱拳。
严正非翻了个白眼,不与她争口舌之快,嘭的关上了房门。
见他砸门,竺小蝶不甘心,用脚勾过旺财的房门,邦的关起,弄出的声音比严正非的还大,这才满足的拍拍手,回三楼自己房间去了。
刚进屋子竺小蝶就仔细察看每一个地方,连角落也不放过,然后换了套好活动的衣服,再点上一块特制的水沉香,在熏香慢慢燃烧的时候,她又踏出了房门。
直奔严正非的房间,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合上房门刚一转身,竺小蝶就呆住了,再以最快的速度把头转了回去,盯着木门道:“严正非,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更衣为何不锁门!”
原来竺小蝶闯进来时严正非正在换衣服,严正非一开始虽然也愣了一下,很快就淡定如常,他慢条斯理的穿着里衣,外裳,系着各种繁复的带子,悠悠道:“莫要倒打一耙,有怪癖的应该是你吧,作为一名女子,随意进入男子房间就罢了,还不敲门擅入,实在无礼失仪。”
严正非不这样说还好,用三从四德那套来框她,竺小蝶是一万个不乐意,那股劲又上来了,转身拖过凳子直接到严正非正对面坐下,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痞痞道:“鬼的男女有别,无礼失仪,我现在可是竺—公—子,兄弟之间也有这么多忌讳吗?”
严正非闻言不反驳,却把右手递到竺小蝶的眼前。
“做什么?”竺小蝶不解。
严正非动了动手腕,绑袖口的带子松垮垮的晃着。
竺小蝶持扇重重一拍打,恶狠狠道:“自己系,我又不是你下人!”后又补了一句,“小爷我贵着呢,你可雇不起。”
本是句戏言,没成想严正非居然搭话道:“开个价。”
“哈。”竺小蝶气急反笑,冷哼道:“口气真够大的,你小子家世好没错,可真正属于你的钱能有多少。”
“比你多就是了。”严正非边系带子边道。
“笑话,你能比我有钱,那猪都会上树。”竺小蝶不以为然,她这小富婆可不是虚言,一出手都就是千万金银,最少也是百起步。
“你只知道自己进了多少钱,可曾想过花出去了多少,还剩多少。”严正非道。
“什么意思。”竺小蝶眯起眼。
严正非靠近竺小蝶,拿过在她身后的剑,道:“没什么意思,走了。”
“去哪?”竺小蝶问。
“四处走走。”说是走走,实际上是去扫点,看有没有什么可疑,顺便在暗处观察一直跟着他们的尾巴。
竺小蝶叫住他,低声道:“关注一下天字空出来的那三间房间,看看住进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严正非点头,走出去又折了回来,嘱咐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一定保护好自己,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便拉响烟花弹,给我发信号。”
“知道了,啰嗦。”竺小蝶挥挥手,不耐烦道。
严正非走后,竺小蝶眼神一变,囔囔道:“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会突然提到钱,还说她已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