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锋控制着祝元生的这具身体一路慢慢地往前走着。
开始他还有些别扭,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控制起来难免有些滞涩,后来就慢慢好多了,行动也越来越自然。
他走了很远,直到他在城中的偏僻之处发现一座废旧的砖石戏台,他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先在这呆过今夜,明日天亮了再找人问路。”
柳锋对这里还算满意,这里人迹罕至,不怕有人前来打扰。
他走进这座戏台的后台,盘腿坐下运转魂引开始修炼,太阴之力缓缓地涌入他的身体,补充着他的魂元,壮大着他的魂力。
周围显得很安静,只有一些昆虫和夜行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缓慢的流逝……
“就是这里,我感觉这里有异常的波动,那浓郁的魂元气息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飘飘忽忽。
随后,柳锋便感觉身边多出了七八道陌生的气息。
“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他身上为什么散发着如此浓厚的魂元?要是将他的魂魄吞了,我们的魂力必定能上涨一大截。”
有个贪婪的声音发出,柳锋能想象到他们吞咽口水的模样。
“动手!事成后魂元平分,这么浓郁的魂元足够我们分了。”说完他们便朝柳锋逼去。
“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这么鲁莽。”
淡淡的声音自柳锋口中传出。
“你……你能听到我们说话?”
柳锋感觉到那几道气息停在了原地,发出诧异的声音。
他收了印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发现眼前站着八道模糊的鬼魂。
那些鬼魂形态不一,有人魂,有兽魂,也有奇怪的半人半兽之魂,看起来十分奇怪,十分不协调。
此时,这些鬼魂都站在原地,愣愣的盯着柳锋。
“看来你们之前没少炼魂吧?”
柳锋语气淡漠的说了一句。
他一眼就看穿他们的修为,皆不到罗刹镜,只是凝炼出了鬼身。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人形的鬼魂指着柳锋颤抖的问道。
这时,一个豹首人身的鬼魂冷哼一声。
“哼!管他是什么人。怕他做甚,他一个穷酸书生还能反了天不成?上!吞了他,我们就能更早的踏入罗刹镜。”
听完他的话,其余的鬼魂也是面露狰狞,终于在修为提升的诱惑下再次向柳锋扑去。
柳锋冷冷的看着他们扑来,没有起身,依旧只是盘膝坐在那里,他抬起右手,化决运转而起。
“穷凶极恶之徒,死不足惜!”
柳锋一声轻喝,顿时在他前方一柄巨大的长刀迅速幻化而出,朝着那八道身影斩去。
长刀带起一抹流光直接从他们的腰间一闪而过,然后斩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缝,深足有半尺。
那几人全都目光呆滞,然后化为星光。
柳锋运起魂引,将那一片星星点点的魂光引入己身。
顿时,他身上燃起虚幻的血黑之火,各种纷杂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
那几名鬼修不算强大,但一下将八名鬼修的魂光炼入己身也对柳锋造成了不小的痛苦。
业火专焚灵魂,其间还夹杂着各种杂念。
这具新的肉身脖颈之上青筋突起,头上的书生冠滑落,满头长发狂乱的飞舞,显然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总体来说还在柳锋的承受能力之内。
他急忙加大魂引的运转,将那纷乱的杂念剔除脑海,不让它们影响柳锋的神智,他可不想变成那似人非人的怪物。
虚幻的业火在柳锋身上熊熊的燃烧着,他咬着牙努力运转魂引。
随着炼魂的不断进行,柳锋发现他体内的重楼处缓缓地凝现出一片半透明的花瓣,其上光华流转,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魂莲第一片花瓣……”
柳锋心底微热,这炼魂的过程虽然痛苦,但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可谓痛苦与快乐并存。
柳锋渐渐的适应了炼魂所带来的痛苦。
随着炼魂接近尾声,他的修为增长也慢慢趋于平稳,不再如之前那样迅猛。
最终,柳锋身上血黑色的业火渐渐熄灭。
他体内的魂莲没能凝炼出完整的第二片花瓣,只是凝出三分之一。
不过他并没有失望,短短一夜间修为就提升如此之大,这炼魂果然霸道。
与修为的巨大提升相比,炼魂过程所带来的痛苦可以说不值一提,怪不得那么多鬼修要铤而走险。
毕竟抛开与其他鬼修你死我活的战斗不说,光是业火焚魂的过程就十分痛苦,若熬不过去就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柳锋睁开双眼,四周一片寂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对面墙上那深深的刀痕见证了夜间的一切。
他估摸着时间尚早,便又开始修炼,稳固着修为。
一夜就这样悄悄而过。
第二天柳锋从修炼状态醒来,听到外面已经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知道是天亮了,他站起身来走出了这个废旧的戏台。
清晨的阳光照在柳锋的身上,让他有轻微的不适感。
虽然他有了新的肉身可以不太惧怕这人界的阳光,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一名鬼修,总归是有些不适的。
他运起魂引,虚空中有丝丝的魂元不知从何冒出,向他汇聚而来,抵消了他的不适。
是了,此时地界也是处于白天,这魂引果真玄妙,竟能跨界接引魂阳之力,使他能如常人一般于这人界生存。
柳锋在原地站了一会,慢慢重新适应了这人界的白天,然后起脚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走在清晨的街道之上,可能是天色尚早,大街之上只有稀稀拉拉不多的一些人。
他们或在菜摊之前与菜农讨价还价采购着今日所需的菜蔬,或在小吃摊上悠闲的吃着早饭,倒也显得祥和自在。
柳锋没有在意这些,他这次重返人界可不是来游玩的,这里再好也只是他落脚的一个地点,父母小妹如今还在枉死城忍受着羁押之苦,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悠哉的品位人间美好。
他拦住一个挑担的年轻菜农,抱拳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去丰宁镇怎么走?”
那年轻的菜农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疑惑的神色。
这小伙子明明一身书生打扮,为何见人不行作揖礼却要行武者的抱拳礼?
不过他也没在意,说道:“哦,你要去丰宁镇啊?那里可是距离咱们青云郡城有一段路程啊。”
“你出了城门顺着官道往东走就行了,丰宁镇就在咱们的东面。”
“不过你最好是混个商队一起走,因为要去丰宁镇最后要经过十里西山区域,那里最近马贼闹的凶。”
“西山马贼?”柳锋神色一冷。
“嗯,我看你像是参加今年秋闱的书生,若是遇上西山马贼,以你这小身板,嘿,怕是......”
那年轻菜农话没说完便摇着头挑着担子走了。
“西山马贼么?若是被我遇到,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
“血债之中也有他们的参与,那就先将这笔账清算完毕吧.....”
柳锋目光看着前方,想起在枉死城中父亲对他说的遭遇,眼神不由得冰冷下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丰宁镇的大致方位,柳锋没有犹豫,当即就出发。
至于找商队?在柳锋看来完全没必要。
他出了城门一直向东而去,毫不停歇。
……
正午十分,毒辣的阳光直直的照在地上,虽然已入秋,可正午的气温还是相当的燥热。
官道上不少赶路的人都躲在树荫下喝水乘凉,只有柳锋一人不疾不徐,脸色淡然的赶路。
惹得路边休息的人们都对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柳锋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喂,那位小哥,快过来树荫底下休息一会吧,你这样赶路可不行啊,会中暑的。”
柳锋侧头一看,见是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在向他打招呼。
那男子周围有几辆马车,马车之上都拉着大大的箱子,不知装着何物。
有二十几名护卫模样的男子和赶车的车夫都躲在树荫下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喂马的喂马。
还有一名娇俏的少女靠着树坐在那里,用一块洁白的丝帕擦拭着一柄短刀。
柳锋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们走去。
那中年男子见柳锋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壶水,说道:“天气炎热,喝点吧。”
柳锋接过水壶,道了声谢,却没有喝。
那娇俏的少女却出言讥讽。
“怎么?还怕我们给你下药不成?就你那一副穷酸样有什么值得我们惦记的。”
“燕子!不得无礼!”
那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向她呵斥。
那少女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不好意思,小女平日刁蛮惯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只是见你独身一人,又身无长物,于这炎炎烈日下赶路,而且我观你身体单薄,头部还有伤势,怕你身子吃不消,所以......”
那男子一脸歉意。
柳锋向那男子一抱拳,说道:“多谢了,我没事的。您这是......”柳锋看向周围的马车。
“噢,我是青云郡城鎏金分阁的执事,我叫康长泰,刚才说话的是小女康燕,这些弟兄是我鎏金阁的护卫和马夫。”
“我们是要去郡城下辖的三个镇上的鎏金阁分阁交换些货物,这样互通有无,也能让当地出现些新鲜玩意。”
“鎏金阁?”
柳锋眼神一冷,他曾从父亲口中得知,当年之事似乎也有丰宁镇鎏金分阁的刘总管参与其中。
“这种小事还需您亲自跑一趟?”柳锋起了疑心。
“哎......别提了,这不是小女这次非要出城去丰宁镇玩嘛。”
“其实我知道她是想去那找一个叫刘震远的年轻人。一次小女偷偷外出却遇到歹人,就是那刘震远将她救下,她八成是看上人家了。哎......女大不中留啊。”
“这不,最近不太平,我怕她再出事,便也跟着来了。”
“刘震远?”柳锋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康长泰见柳锋这般神态,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听说那刘震远是丰宁镇我们鎏金分阁管事刘天福的侄子,年纪轻轻就几乎已经达到后天巅峰,又是当地最有威望的威远镖局镖头,可以说是年少有成啊。你们有仇怨?”
听到康长泰的话,柳锋将脸上的神色收起,恢复了淡然,说道:“没事,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而已。”
康长泰也没有追问,只是问道:“小哥你这是去哪?”
“丰宁镇。”柳锋冷淡的回答。
“那正好,我们最后的目的地一样,不如你就跟着我们,我们人多,路上也安全些。”康长泰热情的邀请柳锋加入。
“爹,你没见人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吗?还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这过分热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那娇俏少女又看不下去了。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遇见别人有困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扶一把也算结个善缘,莫要处处计较。”康长泰语重心长的对康燕说着。
柳锋见他神态不像故作而为,冷着的脸略微好了些,说道:“那我就随你们同行吧,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顺路。”康长泰大气的挥了挥手。
“都歇好了吗?好了的话就继续动身吧!”
他开始招呼车队继续赶路了。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回到了官道之上。
柳锋也混在这个车队当中,一起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