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弈星声音微弱,口中发出的音节只能隐隐辨识出这两个字。
明世隐这才回过头,弈星看着明世隐有点模糊,自己眼睛上沾染的血迹似乎都落在了明世隐身上。
周遭的人都看着明世隐,却见明世隐的眼睛中早已经布满了血丝,于是他们都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老师。咳咳......”弈星体力内力消耗巨大,说一句话都好似要用尽全身的气力一般“我这般,我的父亲,他会,看到吗。”
明世隐突然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般,那里是他心里最为柔软之处。弈星啊,他好像还是自己从那雪地中捡回来的孩子一般,脑子里一个劲地想得到父亲的认可罢了。
明世隐点了点头,弈星就着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明世隐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点头吧。他笑了,好像他的承认,才是这场棋局,这场屠杀最为重要的目的一般。
李信看着弈星,暗红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着金光闪过,方才武则天以命搏阵,都未曾给予他这般触动,弈星的一句父亲,却让他想起了许多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老师,我还想与你,对弈。”弈星强撑着身体,似乎是要坐起身来,却被明世隐挡住了,见到他摇头的样子,却又于心不忍,反倒松开了手。
“扶他起来吧,阿离。”
公孙离闻言,欲言又止,但还是将弈星扶了起来,两人面前,一局木制棋盘正悄悄地躺在地上,上面还有许多的灰尘,似乎是许久不曾用过了。
弈星笑了笑,身体二十一处血洞正汩汩地往出冒着鲜血,但他却毫不在意,执黑,先行。
身后公孙离看着弈星这般状态,不知道如何去劝阻,只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阿星。”
弈星听到声音,没有转头,用右手轻轻拈起一枚黑子,用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而后。啪啪的落子声在这长安城中响起,时而像一曲慷慨的歌曲,时而又像一曲忧伤的挽歌,众人似乎都能听到,那落子声中,伴随着一些东西的流逝。
长安城中的众人都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一个人出声去打扰他们,明世隐手执白子,白衣若雪,而弈星手执黑子,鲜血满衣,像是一个久未出世的仙人,和一个命不久矣的罗刹,一人代表着生,一人代表着死,而面前的棋盘,便是那分割生死的奈何桥。
桥上落满了罗刹的血液。
“谁能想到,明世隐算计数年,却抵不过姜子牙的一杖。”司空震看着两人,缓缓开口道。
狄仁杰也是沉默不语,明世隐虽然可恶,但是这一幕,也让他不忍心去打扰。李白看了一眼公孙离,又看了一眼周围尚在褪去的,上下倒转的长安城,心里总有一丝丝的不安,好像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果然,那自相残杀的棋子随着主阵的消失,一枚一枚地落在了地面上,以一个中心向着四周辐射成为了一个圆形。
在那圆形的中央,一枚淡蓝色的正方体正散发着淡蓝色的光,那光芒照在了诸多棋子的身上,那些棋子便犹如在星空之上一样,又开始了自相残杀。
“那是,方舟核心!”上官婉儿看到那枚晶体,不由得说到。说完她便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除却明世隐和弈星以外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枚核心。
那枚核心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他们被那蓝色光芒笼罩,心底的杀意竟是不由自主地往身体外溢出。
李信身上的血光在这光芒之下变得更为浓烈,马克波罗看着这枚晶体,骤然间有许多的记忆涌上脑海,他看着核心,眼底有一股贪婪逐渐升腾起来。这核心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是众人并不知晓,唯一知晓的两人,武则天重伤昏迷,而钟馗,更是不知去向,甚至就连生死都不清楚。
马可波罗却是不管这些,就要出手,却发现眼前有一面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人与那前方的棋子残杀分隔开来。
“应当是主阵的力量还未消散完全。”李白缓缓说到,瞥了一眼正在对弈的两人,又轻声说了句“又或许是,天地棋局,想给这个孩子一个结局吧。”
众人此时就算有多心急,也只能看着对面的两人对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好像觉得有一阵风从不知名的某处吹来,将明世隐的话语声在空中隔断。
但尧天众人却是听得清楚“你赢了。赢我一子。”
弈星笑了,盘腿而坐,那落下最后一子的手还未收回来,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那流出血液的二十一个血洞竟然再流不出一丝血液。
“阿星!”公孙离声音颤抖,一点点说出了这个名字。杨玉环也是闭上眼睛,裴擒虎目光呆滞,手却握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突然,异变骤生,端坐在棋盘一头的明世隐,却是仰头大叫,肩头的面具发出颤抖的声音,他的脑海中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核心,核心,核心......”
轰——
一道波动以明世隐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开,方舟前的棋子在这波动下竟是尽数湮灭,首当其冲的正是他身后的尧天,公孙离带着杨玉环与裴擒虎急忙闪到一旁,而李信与宫本武藏却是撑起气罡将之抵挡了下来,吕布则是转身将貂蝉死死地护在身后。
突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窜出,在一枚黑子前撑起了一片气罡将这波动挡了下来,正是裴擒虎。与此同时还有李白,他在黑白子之前撑起了一片剑阵,将所有波动都阻隔在外面。
“娘!”二牛的声音传来,他竟然挣脱了天地棋局的束缚,跑到了裴擒虎身后的那枚黑子前,为黑子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裴擒虎这才回过神来,身后的黑子也在此时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二牛,玉儿。”
只见那玉儿的幻影一剑刺穿了二牛的心脏位置,将二牛的生机尽数剥夺。
众人都是在抵挡从明世隐身上传来的波动,谁能想到发生了这般变故。
“露娜!”李白喝到。露娜当即会意,只见李白将这剑阵又扩大一尺半径,刚好将露娜笼罩在其中,露娜身影闪烁,用剑背将玉儿的人影震开。
只见裴擒虎双眼清晰,再也没有半分的呆滞,显然是已经恢复了过来“李大人。”
“救人!”李白奋力维持剑阵,裴擒虎与露娜则是在棋子中穿梭,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明世隐的波动却还未停歇,他脑海中的声音像是要把他的大脑挖空一般。
却在这时,一道充满神圣的力量从明世隐的身旁传来,将明世隐突然爆发出的力量抵消掉。只见李信身上的那血腥气息正一点点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光明而神圣的力量,满头血红的长发竟然一点点变短,最后变成了金色的短发,整个人变得英姿飒爽,身体中那天子之息一点点流露出来,比之武则天都不逊色多少。
“这是?第二种力量?魔道之力?”狄仁杰看到李信的变化,不由得说到。
“李承乾的孽子。”司空震皱着眉头,说到。
李信却不管他们说什么,巨剑一震,一道光芒便是朝着明世隐而去,明世隐没有动作,却是有一张黑色的大手从他身后伸出,将这剑芒捏的粉碎。
“李承乾的儿子,还是由李承乾来找你吧。”明世隐说话隐隐带着回声,好像是有两个人在说话一般。
上官婉儿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想到了什么“难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典狱城方向传来“李信吾儿!”
李信皱了皱眉头,望向了那个方向,却见那人从姜子牙创造的缺口上,两手握住缺口,向两边使了点力气,竟然将这上下倒转的长安城撕成了两半,犹如雨过天晴一般,众人终于回到了长安城之中,长安城中却是下起了暴雨,在这暴雨之中,那人披头散发,犹如一头洪荒猛兽一般。
“怎么可能?”李信不可置信地说到,先不说这人将这残余的棋阵撕成两半,就凭他的身份,都足以让李信露出这种表情了。
“长安城最深处的黑暗,便是这先王太子,李承乾吗?”李白看着来人,方才撕裂残阵的力量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来人双脚双手都缠着铁链,铁链后面还坠着千斤铁球,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将这大阵撕开的。
“没错。”狄仁杰说到,声音中也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狂风暴雨,他们都在这长安城的暴雨之中,李白收起剑阵,二牛的生机却是在悄然流逝,向他刺出这致命一剑的,却是他的妻子。
“二牛。”大娘跑向二牛,玉儿也是在这时清醒过来,小蝶从一旁跑来,本来应该和乐的一家人,因为这场棋局,支离破碎。
二牛,为了救母亲,挣脱开阵法,却是将死在他最爱的人手下。
李白默默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似乎在这平凡的生活面前,他们将要面临的那人都丝毫不值一提。
“大娘。”裴擒虎轻声说了一句,但大娘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白大人。”二牛的声音传来。
李白急忙走了过去,却听二牛问道“白大人,俺这样,有没有,你的,你的风范了。”
他咧嘴一笑,却是渗出了一口鲜血,显得渗人非常。“当然。你做的很好。但是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比李某做的更好。”
二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转而对着母亲和妻女说到“对不起,俺,要先你们一步了。”
三人都是泣不成声,尤其是玉儿,更是难以接受。
“李大人,让她们,忘掉方才的事情,俺就心安了。”二牛说完,便是闭上了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李白闭上了眼睛,二牛是他三入长安,交集最多的普通人,没想到会落得这般下场。
“李大人,不要抹去我方才的记忆。”玉儿哭着说到。
“二牛,是为了你们好,更是为了你好,忘了吧。”李白二指朝三人脑门一点,三人便是忘记了二牛被玉儿刺穿心脏的事情,只记得二牛为了救她们,被那棋阵中的木偶刺了一剑而已。
“好一出人伦大戏,没想到剑仙大敌当前还有如此雅兴。”明世隐一边拍手,一边朝着李白走来,眼神却是瞟向了一个方向,李白一惊,急忙转头,却见马克波罗带着核心,正飞一般地朝着那神秘的石门而去。
李白眼神一凝,也是掠身而去“狄仁杰,我去抢那枚核心,你们解决明世隐和李承乾!”
不待狄仁杰点头,李白便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明世隐笑了笑,身后宫本武藏也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现在他们一方,只剩下他和李承乾,还有公孙离杨玉环,以及,吕布貂蝉,胜利的天平,似乎以及朝向了长安城。
而这些的背后,留着死者的鲜血,与生者的眼泪,所谓人生长恨水长东,秋雁去,鸿雁来,黄花落,月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