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城主府中。
待到一众人等齐聚,薛江英心神已是平静下来,问道:“安喜贵将军本是半旬前奉命前往汉国,今汉国兴兵来此,想必安将军已是凶多吉少了。今日叫你等前来,也好商议一个对敌之策。”
底下众人,多是不知今日之事。闻言皆是一惊,三三两两,议论纷纷。过了些许时刻,倒是安静了下来,却是无人发言,与先前嘈杂之声倒形成了对比。
薛江英见此,往底下之人看去,一个个却是缩了起来,不发一言。薛江英拍了下桌子,怒道:“平日你等不是自诩征战无数,百战百胜吗?怎的今日一让你等出个主意,便如此畏首畏尾。是你等平日里自夸自擂,还是只知空口白话,竟毫无作为。”
见自家城主动怒,一旁一个文人模样的人上前说道:“城主大人勿怒,也是汉军来的太过突然,众位将军没有准备。既不知汉军来势原由,也不知汉军实力究竟如何,这才不语。”
薛江英闻言也是怒气稍减,底下众人也是对那文人投了感激的眼神。
薛江英见众人无用,转头向一旁的文人说道:“你且去请商老将军前来,就说…算了,还是我亲自前去拜访。”
薛江英说完便遣散了一众武将,动身前往商雄的家中。原是那商雄今日与周庆龙一战,出了大力。战后只是与薛江英稍稍聊了几句,便回府去了。这才薛江英与众人商议时,不见商雄到场。
商府,商雄午时与周庆龙一战,虽说没受什么大伤,却终究是年迈,受不得战场之苦。辞了薛江英,回府养身去了。
商雄正躺在床上歇息,突然听闻下人说是城主相见,连忙起身迎接。
“不知城主前来,有失远迎,”
薛江英连忙上前扶住,笑道:“老将军说笑了,还且莫要怪罪叨扰,特地前来,正是要向老将军请教。”
商雄闻言,将一众仆从都遣了出去。
正色道:“汉军突然来袭,必是朝中有变,城主应早早派信使告知我王,早做准备!”
薛江英苦笑道:“信使早已派了出去,便是全力,也需得两日才可到王城。我王便是调兵遣将支援我们,也得十日左右。但汉军又岂会留此时机,只恐汉军明日便要围城,届时我等危矣。这才来向老将军请教,可有何谋划退了汉军。”
商雄闻言也是沉默不语,汉军突然来袭,安喜贵生死不明。城中守将不过千数,周庆龙又是多年的老将,又岂会给自己留有机会,此时又有何办法可退汉军。
商雄思量片刻,对薛江英说道:“当下也只有坚守城池,同时派人前往显奕城搬请救兵。只要等我王派兵前来,一切皆可平定。”
薛江英闻言也是一愣,为难道:“此计未必可行,只因那显奕城城主班士华曾与我结怨。三年前,那班士华之子欲与我儿结姻,不想也是个游手好闲之辈,不为我那女儿所喜。那时我那女儿性子顽劣,仗着学了几年道术,将那人倒弄了一番,落了班士华的面子。自此那班士华便与我断了往来。想来其未必肯派兵前来,只恐谋划落空。”
商雄不知此事,闻言也是一阵语塞,这事牵扯到两位城主家事,他也不好开口相劝,只好开口道:“城主勿要担忧,汉军举兵犯我疆域。此事牵扯过大,纵是班城主心中有怨,也得暂时放下往日旧怨,不然我王怪罪下来,也不是他吃得消的。”
薛江英闻言思索了一阵,只觉得商雄言之有理。面色转喜。
连忙唤来刀笔小吏,书信一封,送往显奕城。
回头笑道:“老将军高论,若非老将军所言,显阳城定毁于我手。”
商雄笑道:“城主过誉了。”
二人谈到兴处,商雄呼来仆人备好宴席,正欲与薛江英入席,门外却传来一阵喊声。
只见一个仆从从门外跑了进来,商雄面色不渝,不想自家下人如此不知礼数,正欲发火。
那仆人开口说道:“老爷,少爷学艺回来了!”
商雄闻言,怒火顿时消散,面上满是惊喜,也顾不得薛江英在一旁,说道:“还不快快将我儿叫进来!”
“是,老爷!”
那仆人闻言回了一声,急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商雄确实是惊喜不已,以至于失了形象。一旁薛江英见商雄如此喜出望外,不由得疑惑道:“老将军何以如此欣喜,怎得以前从未听闻老将军有一子?。”
商雄见状也是微微收敛了笑容,但仍是欣喜道:“城主有所不知,我原是有一长子,只是在幼时便拜了一名山仙长,多年来也不曾归家,平日里便未宣扬此事。不想今日学艺归来,倒是欣喜难耐,让城主见笑了。”
薛江英也是笑道:“老将军也是好福气,想必令郎也是人中龙凤,竟得仙家看中。今日学成归来,老将军有此失态,也是人之常情。”
商雄闻言面上更是欣喜,二人一同向外看去,只见一位道袍飘飘的青年,走了进来。薛江英只一打量,便暗赞一声:好儿郎。
那青年生的身材高挑,唇红齿白,轻眉剑目。道稽盘起,背后一柄长剑,更似仙家人物,不同凡响。
那青年走到商雄面前,重重跪下。说道:“不孝孩儿商天琦,拜见父亲!”
商雄多年不见自家孩子,早是眼中湿润,激动道:“好,好,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商天琦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感触,自己五岁上山,学道二十余载,对家人的印象早已模糊,但思念之感却是日见强烈。正逢风云变幻,这才辞别了师傅,回家探亲。
薛江英见商雄父子二人之情,也是一阵艳羡。便开口道:“即是老将军爱子归来,我也就不便打扰了,这就告辞。”
商雄闻言也是未作停留,送走了薛江英,转身回了家中。看向商天琦说道:“即是回来了,便去看看你娘亲,这些年你不在家中,你娘亲常常想念你,倒是苦了她了。你妹妹也是长大成人,早与小时候不同了。”
商天琦笑道:“孩儿也是极为想念母亲与小妹。”
商雄长笑一声,领商天琦进了内院。早有商家奴仆告知了商雄之妻商李氏,故而早早与幼女商天琪在院中等候。
商李氏多年不见商天琦,自是思念万分,故一见商天琦,便是眼泪盈眶。
不顾仪态,快步上前握住商天琦,哭诉道:“吾儿,你好狠的心肠,怎地如今方才归来。岂不知为娘想你想的快断了心肠,便是远离,又岂连一封家书也不肯寄来?莫不是早已忘了娘亲?”
正是近乡情更怯,何况是数十年不见的亲身娘亲。商天琦心中满是愧疚,闻言,哪还忍得住心中愧意。重重跪倒在地,哭声道:“娘亲,不孝孩儿回来晚了,让您担忧了,孩儿知错了。”
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商李氏又是心中一痛,连忙扶起商天琦,呜咽道:“吾儿快些起来,快些起来,莫要磕坏了身子,快些让娘亲看看有无受伤。”
“正是,正是,回来了便好,又言那些做甚。快些进屋,立在院中做甚。”
商雄也是在一旁扶了一把,欣慰道。
商李氏闻言也是频频点头,在商天琦身上又是抚了抚这里,又抚了抚那里。泪流满面,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商天琪上前扶住母亲,笑道:“好了娘亲,兄长已然回来了,往后见面的日子还多,快些让兄长进屋谈吧。”
商李氏哪还有什么主见,只是拉住商天琦,不肯松手。点头道:“好,好!”
商天琦看向自家小妹,愈发英姿飒爽,不同与其他女子的小家碧玉。笑说道:“小妹,好久不见,愈发漂亮了。”
商天琪大方一笑,说道:“多谢兄长夸奖,小妹也这般觉得。”
商雄佯装怒道:“平日里便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羞,在你兄长面前也不收敛。也不知日后谁家公子能看得上你。”
商天琪平日里便不惧商雄,哪会听得进商雄之言,何况自家娘亲与兄长同在,只俏皮一笑不再理会。
商雄也是摇头一笑,儿大不由爹,只好不了了之。
一家人这才相互搀扶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