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
岳不盈一行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在三天之内赶到了江陵城。江陵城是江南唯一一个不闭市的城市,只因江陵是长江和运河的交界之处,即使到了晚上,仍有大量的船只往来卸货装运,故而无法闭市。岳不盈一到江陵,嚷嚷着要休息,就到了一间客栈睡觉。毓伶本来还担心会错过易楼的交易,而皇甫说,“没事的,易楼今晚才开始营业。”说罢皇甫就带着白徒生,说是要去当地官府要一些钱财。
执鞭和提篮守着毓伶,在客栈内吃了些东西,洛九天则在房间里打坐休养。对于今晚会发生的事情,毓伶有些吃不准。于是招呼了小二过来,想要询问几句。
“小姐您要去参加易楼的交易大会吗?”小二低眉颔首,也没有意外之情,“今儿个来江陵的人,多半是来参加交易大会的,今天的交易大会,比往常的人更多一些,小姐到时候可要当心自己的财物。”
“哦?今天有那么多人来参加交易大会吗?”
“可不是吗?且不说本地的富商可以说是尽数参加了,连不少外地的富商也来凑了凑热闹。不仅如此,今天的交易大会,好像还有不少武林人士来参加。所以鱼龙混杂,适才小的才说让姑娘您小心。”
“都有哪些人啊?”
“本地的有海通盐运的江老爷,江柔丝绸的苏老爷,这两位号称‘江半城’和‘苏半城’,是本地最大的两户人家了。杭州来的白白米行的林老爷,蜀中来的蜀锦轩的姜老爷,就连京城的通商票号都派人来了……太多了,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啊。”
通商票号……那不是洛九天母亲的娘家嘛。就这几户人家,若都是冲着拓本来的,那皇甫去本地官府借的银子,恐怕是不够了。
毓伶又问:“你可知为何今年的人这么多呢?”
小二指了指毓伶面前的一道菜,说:“小姐可知,这道龙抬头,是什么原料做的?”
毓伶身为郡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海龙胶吧,来自南海。”
小二瞪大了眼睛,继续说:“小姐真是好眼力,这海龙胶乃是稀罕的物件,原本只有宫廷能够享用。可自打前年啊,这南海的商户和本地的苏老爷有了合作,此后这江陵城乃至整个江南府户,都能吃上这名贵的海龙胶了。”
海龙是南海特有的鱼,尖牙利齿,头有长须,故而叫做海龙。而海龙胶,则是提炼出来的鱼油,极为鲜美。不过这和易楼又有什么干系呢?
小二继续补充:“苏老爷和南海商户的合作仅有三年,今年又要重新找合作伙伴。海龙胶可是大生意,您看,这江南府户里排得上名号的大商铺可是都来了。就是为了夺得这海龙胶的头筹啊。”
皇甫回来后,毓伶把这件事一说,皇甫点点头,易楼毕竟是交易的地方,价高者得,如果有钱人都是冲着生意来的,那么和自己争夺拓本的人,就会少很多。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见一伙人在客栈里面闹事,声响过大,引得整间客栈的人都看向那方。
“客官,小店虽说不是什么大店铺,但是选择在小店入住的也都是江陵城乃至中原地区有头有脸的人物。您这突然说要包店,小店实在是不好操作啊。”小二点头哈腰,为难道。
“哪个不好操作?给点钱打发走就是了,若是不肯走,洒家帮你赶!”叫嚣的人身长过八尺,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身上露出的部位都有刀疤,手握一把大刀,凶狠异常,一派江湖人的模样。
原来是有人想要强行包店,难怪小二要为难,最近江陵城商贾贵胄聚集,入住本间客栈的就更多了,为了这么一位江湖人得罪这些大人物,实在得不偿失。小二心中拒绝却满脸赔笑,看对方这架势,恐怕今天这一顿打是逃不掉了,不过在这江陵城里混,遇到几个挑事的挨顿打也是常有的事,亏得多的终归是老板,自己也就受点皮肉之苦。正当小二准备好被对方打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话。
“这位兄弟,看你的打扮,也是为了交易大会而来,这次易楼放出的东西颇多,与会的人更是不少,江陵客栈有限,已经住下的都是来的比你早的人,你这样,恐怕是徒增别人的麻烦。”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执剑义士,嘴上说话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整个人不论是眼神还是仪态,都透露着一股子不由分说的傲气。
“我管你们住哪儿,我家小主人不喜欢吵闹,你们这些人,我限你们一炷香内全部搬走,不然,爷爷手里的刀可是很久没见血了!”叫嚣者拿着刀对着店内一众人指着。
小二见两人要动手,怕染了红,对客栈不利,急忙说话圆场:“这位客官,易楼开放就在今晚,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江陵城内客栈有限,但是茶寮雅坊不少,不如小的指引您去一处好的,也可打发时辰。”
“老子说了要住在这里,给你的是整天的银两,你有钱难道不赚?”
这间客栈是江陵城里为数不多的优质客栈,所以选择住在这里的,起码都是不差钱款的人,所以江湖人士的比例会低一些。这会儿遇到挑衅,店里许多顾客都别开头去不予理会,明显是来参加易楼交易大会的生意人们,他们更多的是观望,看看有没有人能打发这个莽夫。而一些江湖人士早就看着人不爽,话音刚落,方才说话那位义士,飞出一把剑就插在那莽汉的脚前,小二一看要打起来了,连忙跑开。义士飞身落下,原本插在地上的那把剑却愕然消失了!而那义士手里的剑,一直就在自己的手里,没有出窍。
“好俊的剑气。”周遭有人说道。
莽汉这时候也蹙了蹙眉,方才自己也错以为对方是用了真剑,可见这剑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遇到了这样的高手。莽汉握刀的手又紧了紧,思来想去还是要出刀,不能丢了主人家的脸。可还没等自己跨出一步,两道剑气朝自己袭来,避无可避,锋利无比!本以为自己的双臂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可剑气在接触到自己的衣物后,立马消逝,只感觉到一丝疼意。再一看,衣服已经被撕碎,自己就这么光着膀子站在大廷广众之下。此刻莽汉也顾不得丢人,冷汗直冒,口中念念有词:
“手……手中镰。你,你是田家人。”
“不才田氏家主,田燚。”义士自报家门,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南海田氏,有名的武道世家。擅长用剑,更擅长剑气,一手漂亮的手中镰更是能指哪打哪、剑无须发。只不过南海距离中原较远,田氏从不参与中原事务,也不涉足中原。这位田燚家主,在当地也是贤名在外,如今一看果然是英气逼人。
“田前辈在此,是晚辈僭越了。”莽汉立马拱手作揖,拿起刀就此离去,一刻也不停留。
一场小小的风波立马安静下来,此刻不少在场的武林中人和商贾大家向田燚聚拢,一边称赞一边套近乎,毓伶和皇甫站在二楼的包房,看着下面这一切。
“大哥,这人武功很高吗?”
“剑气是内力所化的功夫,施展起来费力,是虚头巴脑的东西,吓唬人行,实战并不实用。不过这家伙的剑气可以收放自如,当真是厉害,内力恐怕还在九天之上。是个高手。”皇甫同样是用剑的人,极少用剑气,对于田燚的这门功夫,当真是佩服。
“他的功夫恐怕还不止如此,”岳不盈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岳不盈也进入了包房,脚步轻盈,神鬼莫知,“田家人剑气是厉害,不过更厉害的是用剑,他手里拿着那柄剑,用都没用,可见还保留了不少实力。皇甫啊,我看他的功夫该与你有一比。”
“哼,”皇甫少卿微笑,眼神凌厉地看着岳不盈,“还没有人能逼我用第二招。”
毓伶看着皇甫对岳不盈的眼神,想起之前路上,皇甫对自己说的话,“岳不盈八年来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化,这不符合常理。”是啊,为什么岳不盈明明26岁的年纪,看起来和18岁的洛九天居然没有任何差别,而这会不会又和永生七子有什么关联呢?
岳不盈也没有搭理皇甫,只是嘴上微微一笑,看着客栈一楼被人围住的田燚,眼中似有深意。
夜晚如期而至,皇甫带着行李退了房间,白徒生不解,为何这会儿要离开客栈。岳不盈微笑着摸了摸白徒生的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驾着马车,一路行至码头边上,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休市了,可是如此的江陵城码头上,赫然停着一艘巨大的木船!木船琉璃屋瓦、亭台楼阁,人在码头上,都能隐隐听到木船上传来莺莺燕燕的歌舞声音。
毓伶在马车上拉开帘子,惊讶于这个伟岸的船只,疑惑道:“这?这里是?”
岳不盈在马上笑道:“三妹,这就是易楼!”
易楼,居然是一艘船!
岳不盈继续说:“易楼今晚从江陵出发,于长江之上逆流而上,三日后在江城下船。如今朝廷在江面上的管理还以船只自查为主,只在停泊码头进行简单的检查。正是因为如此,江上的游船鱼龙混杂,可谓是法外之地。易楼所行之事,也不都是见得光的,故而在这江上,许多事都方便。”
皇甫略带不屑的口吻,接茬说:“要管还是能管的。”
三辆马车一齐上了船,由于与会的名门较多,三辆马车也不算太过张扬。进入船内,毓伶没想到居然能见到如此唯美的装饰,虽然没有用到黄色和红色,但是整体划一的水墨色风格,夹杂着几处淡淡的青瓷点缀,从头到尾都凸显出此地如梦似幻的设计。
毓伶由衷地称赞:“果真儒雅。”
皇甫又冷哼一声:“商贾之地,总是要附庸一下风雅。”
马车没有行多久,就有小厮在前伺候,一众人下了马车,小厮交换铭牌确认,随后将马车封住,交由马奴将车辆领至底舱。整艘易楼除底舱外共有五层,一层是市场,供与会人员自由贸易的,交易的都是些名贵的金银玉器、名人字画,有些甚至是来销赃的。因为进入易楼的入场费非常贵,若卖不出去,最后会血本无归,所以一层市场一般都是第一天最贵,越到后面越便宜,第三天去淘淘,甚至有成本价卖的。不过这也仅限于一般的物件,真正的好东西,无论在哪天都是最贵的。二层是暗室,用来交易秘密和情报的,卖家将自己拥有的秘密在暗室前登记,买家说出自己想知道的,由易楼的人员进行匹配,然后两人在暗室交易,互不暴露身份,交易完毕,各自清楚。三层是宣室,也就是交易大会的主会场,是所有层中面积最大的,交易大会每天一场,需要单独付入场费,由易楼主持。四层是来客居住之地,五层则是易楼人员居住之地。
七人在四层安顿好,洛九天伤势未好,舟车劳动,在一旁打坐聆听。提篮和执鞭查了房间内,看看没有窃听或别的陷阱。皇甫四人在桌上坐着,讨论着接下来的安排。
皇甫说:“交易大会一般在第三天开,之前不能打草惊蛇。这里鱼龙混杂,毓伶和小白一定要深居简出,免得遇到歹人,提篮和执鞭一定要时刻守着毓伶和小白的安全。九天这两天好好休息,这里往来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越快恢复越好。”
岳不盈见对方没有说到自己,心知肚明,也不说破,接着说:“我要去一趟暗室,也许有有用的消息。”
以岳不盈的身手,以及这样的环境,也只有他最得心应手,大家不用担心他会吃亏。皇甫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说:“我与你同去。”
岳不盈笑道:“大哥要陪我去?可是觉得我会跑?”
皇甫一脸严肃:“你有钱吗?”
岳不盈哑口无言,而洛九天突然插话,“我去。”
皇甫看了一眼这个极为认真的小子,想了一会儿,似乎有别的事要做,点点头。于是三人相继离开,只留的一主一仆二卫在房中。岳洛二人来到暗室的门外,已经挂起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秘辛,诸如“武林盟主成名前二三事”、“少林寺内的风花雪月”、“白袍为何能成为当朝国师,因为他会这三件事”……洛九天看了一遍这些标题牌,眉头紧锁,又看了看岳不盈,一脸“这都是些啥”的表情。
岳不盈看得颇为认真,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标题中的不适感,相反对此还挺有兴趣,最后,对着“武林六魁的男人都有谁”的牌子点了点头。可一看价格,居然要二百两!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子,猥琐地笑道:“九天,武林六魁你可知道?”
武林六魁,江南重镇武林,有一著名的花柳之地,名曰武林梦。武林梦地如其名,就是武林人士一宵春梦的地方。武林梦由六位女子所开,这六人,个个是绝艳的女子,且擅长各有不同,人称武林六魁。当年都武林城乃至整个江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知道,居住在武林的六位……嗯……”洛九天想了想措辞,“奇女子。”
岳不盈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知道就好,可感兴趣?”
“完全没有。”“……”
“额,那个,九天啊,你看,我对你是不是有救命之恩啊。”
洛九天听到此,似有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毕恭毕敬的向岳不盈作了揖。岳不盈连忙拦住,说,“不用不用,恩人我呢,今天对这个武林六魁很感兴趣,想要听一听这个消息。你也知道,哥哥我囊中羞涩。你能不能借哥哥二百两啊。”
洛九天疑惑地看着岳不盈,“哥哥当真有兴趣?”
“可不嘛,就你这个小毛孩子没兴趣吧。”岳不盈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出口,只能拼命点头。
“如此,那好吧。”洛九天付了银票,拿到了暗室见面用的牌子,一直盯着木牌子上那几个字看,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岳不盈问:“怎么了?”
洛九天却说:“用途写得太清楚了,没法和朝廷报销了……”
“……”这小子虽然楞,但是一点儿也不傻!
两人被带进一间暗室,暗室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四面都是墙,没法看得真切,不一会儿,墙上出现一道人的剪影,看不出年纪和性别。
“两位公子,不知所求何事。”一个怪异的人声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那个剪影在说话,但是分不清人到底在哪儿。
岳不盈双手插在胸前,面带微笑地说:“姑娘既然卖的是武林六魁的秘史,就按照六魁的顺序,一个个说吧。”
剪影似乎微微一转头,洛九天也不解,如此伪装,为何哥哥还能一下子就知道对方的性别。
怪声又起,“那说来可就话长了,暗奴难道没有提醒公子,在暗室交易,最多只能半个时辰?”
岳不盈笑道:“姐姐只从你最熟悉的说起便可。”
怪声也轻笑了一笑:“那如此,我就说说武林六魁之一的秦霜霜。秦霜霜现年不过二十四岁,以舞姿艳绝天下,其身形可谓是如长鹤漫步、杏雀开屏……”
岳不盈连忙打住:“姐姐好不厚道,霜霜姐不畏世俗,视天下男子皆为玩物,身边面首无数,若以她说起,随便说几个,这时间可就过去了。我们来买的可是秘辛,又不是来听说书的。”
那剪影转了个身,怪声依旧,只是多了一些愠气:“公子自然有所求,何必又让我随口说熟悉之人,这不是耍着我玩儿嘛。”
岳不盈则不急不慢,说道:“我自然是有所求的,只是先前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什么人,是否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不过现在……白莺姐姐,姐夫知道你到易楼上来卖消息吗?”
剪影先是一怔,随后窃笑了起来,怪声也收住了,变化出了一个青嫩的女声,“岳不盈,是你小子!”
“嘿嘿,姐姐有礼了。”
那声音娇艳滴翠,似有千万只蚂蚁在你心上挠,正是武林六魁中的排第三的歌姬白莺。白莺笑道:“岳小子,你在武林梦厮混的时候,小妹都还没有来,我们姐妹的这点事儿,哪还有你不知道的,何以今天要花这二百两雪花银,听我来叙旧。”
岳不盈继续拱手,“姐姐说笑了,我离开武林也许久了,只听闻几位姐姐各自都过得不错。现下小弟有一些事情,想请教姐姐。”
白莺摆了一个婀娜的姿势,说:“你问吧,既然花了钱,我当然是言无不尽的。”
岳不盈笑道:“不知湾儿姐姐如今,可是在南海?”
白莺停顿了一会儿,想了半天,说:“湾儿嫁去了南海田家,夫君叫做田燚,现在已经是一家的主母了。”
白莺说话间,带着一丝的欣慰和得意,武林六魁虽然声名显赫,受的一时的追捧。但是青楼女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随着年华老去,物是人非,终归是要寻个去处。有些人最后嫁为人妇,碍于过往,往往只能做个妾室,不可能登堂入室。而杏湾儿,六魁中排名第五,年龄不大,也不知是如何哄得南海名士田燚娶了她,做了大门大户的正妻。自家姐妹能有如此际遇,白莺怎能不得意。
洛九天白日里没有见过田燚,但是对这人也略有耳闻,田氏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田燚本人据说也是天下榜第六的高手。而且此门武艺高强,特别擅于使用剑气,和灵剑山庄一样,洛九天早就想和此人切磋。
岳不盈又问:“我记得湾儿姐姐当年最拿手的是舞剑,一套杏花舞柔中带刚,美好中不失力道,堪称武林梦一绝。”
白莺点点头:“不错,湾儿的剑术可作观赏,亦可用来退敌。当年我武林梦盛极一时,总有几个武林人士前来闹事,最后也都是湾儿出手,退了那些惹事之人。小子,你曾是湾儿的入幕宾、闺中客,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怎么,想夺回自己的老相好?”
洛九天听完此言十分惊愕,看着岳不盈那宠辱不惊的容颜,竟然有些不认识了。岳不盈揉揉人中,不厚道地笑了笑:“哪能啊?当年多亏了湾儿姐姐收留,传了我武艺。如今姐姐过得好,我又怎能恩将仇报,只为自己那点私欲呢?”
白莺听到此,不知在想什么,慢慢说道:“那便好,你问湾儿的事,又是为何?”
岳不盈说:“今日里我见到了田燚,似乎如今也在这易楼之内,而不见我那姐姐。早就听闻了姐姐嫁为他妇,今日见到了,想起了不少事,又看得暗室这块门牌,想来听听故事,于是就来了。”
白莺打趣道:“小骗子别唬我,你若没事,又怎会花这许多钱来听我说,你进来前又不知是我,万一是个骗钱你又当如何?你还是把你心中想问之事说出来,只要你答应不去打扰湾儿,我便言无不尽。”
岳不盈拱手:“当真瞒不过姐姐,我就此招了吧。不知道湾儿姐姐出嫁后,姐姐可否再见过她?”
白莺又是长时间的停顿,最后回答:“不曾,我等嫁为人妇的,碍于天南地北和家中规矩,只有书信交流。”
“其他姐姐也都不曾见过吗?”
白莺想了想:“大姐尚未嫁人,不过这些年不知去向,也多年未联系了。小妹一年前倒是来江陵找过我,是她寻人时到过南海,和湾儿有过一次接触。你为何这么问?是否湾儿出事了?”
岳不盈说:“不是,也没有什么,今日里我见田燚,他使用的手中镰,虽然看起来像是手中镰,可是我却觉得催动手中镰的内力,不是田家的功夫,反倒是很像湾儿姐姐的杏花舞。”
白莺这次迅速作出反应:“这又如何,他们本是夫妻,湾儿教会了田燚也很正常。”
洛九天聊到武学,立马来了兴趣,插话道:“不大可能,使什么功夫动什么内力法门,就算是会不同的武功,使出招数时必然是动用本门的内力方法。特别对剑气这种纯粹的内力使用,用不同的内力法门,很有可能导致内力不畅。轻则效果大打折扣,重则内力乱串,气淤血结,有性命之忧。”
岳不盈补充道:“何况那是田家独门秘籍,一家之主必然是从小修习,绝没有用错之理。”
白莺思忖了一会儿,继续说:“小妹说湾儿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一样,只是……”
岳不盈着急地问:“如何?”
“只是武功似乎更高了些!”白莺回忆道:“以前湾儿就是个高手,这你是知道的,但是还没有到骇人的地步。”
“骇人?”
“嗯,小妹说,湾儿住的院子极大,南海是雾湿之地,可湾儿的院落里连一只蚊虫都没有。小妹住了两天才发现,湾儿可以在房屋之内,稍一动手,就能把院落内的一只飞舞的荧虫杀死!”
岳不盈略一皱眉,看了看洛九天。洛九天摸了摸手里的无刃,缓慢地点点头,对上岳不盈的眼神后,又摇摇头。意思是:遣灵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但是隔空杀虫,做不到!
“如此这般,当真是极高的武功了。”岳不盈心想。又问道:“那别的呢?”
白莺摇摇头:“小妹只说了这个,并没有再说其他了。”
岳不盈想了想,理不出头绪,又和白莺叙了旧,时间到时,碍于规矩,就和洛九天离开了暗室。
岳不盈若有所思,洛九天见他不言语,问道:“是那样吗?”
岳不盈回过神来,不明就里:“哪样?”
“入幕宾?闺中客?”
岳不盈不想这六个子倒是入了这小子的耳,连忙摇手:“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当年受伤下山,逃至武林,得杏湾儿救治。多亏了湾儿的双修之法,才能理顺我当时混乱的气息。”
“双修?”
“……”
“哥哥可真是阅历丰富啊。”
“不是那种双修之术!就……就是……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湾儿清清白白,你小小年纪,怎么思想这般龌蹉?”
洛九天一脸无趣,说:“哥哥不必和我解释,我只是个小子,哥哥与谁交好,我管不到。”说罢,洛九天久顾自回去了。
岳不盈没明白洛九天这没来由的气,比邻阁一役,显然洛九天与东林二闲有旧,可是自己这个脑子,怎么也记不起是如何一桩往事了。按理说洛九天这般模样的小子,自己应该不会忘记才对。想不到就不想了,总有一天这个家伙自己会说的。岳不盈拍了拍裤腿,往一层市场走去。