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正见游起反问自己,是否放过常云成,心中也不禁犹豫起来。
其实从张文正心底里讲,他绝对不想放过常云成。并不是因为常云成是严从一党,依附严氏父子,实在是他胆大妄为,祸国殃民。但是,眼下筹粮的事情还离不开他。再者,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转瞬失言,却非君子所为。
张文正点头沉思,良久才说:“我观常云成,此人法令纹明显,是个杀伐果断,腹黑手辣之人。前额狭窄,不能容人。平日里,多有不平之言,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我想他下一步必会有所行动。咱们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吧。”
“嗯,我也觉得他不是善人。”徐绝说。
“两位兄弟,你们要替我盯紧一个人,保护好他的安全,我觉得常云成要对他不利。”张文正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
“好的,大人敬请吩咐就行。”二人赶忙起身回答。
这几日,常云成一直四处奔波,四处筹粮。他虽然是个贪墨妄为之人,但却也多谋善断,加之在粮政行当里经营多年,干起筹粮工作自然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结果,不出半月,常云成已经从各地粮商手里筹粮400多万石,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太仓里面,煞是壮观。
张文正看着太仓里满满的粮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由得心生感慨,一个人为什么能如此判若两人。如果自己有一天能权柄天下,如何律吕调阳,考评治下。
张文正高兴地同时,赶紧给朝廷写奏折,上报自己在杭州抄家和筹粮的情况,请朝廷联系胡梅石前来运粮。同时,给徐阁老去信,一一并明这一段在杭州的情形。
这一日,胡梅石军前士兵前来给张文正送信,胡梅石已派官兵全来取粮,不日将到太仓。张文正赶紧转告常云成,让他随时迎接,准备放粮。
这日,太仓前,士兵正在把守大门。只见,远处走来了一队军兵,队形虽然整齐,但是衣服着实破落不堪,若不是每人都拿着兵器,排着队,他们还以为是来了一群叫花子。
只见一个士兵拿着文书交给太仓士兵,往后一指说:“这是右佥都御史胡梅石大人军前佐官戚秦戚大人。”
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一抱手。虽说是军官模样,其实也看不大出来,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但此人却器宇不凡,霸气外露。
“好的,我带您拜见我家常大人。”守门的士兵见来人不是一般人赶忙答道。
于是,三个人一起进去,去找常云成。
常云成见了戚秦他们,十分客气。但是一看,他们的穿着,也是心中一惊,才知道前方,凄苦如此,忙上前说:“戚将军受苦了,将士们辛苦了。”
“这不算什么,这次能得到张大人和常大人援助,将士们不至于再饿肚子,已经感激不尽了。”戚秦淡然一笑。
“将军客气了。”常云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军,我们去看看粮食。”
“走。”戚秦也不客套。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顿时,常云成和戚秦心中都是一紧,急忙奔赴太仓门口。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几个太仓的士兵和戚秦带来的士兵打起来了。
士兵们看到大人们来了,自然也松开手了,四下散开。
常云成毕竟是个文官,平日里也不太管教这些守粮的士兵,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
戚秦自是不同,站在士兵前面,不怒自威:“怎么回事,江福海?”
“报将军,守粮士兵嘲笑我们是乞丐兵,我们没有还嘴。但是,他们嘲笑将军您是乞丐头。所以,几个兄弟忍不了,动手打了他们。”江福海是戚秦的百人长。
戚秦看见地上“哎哟哎呦”躺着几个守粮兵。那几个动手打人的自家士兵在一旁低着头,倒是没吃亏。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戚秦大声问。
“运粮。”士兵们齐声回答。
“除了运粮,其他事情应该你们管吗?”戚秦再问。
“不应该。”士兵们又齐声回答。
“好,都知道就好,军法处置。”戚秦转手,刷刷给江福海脸上来了两皮鞭。只见江福海的脸上立时出现两道血槽,鲜血就流了下来。
江福海脸上微微有些抽搐,但是一动没动,一声不吭,也并不去擦血迹。
“打架者,自行去手。”江福海大声说。
刷刷,打架的几个士兵立马拔出腰刀。雪白的刀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士兵看来,却异常惨白。嚓嚓,这几个士兵就把自己的左手砍掉。鲜血立时从断臂中喷薄而出,一只只左手掉落在地上。这几个士兵捂着残臂,疼疼嗷嗷直叫。
常云成和守粮兵们哪见过这场面。他们平日里只会欺负欺负送粮的里甲和百姓,暗地里偷点粮食。其中,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尿了裤。
再看,戚秦的士兵却一个个岿然不动,紧绷着嘴唇,凝视着戚秦,并无一人说话,就好像是没看见一样。
“包扎。”戚秦发话了,这才有人赶忙跑上前来替他们包扎伤口。
“将军,这……”常云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常大人见笑了,乡下来的兵卒军纪不严,当面见笑啊。”戚秦面色如水,波澜不惊,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将军,快请快请。”常云成看着他,好像感觉他就像个恶魔一般,顿时觉得又惊又怕。
他们又再次进去官衙内。
远处上坡上,站着三个人向这边眺望,将事情看个满眼。这三个人正是游起、徐绝和云霓。
“这个将军好吓人啊,看着自己穿的那么破,也不骑马,和士兵一样,没想到却这么残忍。”云霓虽也是练武之人,但是毕竟少见血腥。
“铁血将军啊。”游起却感叹道。
“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不慕虚荣,和士兵同甘共苦,但是不是终究杀伐过重,易损阳寿啊。”游起思量道。
“抗倭情形如此紧张。乱世需用重典,慈不带兵,不如此,管不住人啊。”游起回答。
“确实也是如此啊。”徐绝点头。
“咱们回禀张大人,按照圣旨的旨意和张大人的心思,他自然也要见一见这个戚秦啊。”
“走。”三个人一同回去回禀张文正。
且听下回——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